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羅亞在清點出征名單的中途發出了一聲很響亮的“嗯？”。

    “他現在不應該在——哦，當我沒說。”人送外號冷面兇神的北區元帥盯著名單上那個扎眼的名字，擰著眉，嘴里絮絮叨叨，“可是哈里斯那小子怎么舍得把他的寶貝兒子放出來了？”

    副官眼觀鼻、口觀心，心中默背雌侍守則，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樂出聲。

    “你發什么呆？”西羅亞瞪了一眼自己的副官，“快去把人找過來啊！”

    副官敬了個禮，轉身出門，隨后背靠著元帥辦公室的大門笑得渾身發軟。

    造成北區元帥失態至此的元兇在二十分鐘后姍姍來遲，西羅亞看著他眼睛下頭掛著的兩個碩大的黑眼圈，實在是沒好意思張口批評他。

    “報告。”阿加恩在敲門的時候打了個哈欠，短短兩個字隨著氣流繞得百轉千回，簡稱口齒不清。

    “進來坐嘛。”西羅亞一指漏了彈簧的沙發，面無表情地說了句東拼西湊的客套話，“寒舍簡陋，承蒙不棄，還望海涵。”

    阿加恩如今已經免疫了各區元帥這套裝窮賣慘的架勢，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到了沙發上，大爺似的往后一仰。

    西羅亞捏了捏拳頭，強忍住想把這貨扔出去的沖動，勉強把嘴角扯出一個弧度，耐著性子寒暄：“我聽說你不是去跟勞埃德親王‘相親’了嗎，怎么這么快就跑出來參加這種……呃，這種……”

    阿加恩“哦”了一聲。

    “我把他按在地上揍了一頓，然后順便表達了一下對皇室的不滿。”阿加恩點了一根煙，細長的墨綠色雄性款煙卷被他叼在唇間，薄荷香氣在火光明滅間隨著寡淡的煙霧逐漸充盈了整個房間。

    “所以我來跑路了。”他最后在西羅亞難看得要死的臉色中這樣總結。

    西羅亞真不敢想他在“表達不滿”的時候究竟罵得有多難聽。

    “帝國一共有五個元帥，”西羅亞深吸了一口氣，空氣中似有若無的薄荷味讓他有點想打噴嚏，“不算駐守主星的中央區元帥，你可以——可以藏身的地方也還有四個，為什么要選我？”

    “因為我跟你關系最差啊！”阿加恩仰起頭，看著他，咧著嘴笑，“我估計陛下要真查起來，另外三個元帥都會試圖包庇我，但你肯定會毫不猶豫地把我交出去——我不想連累別人，所以你是最好的選擇。”

    什么邪門歪論？！北區元帥不大想再理他。

    “別給我添亂——”他最后咬牙切齒地發出威脅，“把個人終端的通訊功能給我關掉，我們軍區明年可還想要皇室補貼呢。”

    阿加恩看著他，緩緩地吐出一口煙霧。

    “謝了。”他說著，笑了起來。

    “真服了，”西羅亞冷笑一聲，“快滾。”

    阿加恩被掃地出門的時候發現伊瑪紐斯果然一早就等在門外。他對這個小自己二十來歲的弟弟一直沒什么好感，因此只是對他冷淡地點了點頭，就越過他繼續向外走。

    “哥！”伊瑪紐斯不以為忤，一路小跑著跟上阿加恩大步流星的步調。

    “我聽哈里斯叔叔說，你昨天把勞埃德親王揍得要臥床休養了！”少年人的語氣興奮又崇拜，連珠炮似的說個不停，“雄父知道你連陛下也一起罵了之后可高興了，還囑咐哈里斯叔叔最近對你好一點呢！”

    阿加恩停下腳步。

    “我沒有雄父。”阿加恩聽見自己這樣說。

    伊瑪紐斯“哎”了一聲，專程拖了個長音。

    他笑瞇瞇地看著臉色蒼白的長兄：“可是雄父說想你了欸。”

    阿加恩口干舌燥、心如擂鼓，只能在龐大的噪音中憑借本能回應：“以后不要跟我提他，我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