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徐真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請讓我和你在一起!」毫不猶豫,徐真秋幾乎是立刻回答。盡管沒有聽懂夏政昇的意思,但自己早就為了能和夏政昇在一起,上刀山下油鍋都毫不猶豫了。 夏政昇看著徐真秋,安靜了好一會。徐真秋以為自己的身體要被看穿了一個洞似的。 「那你來我家吧。」最後夏政昇自己打破了沉默。 夏政昇把徐真秋帶到了自己在學校外面的住處。看著夏政昇拿出鑰匙開門,徐真秋緊張得手心都出汗了。夏政昇學長看起來很正直,應該不會立刻對自己出手吧?不不不,萬一真的出手了,就算是夏政昇學長自己也會好好的拒絕。至少要先交往三個月,漸漸加深感情後才能有身體上的交流。 彷佛忘了才剛剛被拒絕的事情,徐真秋不受控制的開始妄想了起來。夏政昇學長的房間會長什麼樣子呢?可以聞聞看學長枕頭的味道嗎?徐真秋連對方用什麼品牌的刮胡刀、什麼品牌的沐浴乳都想藉機調查清楚。 但徐真秋沒想到的是,大門打開後,打掃整潔的客聽里還有一個男人。男人上半身穿著過於寬松的紅色長袖上衣,下半身只穿了一條樸素的四角內褲、慵懶躺在沙發上滑著手機。聽到開門的聲音,他抬起了頭。 「政昇你回來啦!」看到那男生的臉,徐真秋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對方有一張非常漂亮的臉,水亮的大眼睛,白皙的皮膚和恰到好處的瓜子臉型。兩人迎上視線。 男人看到徐真秋,瞪大了了眼睛,驚訝的張開了口。他立刻從沙發上坐起身,閉上了眼睛,再次睜開。發現徐真秋還在。 「你、你好。打擾了。」徐真秋率先開口。從對方的表情,徐真秋確定對方跟自己一樣,都沒有預期到彼此的存在。他是夏政昇的室友嗎?徐真秋納悶著。 把徐真秋帶來的夏政昇依舊面無表情。「我回來了。」夏政昇若無其事的說,然後引著徐真秋坐到沙發上,自己則去廚房準備茶水。 徐真秋坐到了漂亮的男生的對面。那男生尷尬地看了看自己隨興的居家穿著,然後無奈的抓了抓頭發。「抱歉,我沒想到政昇會帶人回來。」 「不會,我才是。不好意思,這麼晚還來打擾。」對方似乎是個正常人。徐真秋說著客套話。氣氛有那麼點尷尬。 「我叫陳仁春,今年大二,機械系。跟政昇,嗯,姑且算是孽緣吧。從小學就認識了。」名叫陳仁春的男人伸出手,徐真秋禮貌地回握。「你跟政昇是怎麼認識的?」 要是一開口就說「因為被夏政昇從搭訕中拯救了兩次,所以一見鍾情」,會嚇到人吧?徐真秋謹慎的斟酌自己的回答。「我是他的直屬學弟。我叫徐真秋,今年大一。」 「他剛剛跟我告白了。」結果誰都沒想到,端著茶水的夏政昇一來到客廳,第一句話就賣了徐真秋。「在同性戀酒吧里。」 「你說什麼?」陳仁春的下巴又掉了下來。聽到夏政昇的回答,徐真秋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指纂緊了褲子,感受到自己雙頰guntang。 「所以我想說他很適合。」夏政昇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然後看著陳仁春。「一個能和男人上床,又不可能會愛上你的人。」 「你說什麼?」又一次重復了剛剛說的話,陳仁春眨了眼睛、揉了眼睛、掐了自己臉頰,然後用手把自己的下巴推了回去。相較於陳仁春夸張的驚訝反應,夏政昇的臉上則是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至於徐真秋,則是一頭霧水。陳仁春轉頭看了看徐真秋困惑的表情,又看了看夏政昇。然後他抱著手臂,低頭皺眉,看起來相當困擾的深思著。但過了不久,陳仁春便露出一副豁然開朗的表情。 「沒什麼不好的啊。只要是有雞雞的男人,我有什麼不可以的?」陳仁春雙手一攤,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陳仁春夸張的反應就像演電影一樣。但困惑的徐真秋現在可沒有心情看電影。 「那個,請問我很適合是指什麼東西很適合呢?」徐真秋提出了問題。夏政昇看著徐真秋,然後坐在了陳仁春的旁邊。 「很適合當仁春的炮友。」夏政昇平淡的說出晴天霹靂的回答。「就像我說的,我沒有辦法和你交往。但如果是透過這種方式,我可以和你在一起。」 徐真秋渾身僵硬,一句話都說不上來,懷疑自己耳朵根本聽錯了。炮友?不是他想的那個「炮友」吧?其實夏政昇學長是指一起研究鞭炮的好朋友對吧?畢竟是化學系,對於爆竹的內容物研究稍微有那麼點興趣,好像也是正常的。 但夏政昇幾乎是立刻打破了徐真秋腦內的自圓其說。「我覺得你是個老實人,希望接下來跟你說的話,你不要隨便說出去。仁春在18歲那年被洗腦了,變成了不被男人們內射的話,就會越來越欲求不滿的體質。為了讓仁春能過上正常的生活,前陣子,都是由我一個人負責緩解他的欲求。但最近,只有我一個人的話已經不夠了。」 「所以啊,我們的共識就是再找個乾乾凈凈的固定炮友。」陳仁春一邊伸懶腰一邊接話。「戀愛太麻煩了,我不想找個有可能愛上我的人。但政昇希望是個乾凈一點、性關系不復雜,又能跟我們當長遠夥伴的對象。」 「當然我們不會勉強你。如果你不愿意,那我想你以後還是不要太接近我。我沒辦法給予你渴望的關系,還是在受傷之前離開吧。」夏政昇直勾勾的看著徐真秋。「如果你答應了,雖然我依舊不會和你交往,但我打從心底感謝你。如果是很接近交往的關系,我想作為報答,我愿意接受和你還有仁春,三個人在一起。」 洗腦?不被內射就會欲求不滿?長遠夥伴?眼前兩人說著的天方夜譚,都讓徐真秋又困惑又憤怒。 看著夏政昇認真的表情,徐真秋的心非常、非常的痛。徐真秋站了起來,握緊了拳頭,卻不知道該揮向誰。驚訝、悲傷、憤怒還有其他很多的情緒全部混雜沉淀在一起,變成了一顆沉重的黑色石頭壓在他的胸口,喘不過氣。 但真正傷透了徐真秋的是,如果這兩人說的是真的,那麼自己對夏政昇學長、純粹的一片戀心,不就是被無情的利用了?被當成了工具,甚至是玩具。因為徐真秋喜歡夏政昇,所以不可能喜歡上陳仁春。但也因為徐真秋喜歡夏政昇,所以會為了靠近夏政昇,死心踏地成為長久關系的炮友。夏政昇正是清楚這一點,才說徐真秋是最適合的人選。 徐真秋張開口,卻發現自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因為一旦發出聲音,自己的眼淚一定會失控落下。夏政昇才不是什麼英雄。他是最惡劣、最殘酷、最傷人的惡魔。難道連續兩次、把自己從搭訕中拯救出來,都是算計好的嗎?想到這里,徐真秋感到一陣天旋地轉,惡心的感覺從胸口涌了上來。 但愚蠢的是,徐真秋抬頭一看到夏政昇的臉,心痛的喜歡又占據了自己的胸口。 「對不起。」徐真秋用顫抖的聲音說著。極力控制著自己帶著哭腔的聲音,徐真秋努力的把說出口的話一字一句的說清楚。「我沒辦法答應。我做不到。」 和不喜歡的對象上床,就為了一段不會實現的虛假戀情,作著這樣的夢實在太可悲了。 「……也是,是個正常人一般都會拒絕的。」陳仁春沉默了一下。「你住學校宿舍嗎?要我送你嗎?」 「不、不用了。」徐真秋奪門而出。一跑到外面,眼淚終於不受控制。不值一提的感情像乾枯的落葉,碎裂在泥地上。 原來戀愛不是酸酸甜甜、不是粉紅泡泡。戀愛更多時候是心痛、難過、被深深傷害。可是即便可悲、即便受傷、即便像個小丑,只要想到夏政昇,徐真秋還是無可救藥的喜歡他。 徐真秋仰望深黑的夜空,想要止住一直下墜的眼淚。城市的夜空黑的看不見盡頭,就像自己的戀情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