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別離
這一回大約是怕弄得太久加重傷勢,卓禹行沒有刻意折騰小皇帝,弄得又快又狠,腰腹如同洪流強勢拍打不堪一擊的提防。平淵來不及驚叫就被卷上浪尖,全身上下都被晃碎了,只剩下股間一道艷紅裂口,源源不斷泛濫泄流。 他一開始還顧忌著卓禹行的傷,后來干到再沒心思想別的,意亂情迷地哭叫呻吟,兩腿架在男人臂彎里跌宕沉浮,小腿肚蕩起一片綺麗的rou色波浪。 好不容易結束了,平淵像死過一遭,骨頭和魂氣一并被抽光了。他雙腿無力張著,中間被搗得糜爛不堪。平日里比指尖還小的xue口都捅成一只圓洞,里頭不斷翕動吐出濃白的水沫。 雖然小皇帝已經沒力氣再來一回,卓禹行卻只是吃了個半飽,勉強解饞罷了。他半硬的物件仍戳著平淵肚子,平淵卻不想管了,軟綿綿趴在他胸口裝死。 歇了半日,平淵才緩過神來,覺得嗓子里又干又痛得像是被劈開,便要水喝。卓禹行抬了抬手,示意自己是個傷患。平淵憤憤瞪了他一眼,拖著身子剛掀開簾子,就見床邊小幾已擺好一壺熱茶。 漪蘭殿的宮人都是母妃的舊人,不知讓她們聽去了多少,攝政王荒yin無度的名聲算是坐實了。還好他們不知,與攝政王荒yin無度的對象正是朕…… 他灌下大半壺茶,床上卓禹行已經撐著胳膊起來,不用轉身就能見他后背繃帶上點點血跡,想必還是太過激烈,扯到了傷處。 平淵抿了抿嘴,越發覺得卓禹行興許真不是人而是個什么野獸,不然怎么傷這么重,還總是亂發情,選擇性忽略自己分明欲迎還拒的事實。 “卓禹行……你真是會折磨人。” 他又喝下半杯茶含著,爬到床上湊到卓禹行嘴邊。攝政王纏著繃帶的手捧著他的臉,粗糙刺癢,卻有一種耳鬢廝磨的感覺。 卓禹行沒有立刻張開嘴,而是先用鼻尖蹭了蹭平淵的,直到他不耐了,才含住兩片潮濕的唇瓣,將苦澀的茶水和甜蜜的津液渡進口中。 直到茶水都喝干了,兩人仍樂此不疲地玩著這成年人的游戲,過了好一陣才氣喘吁吁地分開。 “怎么了?”卓禹行敏銳地察覺平淵怔愣出神。 “朕在想……朕對不起溫容。” 卓禹行聽他這么說,心里被墜著一塊巨石猛地一沉。“不許胡想。我會解決溫容,就算你想還身于他也絕無可能。” 平淵連忙搖頭。“我沒有。” “就是因為不想還了,才覺得對不起他。” “朕本來覺得,一定要想盡辦法離開這具身子。這么柔弱,這么沒用,連……”連情欲都無法自控。 后面的話,他實在沒法說給卓禹行聽。可現在他卻食髓知味,貪戀這身體帶給他的滅頂快感,貪戀能以常人的身份自由自在地在卓禹行身邊。 持戒也說過,溫容也能再入輪回,投胎轉世。話本里不是都說,孤魂野鬼都是因為在人間心愿未了么,待得嘗所愿就能離開了。 冥冥之中,他嘗到了一個普通人被偏寵、被疼惜的滋味,就再也不想做萬人尊崇的金泥塑像,再不想呼吸高處不勝寒的拘束寂寞了。 想到這,他忽然都覺得有些記不起來過去十九年是怎樣過來的了。深宮的生活實在太枯燥無趣,只偶爾能有幾分活潑的色彩。 他回過神,被卓禹行沉郁嚴肅的眼神嚇了一跳。“怎么這樣看朕。” “朱筠,你不是皇帝了。” “那又如何。” “所以要是你想離開,本王就算將你鎖禁起來,也不算以下犯上。” 卓禹行明知自己瘋言瘋語,卻是借假意吐出陰暗的真心。本來不屬于你的東西,一旦擁有,便會視為理所當然。一旦失去,就會加大籌碼,想舍命搏回,就算到手的東西已經面目全非也無所謂了。貪嗔癡,愛別離,佛家所有的忌諱他一全部都占,可見是個無可救藥之人。 “你敢。”平淵這么說,卻知道卓禹行真的敢。不過他已經不怕卓禹行了。 “你一個連抱我都抱不起來的傷患,要如何鎖禁朕?”說著,他還故意用下身去蹭卓禹行,惹得卓禹行眉心直跳,整個人如同一座壓抑的火山爆發在即。 小皇帝見卓禹行這樣,越發恣意妄為,手伸下去撥弄了兩下,感覺到半硬的物件在手里漸漸又抬起了頭。 “怎么這根驢玩意兒沒有傷著呢。”他嘟噥著,卻忘了卓禹行只是傷了不是殘廢,一陣天旋地轉輕而易舉地又將他壓在身下。 感覺到本就合不攏的入口又被捅開,小皇帝連忙告饒,扭身躲開。“不要了……卓禹行,朕,朕錯了。” 慌亂間他猛然想起一事,立刻像抓住了根救命稻草似的大喊:“卓禹行,你是不是早就找好了新君,要取代朕?” 此話一出,果然有用。卓禹行聲音在頭頂郁郁響起,隱含痛切。“宮里陛下駕崩的消息一傳到我處,我就立刻傳信要兄長尋人送進京城。當時……你已經死了,襄王在暗處隨時發難,我別無他法……” 他只寥寥幾句,平淵已經足以掂量出其中的分量。要對付一個蠢蠢欲動的襄王已是不易,一邊要按下整個京城的官員和百姓,瞞天過海防止引起慌亂,一邊又要尋找能夠主持大局的新君。這任何一件事放在任何一個人身上,都不亞于泰山之重。有條不紊地將一切都做到完美,更是天方夜譚。 而卓禹行做到了。卓禹行頂著內朝質疑和外敵窺伺,做到了這一切。 在所有的壓力和痛苦之中,他平淵帝的死,在旁人來說,只是史書上的一個符號,是其中最不值一提的一樁。然而這最不值一提之事,卻是卓禹行的摧心之痛。 他不敢想卓禹行是怎樣度過那幾日的。要真的是卓禹行謀權篡位,反而好了,他想。 平淵原先也會覺得,他為什么沒死呢,真的有上天眷顧嗎,還是老天爺也知道他是個貪生怕死之徒?他不是卓禹行,他沒有力挽狂瀾的能力,他活著改變不了任何事,也許流連于人世,是個錯誤呢? 此時他卻慶幸,還好,自己是個貪生之人。 “想去見見他嗎?” 平淵將頭埋在卓禹行懷里,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卓禹行說的“他”是誰。他悶悶地點了點頭。 片刻后,兩人坐上一頂軟轎,讓內侍抬著往中宮行去。 一路上,平淵從轎內打量外頭的風景。不過才幾日,卻像是經歷了滄海桑田一般,長長的宮道冷清蕭瑟,朔風來回呼嘯,不見一個人影。往日有許多小宮女嬉耍的御花園也如同狂風過境,靜悄悄地唯有肅殺的落葉鋪了滿地。 這個方向,是往廣壽殿去的路。 儲君登堂入室,本是忌諱,平淵卻知道卓禹行將新君安置在這里是何用意。 他不禁心驚。卓禹行居然讓新君日夜守著先帝的尸首,以此警示打壓,不知該說他太懂得玩弄權術和人心,還是說他實在心狠毒辣。要是卓禹行真想篡位,他早就被玩死了,哪還能活這么久。 行至廣壽殿外,卓禹行忽然將他拖回轎內,放下簾子。“別看外頭。”他聽出卓禹行鎮定的聲音里有一絲不穩。 “哦。”平淵乖乖坐了回去。 可他實在好奇,趁卓禹行不注意,偷偷撩開簾子一角匆忙掃了一眼。 就這一眼,駭得他大驚失色,幾乎當場尖叫出聲,如同半夜撞鬼一般。 只見廣壽殿外空曠的宮道上,以正殿為軸心,兩邊齊刷刷跪了兩排人,每一個都低著頭,用木棍釘在后背維持下跪的姿勢。 平淵這一眼,剛好對上其中一個的正臉——那張青白的臉上沒有眼珠,嘴巴大張沒有舌頭,烏黑的毒血凝固在三只幽深的血洞邊緣,形容可怖,徹徹底底是個死人。 整整兩排尸體,約有十余人,全部面朝著廣壽殿內被害死的皇帝下跪。割去眼睛和舌頭的冤魂,就算到了閻王爺面前也無從叫屈,無處尋仇,此生不得安寧。 卓禹行嘆道:“叫你別看了。” “都是襄王的人。”他又輕描淡寫道。 平淵搖頭,腦中那副場景卻再也揮之不去。 就算是過去,他也知卓禹行殺伐果決,但卓禹行對他最多嚴厲而已,并不多嚇人,他就只當是傳聞,并不當真。 現在才知道,別人眼里的卓禹行,和他眼里的卓禹行,原來根本不是一個人。 卓禹行竟還想為了他,讓出身體給溫容。他也不怕自己的魂魄一到陰曹地府,被眾鬼一擁而上撕得粉碎,永世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