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投誠
說是晚上就走,可溫柔鄉(xiāng)里多繾綣,男人的自制力又有些不可控,吳禪最后還是第二天早上走的。 徐征送走這尊大佛,一邊脫了睡袍換了身服務(wù)生送過來的新衣,一邊給孫默打了個電話讓他來接自己。 孫默的車很快就到了,徐征拉開車門,坐到副駕駛上。 “場子里沒事兒吧?”他問。 “沒。”孫默一邊看著路況,等紅綠燈時,他傾身過來,拉開了副駕駛的儲物屜,“從宋記打包好的蝦仁粥,您胃不好,吃點吧。” 徐征的胃老毛病了,但他素來不喜歡吃這些清淡的,有些小挑食。孫默也明白,是以又補充道,“里面讓宋老二多放了點臊子。”徐征拿出來了粥,拍了拍他的手說,“安心看路。” 粥包裝得很好,似乎考慮到了在車上吃會有些不穩(wěn)的緣故,包裝盒很厚,粘在蓋子上的粥粒都很少,餐具也比較衛(wèi)生干凈。徐征吃了幾口,趁又一個紅綠燈時,喂了孫默一口他最不愛吃的菌菇粒。 孫默張嘴挨喂,粥和菇粒的香味化在口中,他慢慢咀嚼著,嘴邊還掛著一點兒被勺子不小心劃上的粥沫,讓他看起來有些像牛奶沫掛在嘴上的狗狗,當然這也僅限于徐征內(nèi)心的臆想,要真說了出來,恐怕這只狗狗會更不好意思的,就像生日那天晚上在徐宅樓梯口鬧的一樣。 車停在了徐宅門口,卻沒能成功地進去,因為車的前面擋了個人,身后幾個保鏢趕了過來,有些不好意思地朝車里望了一眼,然后架著那個人準備立刻讓路。 孫默認出來了這就是洪金彪那天送過來的人,本只是一夜露水,搞不清他為什么還會出現(xiàn)在徐宅門口,不速之客,他想。 徐征最開始并沒有將心思放在擋車人的身上,他漫不經(jīng)心地給包裝粥的袋子打了一個結(jié)。 孫默忙說,“這些我待會讓人來收拾。” 本來合該保鏢架著人下去了,結(jié)果不料青年用蠻力掙脫了幾個大漢的桎梏,跑到了徐征的車窗前。 那幾個保鏢連忙趕過來,走在前面的拿出電棍給了青年一棍,青年冷不防挨了一擊,腿有些軟,但不知怎么回事,還是堅持沒有離開,孫默見狀,摸出了拴著褲腰上的槍。 “用不用我去解決?”他問。 “不急,搖下車窗,看他究竟要說什么。”徐征說。 隨著車窗的慢慢降下,徐征看清了青年的臉,床下的他看上去比在床上更顯英氣,他還穿著那天晚上徐征見到他的那身衣服。 “怎么了?”徐征問。 保鏢隊前頭的那人收了電棍,恭敬地道了句老大好,然后面色為難地說,“這小子,早上突然出現(xiàn),在前邊的灌木叢里晃悠了好一陣,我們本來是想趕走他的,誰知道這時他看見孫哥的車來了,就撲了過來…我們沒攔住。” 他的話音剛落,青年就開口道,“徐先生,我想和您談一談。” “要是我不想談呢?”徐征不再看他,頭靠著背椅,眼神望著前面,仿佛下一秒車就會向前開去,理也不理他。 青年聽了回答,扒在車窗上的手變得更緊,似乎能看出來他對“談一談”這個事的堅持。 “是一件,能對您,有所幫助的事。”他咬牙回答道。 徐宅客廳。 徐征坐在沙發(fā)上,孫默站在他旁邊,青年站在他們的對面。兩位大佬的氣場不容忽視,但他也沒有露怯。 “我來這,沒有其他的意思,原來的工作做不下去,實在是走投無路,楊家巷那邊的小混混說跟著您能混口飯吃…所以我來找您。” “我可以…幫您做任何事。” 說最后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眼神突然變得很銳利。 徐征翹著二郎腿,看也不看他。 “殺過人嗎?”他淡淡問。 青年不語,卻也表明了他的答案。 “那我要你能干什么?”他再問,頓覺無聊。 孫默弓身給他點了根煙,徐征靠過去等他點燃。煙唰的一下亮了,接著呼出來一層淡淡的煙圈。 “我沒有殺過人,但我可以為了您和鴻門去殺人,替您除掉那些暗地里的蟲子。” 看得出來,人是有些底子,要不然也不會就那么容易掙脫了保鏢隊的桎梏,要不然也不會讓徐征容忍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說這些大話。 徐征是有些惜才的心思,可他的疑心同樣也有很多,他想起那天早上看到的青年食指指肚的繭。 “你太急了。”他說。 隨即孫默動了,他繞到青年背后,突然將他反剪住,槍抵在了他的背后。 “就算是一個走投無路想投靠的平凡人,也不會直接找到我頭上。” “你如果不是膽大,就是有預謀…讓我想想,接近洪金彪,碰巧讓他救下你,然后順理成章地送到我床上,接著攔我車,說能替我殺人……” “方、無、緒——” 他叫出了青年的名字,一個,前不久查到的名字。 “條子。” 他一個字一個字地吐出來這個身份,以一種蔑視的語氣。這句話沒有主語,沒有指向誰是,但心里頭有鬼的人,總會憋不住的。 咔噠一聲,孫默已經(jīng)上了保險栓,只要一聲令下,這個頗有心機卻手段稚嫩的青年,即刻就會斃命當場。 短暫的沉默過后,青年卻突然笑了,這一聲笑,有些打破此前他攔車時的那種蠻勁,他無視背后的威脅,說,“徐先生,您在說什么,我聽不懂。” 徐征沒有搭話,只是定定地去看他,青年正面迎上了他的目光,這是毫不同于在床上刻意做出來的順從與隱忍,這種目光很凜冽,帶著一種初生牛犢的勁。 很適合成為殺人的刀。 “作為誠意,你幫我殺個人。” “隨便哪個人,只要殺得我滿意,我就讓你進鴻門,怎么樣?” 方無緒受制于孫默,因此只能低著頭略帶一點仰視地去看沙發(fā)上的男人。 誰都知道,這是一個很苛刻的模糊交易,但是對于有心想入甕的人來說,也許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契機。 他說,“一言為定,徐先生。” 徐征讓孫默松了手,他說,“待會讓人帶你去挑點東西,如果你用得上的話。” 然后他揮了揮手,就讓人把方無緒給帶了下去。 一根煙抽到了尾,孫默拿起煙灰缸,徐征杵滅了煙。 “您懷疑他是條子?”他問。 顯然他看出來了徐征剛才是出于試探,并沒有查出比較明顯的證據(jù)。 “他食指指肚有繭,是個握槍的好手,”他撐著額頭說,“他出現(xiàn)得太巧了。” “上次喻二給我送的檔案太干凈,我懷疑有鬼。這次的交易…姑且先試試他,叫人看著,要有不對的立馬斃了。” “是。” 孫默走出了客廳,保鏢隊領(lǐng)頭的連忙湊了上去,叫了聲孫哥好,孫默的神情淡淡地,并不理他。 “該領(lǐng)罰的帶去刑堂領(lǐng)罰,我不想第二次看到征哥的車再被其他不知來路的雜種給攔下。” 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