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在兩人的吵鬧聲中向前行駛。里奧繼續發散思維，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揣測克萊因在學生之間那么受歡迎，估計都背著他談過不知道多少次戀愛了，就是因為練手次數太多所以才那么輕易地把自己哄到手；克萊因則毫不猶豫地反唇相譏里奧整天跟個老流氓似的拽來拽去，好像那方面經驗很豐富，床上就見了真章：倆人第一次干完壞事的時候老男人被自己流的一床單血嚇得直哭，連聲高呼克萊因把自己大腸頭捅破了，這么一鬧才知道他身為一個能懷孕的男性，腸壁上的那個縫里是有層“處男膜”的，算是讓克萊因給他補了這堂遲來了多年的生理衛生課。

    總之，可能是某種特殊的情趣，也可能是因為禁欲了兩個多月，年富力強的倆人都有點兒燥得慌，夫夫倆都十分默契地把話題引向下三路，結果適得其反，說著說著難以抒發的欲望反而更高漲了，克萊因硬得像褲襠里塞了個茄子，里奧花蕊癢得要命差點沒法開車。要不是考慮到肚子里的孩子月份太小怕遭不住，倆人一定一拍即合找個地兒把車一停，來個“霜葉紅于二月花”。

    進了爹媽住的小區，兄弟倆把下流話默默吞進了肚里。就是結婚了，生娃了，孩子在爹媽眼里也永遠只是小孩子，面對二老，他們還是覺得兄弟相稱才更加自在。

    果不其然，老兩口專門來樓下接風了，遠遠地，里奧就看到了mama招手的身影。

    “怎么還讓你大哥開車，都懷孕了還不知道照顧好自己?！眲傄灰娒妫职志完幤鹨粡埬?，一句話前半句批評二兒子，后半句批評大兒子，足可見老先生懟人功力之深厚。

    里奧撓頭嘿嘿一笑，粗線條的他向來是不介意爹媽的一兩句嘮叨的。甚至，一直習慣于把自己擺在照料者那方的里奧，在被人念叨時，反而有種被在乎的滿足感。

    克萊因卻大呼冤枉，本來他今天就想炫耀一下剛考下來的駕照，結果車剛開出去一公里大哥就說自己暈得不行，也不知道是孕吐還是暈車，非要讓克萊因從駕駛位上下來，等到他自己一坐上去，什么不良反應全都沒了。

    “老子就是坐別人車暈自己開車就不暈，這車啊，還是得自己開才算舒坦?！泵筒纫荒_油門，里奧還不忘檢查一下身邊像毛絲鼠一樣把手揣在身前生悶氣的弟弟系好安全帶沒有。愜意地拍拍肚子，現在別說暈車了，一直縈繞在他胃里的惡心感覺都煙消云散。里奧就是這樣一個男人，只要他進入“駕馭者”的模式，不論是外在如怪獸般轟鳴的這輛越野車，還是體內那個叫做“zigong”的隱秘果實，都只能選擇臣服于他。

    “大哥哪兒都好，就是太喜歡逞能了，跟爸簡直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笨粗矍案鶍尨蚬睦飱W，克萊因暗自腹誹。

    里奧和他養父確實像，不光體現在倆人都是能孕子男性這點上，倆人倔脾氣一上來八頭牛都攔不住的犟勁兒也是如出一轍。當年他爹生克萊因的時候掉進了無數孕夫都栽過的坑里——骨產道異常，說白了就是男人的骨盆狹窄不適合生孩子，從上產床開始足足發動了一個白天也沒見孩子下來，后來醫生都說實在不行就剖吧，這位大哥卻跟肚子里的娃較上了勁兒，死活不同意剖宮產，指著肚子跟老婆嚷嚷：“今天我就把話撂這兒，這臭小子有本事一輩子也別出來，他奶奶的，今天老子倒要看看誰是誰老子，還沒從他爹肚子里滾出來就學會發號施令了？！挺有領導架子的嘛！”

    折騰到半夜，大哥實在沒勁兒了，感覺全身的血都往下身涌，卻好像有塊兒大石頭在堵著，怎么也泄不下去這個洪。正想著怎么服軟給自己找個臺階下，就聽見產房外大兒子心理防線崩潰的號啕大哭，心里一分神，一瞬間感到下腹部一陣輕松，就聽到一直面露難色的醫生興奮地叫喊了起來：“繼續用力，看見孩子的頭啦！”

    于是屋外心疼爸爸的兒子嗚哇嗚哇地哭，屋里放心不下兒子的爹咬緊牙關哼哧哼哧地把肚子里這小的往外拱。一直到里奧哭得嗓子都啞了，他爹也耗盡了最后一絲力氣，一陣頭暈眼花差點兒背過氣去，等眼前那陣金星散了，才看到小貓兒一樣的小小一只rou團已經躺在他兩條大腿之間了。

    就因為這個事兒，克萊因聽家里的親戚說，里奧小時候可沒少打擊報復過他，讓大人抓了現行就把小嘴一撇：“我得給爸爸出一口惡氣！”據他母上提供的可靠消息，當年一家三口抱著剛出生的克萊因剛從夫幼保健院大門口出來，爹媽一個分神，里奧就抓住機會一把掀開了小嬰兒的被子，啪啪兩巴掌在弟弟的小白屁股上邊甩出了兩道紅印子。

    這種暴力行為在克萊因學說話的時候戛然而止。那天爹媽把克萊因抱到親戚們跟前，爸爸抱的時候，小男孩兒蹭蹭爸爸yingying的胡茬，糯糯地叫一聲“爸爸”；mama抱的時候，小男孩兒拉拉mama柔柔的卷發，奶奶地喚一聲“mama”?？巳R因那時候多小呢——單憑這兩個技藝，他就博得了眾人的滿堂喝彩，當然還有大哥不屑一顧的冷笑。

    驚喜就是那么突如其然，席間一個客人想逗逗小孩兒，故意出了一個難題：“那，我說小克萊因啊，爸爸跟mama你更喜歡哪個？”那客人本來以為這么小的孩子，當然是聽都聽不懂這話的。

    結果克萊因想都沒想就亮起嗓門：“哥哥！”

    那是克萊因第一次說“哥哥”這兩個字，爹媽教他半天都學不會，里奧都認定是因為自己老偷著打他讓小孩兒留下心理陰影了。

    在這之后，里奧再沒有打疼過克萊因——除了兄弟倆初試云雨情那次，大哥讓弟弟吃干抹凈之后想撒撒嬌，錯估了兩人體力的差距，一拳揍得人眼眶淤青半天睜不開。

    吃過飯后，克萊因讓老爸硬拖著去公園看老頭下象棋去了，當媽的心領神會，拉著剛準備沖進廚房忙活的里奧坐在了沙發上。

    “兒子，”mama雖然不知道怎么開口為好，但還是選擇開門見山：“你跟媽說……你倆這婚事，不是你弟強迫你的吧？”

    里奧被逗得直樂：“媽你這話說的，我這么身強體壯一大男人，能讓那小雞崽子給強要了啊？”說著，就舉起手臂要讓mama看看他胳膊上的肌rou有多結實。

    女人眼里藏著的憂慮卻并非源于這種顯而易見的事，她接著開口：“媽的意思是，從小你就事事讓著你弟，我怕是你弟在結婚這種大事上也耍小性子，你經不住軟磨硬泡才……這婚，你是想結的吧？”

    聞言，男人欣慰地笑了，知道自己被關心讓他心里甜絲絲的。“我倆是自由戀愛，自由戀愛媽你懂吧，真要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我怎么也不能挑這么一塊兒料啊哈哈。”言畢，男人被自己逗得哈哈大笑。

    聽到兒子這么說，當媽的臉上也有了些許笑容，想起這二十幾年柴米油鹽醬醋茶的日子，又頓時感覺有不小的擔子要壓在兩個孩子的身上了。

    “生孩子是個辛苦差事，媽這輩子沒生過孩子，當了半生的小女人，但你爸爸是怎么生養娃娃的，媽都看在眼里。兒子，以后的路會比現在困難得多，得有心理準備啊。”女人垂下兩只鹿似的眼眸——克萊因就遺傳了他mama的漂亮眼睛，雖然年近六十，這位母親卻猶存著些許年輕女郎的風韻，這都是因為她并沒有經歷過懷孕產子哺乳的摧殘，但這一切并不是消失了，它們只是轉移到了她的丈夫身上。

    里奧頷首：“爸確實……把我們兄弟倆拉扯到大，吃了不少苦?！毕肓讼?，他又憨笑著補充道：“但是話又說回來，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嘛！”撫摸著腹部那個微小的隆起，男人的眼里盡是深情?！澳判?，我會經營好我們這個小家的。以及，最重要的是——”

    “最重要的是，”里奧笑著把母親的一雙玉手握住。

    “我一定會讓克萊因幸福的。您是我mama，也是克萊因的mama——現在是我的丈夫的mama，我以一個男人的身份向您保證?！?/br>
    這下輪到當mama的忍不住笑出聲了：“臭小子，也不知道你倆是誰娶誰，應該是克萊因讓你幸福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