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聽見白俊和自己吐露心聲，陳露的內心感受到了某種輕微的震顫。

    “即便事已至此，我也希望你不要太討厭我……”他頓了頓，像是這些話讓他有些力不從心似的，“不過這想法的確是有些無恥了。”

    白俊淡淡笑了笑，他抬起下巴喝了口酒，青色的胡茬被燈光照亮。陳露發現自己依然會為之心動。

    他并沒有直接回復男人表態，只是低頭切著手下的牛排，沉默地催促著男人接下來的自白。

    可白俊卻沒有再說什么了。他的話結束于剛剛，還殘留著一些溫情的余韻，纏繞在他們的身上，帶著些初秋落葉般的感傷。

    就如同還帶著綠色的葉子落下，他看見了，便不由得感到可惜的那般感傷。

    沒有再多說什么，又吃了一點后，陳露便放下了刀叉。白俊見狀便將手里的酒喝完，放下酒杯：“走吧。”

    他站在后面看著白俊結賬，男人的背影仍舊高挺迷人。深棕色的西服套裝剪裁完美地包裹著他的身體，粗呢格紋的面料質感挺闊，透露出男人的良好品味。陳露有些受不了自己緊緊追隨著男人的留戀目光，連忙低了下頭去。卻又忍不住去打量他的皮鞋。男人今天穿了一雙同色系的紳士鞋，被保養得很好，看得出精心護理的痕跡。

    體面而內斂的男人，在分手的時刻也是克制的。他感覺不到男人的挽留。

    白俊結過賬后，把小票折疊好放進了錢夾里。瞥見男人的動作，陳露連忙轉過頭沒再去看。他知道白俊是想保留些回憶才這樣做，可他也只是裝作不知道的樣子。

    兩人到了店外，發現又開始下雨了。白俊撐開傘遞給陳露：“也不太方便送你了。”

    陳露點點頭，接過傘，只是看著白俊，也沒有說什么。男人便又叮囑了幾句：“照顧好自己。再過幾天我會寄給你幾張卡……你不要拒絕。”

    沒等陳露說什么，白俊轉身走進雨幕中。

    雨雖然不大，可走到停車場卻也有段距離。白俊有些被淋濕了，上了車把外套脫掉放到一旁。他一時之間有些緩不過來，手搭在方向盤上出神。

    心里像是被剜掉了一塊，卻并非疼痛得很激烈，他只感覺是自己的確上了年紀。他長出一口氣，停車場空無一人，黑夜中的雨絲飄飄灑灑，籠罩著，隔絕著他。他閉上眼睛，感受著這一秒沉默的世界。

    他就這樣永遠失去了心愛的露露。是這樣的嗎？他仍然有些不敢確定。

    突然傳來的拍打車窗的聲音將他帶回現實，心立刻提了起來，白俊轉頭看去，果然是陳露。

    感到自己的心重新跳動了起來，熱烈而疼痛，他張了張嘴，卻沒問出什么。打開車門，陳露便上了車。

    既已分手，陳露并不是不想直接走開。可看到白俊走進雨中離開之后，他的心仿若被白俊親手揉碎。時間窒息一般地停止了，他仿佛再感覺不到自己的呼吸。他沖動地想要拋卻自尊或是其他甚為看重的東西，去挽留白俊。想再次被男人擁抱的渴望席卷了他的內心。

    狂風暴雨般的痛苦愛意讓他扔掉了雨傘，順著街道找尋白俊的蹤影。

    看見那輛熟悉的轎車靜靜停在遠處，被昏暗街燈的光暈照亮，他的心破碎而劇烈地鼓動著，他邁出濕漉漉的腳步，跑向那輛車。

    被雨淋濕了的順滑發絲貼在臉上，纏繞進交纏的唇舌，他用手輕輕拂開。男人熱烈而繾綣的吻，讓他盡情地陶醉在神魂合一的溫柔夢鄉中。

    仿佛剛剛被白俊帶走了的他的靈魂，現在又通過男人顫抖的唇舌哺喂給他。

    男人還帶著潮氣的微涼雙手鉆進了他的衣擺，他感受著他雙手的撫摸。他的手熟悉自己身體皮膚的每一個角落，與記憶交疊了的愛撫讓陳露的眼角微微濕潤。

    他用唇找尋男人的唇，喃喃自語地：“最后一次了……就這一次……”

    男人聞言，用力地抱緊他的腰臀，似是在允諾他。

    全身都被吻了一遍，漫長的甜蜜折磨讓陳露渾身已經失去了力氣。可白俊仍舊戀戀不舍地在進行他最后的告別。等到他真的進到身體里，陳露已如醉了一般不知今夕何夕。

    他看著白俊的臉，兩人又接起吻。

    身體隨著男人的挺動顛簸，雨越下越大，敲落在車上。雨聲密集悶沉，籠罩著他。他感到自己如同深夜海浪上的小船，隨風浪搖擺不停。

    明明男人粗壯的手臂緊緊地圈著他的身體，他還是感到不安。

    他有意地縮緊，挽留著男人灼熱的性器。

    為了最后的一次結合，身體奉獻出了全部的力氣。車子隨著他們的激烈動作搖晃著，車內外都是雨夜的黑，在這樣的黑夜中，仿佛兩人遠離了所有的是非。

    汗水混合著雨水順著二人的rou體流淌，脫力的身體微微抖動著，他感受到自己體內酸澀的快感。白俊不同以往的粗野而狂亂的頂動，讓他的后xue感到疼痛而灼熱。可這樣毀滅性的快感，卻令他心神蕩漾。仔細地撫摸著白俊緊繃的壯碩rou體，陳露感到鼻子和眼睛也隨之濕潤了。

    被男人含住乳尖，他拉長了呻吟。爆發的一瞬間，疲憊的身體如春蠶吐絲，將一切的一切都抽離出去。他只剩下一個干癟的軀殼，已沒有再能夠給白俊的東西了。

    陳露流著淚，低頭看著男人，在白俊加速挺動的腰胯上顛動著身體。凄楚的快感將他的眼淚也一并吞沒，最終消散在幾不可聞的一聲“我愛你”之間。

    他不知道是自己說的，還是白俊說的。他緊緊閉著眼睛，緊繃到了極限的神志已快要暈厥。他依偎在男人寬廣的懷中，感受到男人微涼的唇吻在他的唇上，是那樣的輕，是那樣的淺。那一滴淚卻是熱的，滴落在他的唇瓣中央。

    他感到自己的熱淚又流了下來，和那滴淚交融在了一起，流進他的唇里，沿著他的臉龐滑下，流落在了無盡的黑夜之中。

    所有的懊悔和不甘如暴雨沖刷著他的內心，此時此刻的他已一無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