第十八章 六郎花(新受出場)
微山湖酒店 天氣越來越熱,酷暑難捱,平時徐征一般都是‘老兩件’,一件黑背心配一件冰絲襯衫,但今天赴宴,左右都是擱空調(diào)底下,他就選了一件較鄭重些的襯衣,領(lǐng)口邊開了兩個扣。他今天來的最早,走進(jìn)旋轉(zhuǎn)門的時候,門保看見了他,拿著傳呼機(jī)叫李女士,不到一會,就聽見她高跟鞋哆哆地走了過來,向他問徐先生好。 “他們都到了么?”徐征問。 “還沒到呢,剛才傳訊說,路上堵車,老板和另外一位客人要等一會…要不您先去包廂里歇一會?我馬上叫人送一些水果解暑。” “行。”徐征應(yīng)道。 吳禪定的包廂還是在之前他們倆常來的頂樓的春芳廳里,李女士給他按開電梯門的時候,依例給他遞了一張門卡。徐征接過磁卡,放進(jìn)了褲包里。 電梯叮的一聲開了,馬上就有一個侍應(yīng)生帶他去到包廂。包廂的制冷空調(diào)一早就開了,這會進(jìn)去也挺涼爽,桌子上擺了幾桌切工精致的果盤,徐征走到正對門口的那張椅子前,侍應(yīng)生幫他拉開椅子,徐征坐下。 那個侍應(yīng)生又替他轉(zhuǎn)動旋轉(zhuǎn)盤,他是個清秀的青年,穿著酒店的工作服,白色襯衫被汗打濕了一星半點(diǎn)兒,貼在身上,傾身轉(zhuǎn)動旋轉(zhuǎn)盤的時候屁股挺翹,他拿著瓷碗,徐征說要西瓜楊桃哈密瓜,他就一樣挑了幾塊在碗里,徐征靠在椅背上看他,青年很老實(shí)地拿了一根木質(zhì)的小叉子叉了水果去喂,可西瓜有籽,青年本來想把瓷盤拿歸來,徐征卻拉了拉他的手,青年冷不防被大佬觸碰,手一抖,差點(diǎn)沒把盤子給打碎,他再轉(zhuǎn)過頭已經(jīng)是臉色微紅,他把盤子一擱,雙手成拱形,這個意思是讓他把籽吐在他手里。 “好了,不逗你了。”徐征終于停止了逗弄老實(shí)人,隨后他傾身把籽吐在了瓷盤上。 吳禪和薛瑯進(jìn)來的時候,就看見徐征閉著眼地靠在椅子上,有個模樣乖巧的侍應(yīng)生在旁邊偷偷看他,被他們撞見了還有些害怕。包廂里的溫度在19℃上停留得久了,吳禪讓侍應(yīng)生打高一點(diǎn)溫度,他把外套脫下,引路的李女士替他掛在了衣架子上,吳禪朝徐征的位子走過去,輕聲叫醒了徐征。 “薛六來了。”他說。 “嗯……”徐征剛才打了一個小盹,這會才睜開眼,可意識還沒有回籠。他撐著額頭,打量著門口站著的薛六。 薛六,也叫薛瑯,定陽市的人物。以前瞧著像個不諳世事的少爺,后來干了幾票大事后,道上都給他取了個諢名作‘六郎花’,無他,大概因?yàn)樗菝矔i麗,有‘六郎貌似蓮花’[1]之稱,只是這朵蓮花倒不是不染塵世的白蓮,而是一朵出淤泥而染、濯清漣而妖的黑蓮。 薛瑯今天穿的一件唐風(fēng)的亞麻衫,他不像傳說中的黑老大穿金戴鏈的,身上打扮能有多素就有多素,腕上還帶著一串檀木佛珠,走在吳禪的后面,看起來很有一些‘謙謙公子,溫潤如玉’的樣子。 可惜這都是表象罷了。 薛瑯倚在門邊先道了聲,“久等了,征哥。”然后他再走進(jìn)包廂,同徐征握了握手。 徐征慢慢起身,回握住他的手,薛瑯的皮膚是異于常人的白,翻腕的時候,他手腕間紋的那一支蓮極其顯眼。 涉江采芙蓉,置蓮懷袖中。 采之欲遺誰?蓮心徹底紅。[2] 徐征的手不經(jīng)意間觸到他手腕間的紋身,他指腹的溫度猶帶了一點(diǎn)熱意,薛瑯的皮膚卻是有些涼。 “薛六,好久不見。” 三人寒暄了一番,然后便順勢坐下。吳禪讓人拿了點(diǎn)菜的iPad過來,他對薛瑯說,“薛六啊,你看看有什么喜歡吃的,有什么忌口的也記得跟他們說……” 薛瑯接過iPad,他把之前偷看徐征打盹的那個侍應(yīng)生招呼了過來,問了他幾句菜品,似乎是覺得他看起來很不好應(yīng)對,侍應(yīng)生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回答著,他低頭在iPad點(diǎn)了幾下,隨后抬頭問徐征,“征哥呢?…要點(diǎn)些什么?” 徐征正在點(diǎn)煙,聞言看了他一瞬,“你是客人,你看著點(diǎn)就行。” 薛瑯點(diǎn)好了餐,在等待上菜期間,開門見山地看向徐征說,“這次請吳老大幫我引薦,主要還是想跟征哥談筆生意。” 徐征吸了兩口煙,吐出了個煙圈問,“什么生意?”他笑了一下,“薛少的根可是在定陽,現(xiàn)在大老遠(yuǎn)地到了淮海,還說是為了跟我做筆生意,我有些受寵若驚。” 薛瑯說,“你知道段家吧?薛家一向是和他們合作洗錢,可是最近段鵬的表弟弄出來了一些事,鬧得兩家都不大愉快,我也很難做。” 他的座位跟徐征挨得近,他從煙盒里掏出一支細(xì)桿煙,湊到徐征面前借了個火,謝字融化在空氣中的煙灰里,煙頭點(diǎn)燃,他朝空氣中甩了一下,于是火星兒越燃越旺,他抽了一口煙,丹鳳眼看向徐征: “我手頭上有筆錢,不能囤在我這兒太久,得找個信得過的人幫我洗。” “有多少?”徐征問。 薛瑯比了一個手勢。 徐征把煙頭按進(jìn)煙灰缸里,“那你打算怎么分成?” 薛瑯說,“我分征哥你兩成,夠誠意么?” 意思是他八徐二。 他說出口這話的一瞬間,徐征就笑出了聲,他湊近薛瑯,手按向他的肩膀,呼吸傾吐間,他說:“薛六,就這么一點(diǎn),你是不是在玩兒我呢。” 薛瑯說,“你嫌少了?” 徐征說,“看來你都沒打聽清楚就來上門談了,”他又看了看旁邊坐著的老神在在的吳禪,“我們跟段家可不一樣,來之前吳老大沒告訴你么?” 談到僵局的時候,菜上上來了。 薛瑯明顯有些興致不高,那雙丹鳳眼看人時則更添了些不愉。 來上菜的還是那個侍應(yīng)生,上菜位剛好在薛瑯旁邊,也不知道之前點(diǎn)菜的時候薛瑯跟他說了些什么,他上菜的時候手一直哆哆嗦嗦個不停,薛瑯看了他幾眼,侍應(yīng)生好不容易把砂鍋端上來了,卻灑了一點(diǎn)湯汁在玻璃旋轉(zhuǎn)盤上,有幾滴還滴在了薛瑯的衣服上。 眼見薛瑯正要發(fā)作,吳禪突然把茶杯扣在玻璃旋轉(zhuǎn)盤上,“不會做就滾出去,換個人來。” 侍應(yīng)生狼狽地退了出去,換了一個模樣干練的女服務(wù)生進(jìn)來,把狼藉都清理了干凈,然后都退了出去。 徐征看向一旁默不作聲的薛瑯,拿了紙巾給他擦了擦衣服,“剛才沒燙著吧?” 薛瑯說沒有,他也把煙滅了,臉上微微帶了一點(diǎn)笑意,“生意的事,咱們可以慢慢談,我這次來淮海,看很多地方都變了模樣了,左右沒什么事,想在這里住上幾天,到時候有什么好玩的地方,還想征哥領(lǐng)我去看一看。” 徐征把紙巾扔到桌下的垃圾桶里,他應(yīng)聲道,“好啊,你就先在吳老大這住上幾天吧,這里邊溫泉挺好,可以泡一泡。” 吃了一番,三人就散了,吳禪給薛瑯開了一個套房,讓李女士領(lǐng)他下樓歇息。他和徐征走到?jīng)]跟著下樓,走出餐廳,穿過酒廊,到了那間熟悉的總統(tǒng)套房門口。 徐征拿磁卡開了門,吳禪跟著進(jìn)去。 門一關(guān),吳禪就說,“談不攏了嗎?” 徐征皺眉,“不好說…我都沒搞懂,薛六為什么非得找我,可找上門來了,開出的條件卻又這么吝嗇。” 吳禪解開領(lǐng)帶,徐征赤腳走在地毯上去拿空調(diào)遙控器,“熱死了,”他一邊說著,過了會突然回頭看吳禪,“他怎么不找你做這件事?” 吳禪,“他信不過我。” “你的意思是,他信得過我?”徐征坐在床上解開襯衣扣子,扣子解到一半,吳禪走過來抱著他,幫他解完后半部分,襯衣輕飄飄地被他脫在了地上,徐征的背上汗膩膩的,他有些嫌煩,“滾,熱死了。” 吳禪不由得松開了手,他背靠著床,“你沒注意到么,他剛才對那個偷看你睡覺的侍應(yīng)生起了殺心,我看那把槍就別在他的腰上……他可不是什么涉世未深的嬌少爺,來之前肯定算清楚了你會答應(yīng)多少成的,剛才故意那么說,依我看啊,他這是在等你去哄他呢。” “哄?” “你不會不記得了吧?之前他來淮海的時候,你們倆不是還有一段嗎?” “我想起來了…可那都是多少年前的破事了。” 幾年前薛瑯跟他幾個兄弟來淮海市的時候,確實(shí)和徐征有過一段,怎么說,算是露水情緣吧,他當(dāng)時還不知道那是薛家老六,也是,薛六其實(shí)在之前一直就不被本家看好,那個時候也算是他的沒落期吧。 “他剛當(dāng)上了薛家老大,雖說手段狠辣,可仗不住人年紀(jì)輕啊,況且他同段家現(xiàn)在鬧掰了,定陽市其他的幫派又吃不下這么大的骨頭,他不找舊情人,又找誰呢?” 徐征哦了一聲,又說,“他可以找你啊,你的五都坊…不也是洗錢的么?” 吳禪攬過他的肩,“他看不上我唄,比起你來,我可是年老色衰的人了啊。” 徐征額頭抵著他的額頭,“是啊,老sao貨。” 吳禪作勢要掐他腰,徐征閃身躲過,兩人在床上鬧了一番,吳禪最后以武力優(yōu)勢把他逼倒在床上,他覆身上去,他轉(zhuǎn)了一個話鋒問道,“阿征,你以為我只是來跟你介紹生意的么……?”他低聲笑了一下,“薛家現(xiàn)在根基不穩(wěn),內(nèi)部大換血,一個薛六,又有多少能耐?”他湊到徐征耳朵邊說,“你完全可以哄騙著他,然后,自己吃下這筆貨,甚至是薛家……我可以幫你。” 徐征問,“你想吞了薛家?” 吳禪答,“不,是我們,我們一起。” 徐征推開他,背對著他說道,“禪哥,做生意就是做生意,吞地盤就是吞地盤,你知道,我從來不會打著做生意的旗號干著吞人家地盤的事。” 吳禪也不惱,他的指腹摩挲著徐征的脊背,“可是你敢保證,薛六是帶著同樣單純的目的和你做生意的么?” 徐征冷聲說,“他要是想誠心做生意,我自然會跟他做。他要是居心叵測,那就別怪我不留情面。” 房間里的溫度冷了下來,徐征拉過被子,背對著吳禪睡下來,吳禪知道他在為剛才勸他吞貨的事情賭氣,他靠過去攬住他的腰,“哥難得過來一趟,你又不愿意理我了?” 徐征悶聲說,“你自己作的,怪誰?。” 吳禪湊到他耳朵前輕聲說了好一堆軟話,徐征都沒反應(yīng),他最后不死心地問了句,“cao不cao老sao貨?” 徐征轉(zhuǎn)過身看他,“不想cao,沒勁。”又用嘴堵住他的嘴,牙齒不輕不重地咬了一口他的唇rou,“別說話了,我要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