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婊子
“方Sir好。” “Sir好。” 方無緒面無表情地穿過一干跟他打招呼的下屬,讓周文彬帶路去審訊室。 周文彬一邊領著路一邊拍著上司的馬屁,說早已料到方哥出馬,鴻門必得丟盔棄甲的結果。方無緒聽了,抿著唇沒應話,神情淡淡的,看不出想法來。 “方哥,說實話,里頭那位可真難伺候。從昨晚上坐到了現在,就沒動過咱們送的吃的,一口水都不喝。”周文彬說道。 “你們是怎么做事的?” 方無緒驀地問道,帶了點質詢的語氣,周文彬張張嘴,想要解釋什么。 審訊室近在眼前,方無緒卻突然停下腳步,然后奪過他的鑰匙吩咐道。 “行了,你再去準備一些熱飯,還有水,不,泡杯紅茶,待會送進來。” “Yes,Sir。” 周文彬的腳步聲遠了去,方無緒在監控室看了一會。監控室跟審訊室只一墻之隔,審訊室那邊看不到監控室,監控室卻能夠360度無死角地監察著審訊室。方無緒看著里面的女警員問了幾個問題,那里頭被銬著的人始終低垂著頭,仿佛一個字也不想打理。 他嘆了聲,眉頭微皺,長腿一邁,走到門口,閉眼深吸了一口氣,然后打開了審訊室的門。 門開了,女警員向他問好,他淡漠地點點頭。目光直直看向坐在拘留椅的徐征,距離上一次見到徐征,只隔了十幾個小時。 “怎么不吃飯?” 這是他十幾個小時后跟徐征開口問的第一句話,用的還是往常一樣的語氣,這個關于吃飯的問題聽起來很日常,似乎他們沒有以截然不同的身份坐在審訊室里。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聽到他問的聲音,掃了他一眼,揚了揚銬住手腕的手銬,無聲示意著。 手銬鏈子發出輕微的聲響,從他這個方向還能看見男人手腕被長時間銬住而留下的紅印,幾乎是下一秒,他命令警員,“把手銬給他解了。” “可是方警官,他……” 他很有攻擊性。 “解了。” 警員無奈,只能依言拿著小鑰匙開了手銬鎖,徐征解了手銬,先活動活動了手腕,然后朝方無緒勾了勾手指頭,示意他過來。 方無緒遲疑了一陣,但并沒有太久,他慢慢傾身,靠近了徐征。 徐征看著他的臉慢慢貼了過來,他伸手摸了摸方無緒的臉,兩人四目相對,呼吸交錯,好像是要產生一個吻。 氣氛頓生曖昧,女警員想起之前的傳言,一時之間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只得很尷尬地立在不遠處。 “征哥,我……”方無緒沉聲開口,‘征哥’這個有些親昵的稱呼看起來像是一種示弱,就像他曾經臥底鴻門做的一樣。 他總是習慣于向徐征示弱。 可是,下一秒—— 啪。 一記耳光拍在方無緒的臉上,之所以說是拍,是因為并沒有用太大的勁,但聽起來很響亮,似乎也一道打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婊子。” 當著現場的女警員和監控室警員的面,徐征這樣說道。 婊子。 懷揣異心,一步一步爬上他的床,為他擋槍,只不過是為了贏得他的信任,最后反水,將他和他身后的鴻門暴露于陽光之下,這樣的人,在正義的警隊看來,是能屈能伸的大英雄,是不可多得的臥底能手,可在他看來,不過是個婊子。 “方警官!”女警員驚呼。 方無緒不覺得疼,臉上看起來也沒有多少惱怒的情緒,他只是看著徐征,男人被桎梏在拘留椅上,可是卻沒有因此而折損他的氣場,事實上,就算他行動受制,他也能清楚地知道怎么樣用語言來擊潰這條背叛他的賤狗。 方無緒什么也沒說,將女警員請了出去,開門時恰好遇到來送飯的周文彬,方無緒接過他端的食盤,然后關上了門。 他脫了西裝外套,搭在了椅子前的監控器上。 過了會,天花板角落的監控攝像頭也漸漸熄滅了。 審訊室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和一盤冒著熱煙的飯菜,一杯熱紅茶。 徐征說完這兩個字就再也沒開口過,也不看他,只盯著墻上的掛鐘。 “征哥,”方無緒率先開口,他搭了把椅子坐到徐征旁邊,把食盤放在了拘留椅的桌板上。 他嘆了口氣,“你罵我也好,打我也行,先把飯吃了吧,隊員說你來了就沒怎么吃過東西。你的胃怎么受得住……” 徐征看了一眼那杯熱紅茶。 “感謝方警官,還能記得我喜歡喝什么。”他的眼神落在了方無緒身上,“可是為什么就記不住我說的話呢?” “我說過,誰要是敢背叛我,背叛鴻門,那就是一個死字。” “而現在,我有心想殺你,可是殺不了——方警官是不是覺得,這樣逗弄人,裝出一副關心深情的樣子,很有意思,很有成就感?” 幾乎是下一秒,方無緒立即急言否認。 “不是!” 他看向徐征。 “我從來沒有拿感情騙過你……也沒有覺得這樣有意思。征哥…我…” 我愛你啊。 短短幾句話,他就被徐征問得丟盔棄甲,他甚至亮出了無名指戴的戒指給徐征看,以希望使他相信,這段感情是真的。 徐征抬頭,也向他亮出來無名指,方無緒的眼霎時就亮了起來,但隨后他就看見徐征慢慢地把無名指上的戒指摘了下來,隨意扔在了地上。 “你真讓我惡心。” 徐征這樣說道。 方無緒想去撿地上的戒指,他剛蹲下去,戒指就被徐征踩在了腳下, 方無緒仰著看他,維持著單膝下蹲的姿勢。 “你來干什么?” 徐征開門見山道。 “找到了什么證據?” “沒有證據。” 徐征淡淡應了一聲,看樣子像是對這個結果早有預料,“所以你找我,是想從我口中套出證據來?” “你們很需要證據。” 他篤定地說出來這句話,然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他低頭跟方無緒說道。 “你在這趴著給我上一次,然后我就考慮考慮證據的事。” “我想看看穿了警服的母狗,是不是還是那樣的sao。” 方無緒沒有說話,他知道,徐征在逼他走,他怎么可能告訴他證據在哪,只不過現在有所限制,不能親手來處罰他這個叛徒,所以在言語間羞辱他,讓他退卻。 徐征已經,連看都不想再看到他了。 方無緒沉默地走出了那間審訊室,監控室的警員正在說笑,看到他出來了,忙問道他怎么樣了。 他們以為年輕的長官關了監控,是想用武力教訓教訓那個充滿了黑色氣息的人。 方無緒只是說,“沒問出來。” 正在這時,周文彬遠遠地走了過來,告訴他說對方的律師已經來了。 方無緒的心里很亂,他已經感覺到了這場臥底行動的結局根本就是一場輸局。他不僅沒有動搖到鴻門的根基,反而還把自己賠了進去。 如果重來一次,他當時會不會那么選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