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環的碎鉆實在是很閃亮，戴在手指上，吃飯的時候被燈光一照，光燦燦的。他本身就手指修長，因此便被襯得更加好看了。

    回了宿舍，陳露把指環取了下來，很是珍惜地放到了盒子里。打開柜子，和白俊之前送給自己的芭蕾舞鞋一起放好。不是不想戴，但是這個指環太打眼了。

    馬上就要九月了，一開學，離比賽也沒剩多少日子。饒是他這么想白俊，今天也沒有答應回家，一切都要等比賽結束了再說。也是暗自和白俊較勁，反復在心里跟自己提起收養的事，他的心緒才平息了下來。

    日子就在刻苦cao練之中飛快度過，轉眼就開學了。

    白海陽期間和他通過幾次電話，比賽他是來看不了，但是答應了自己要來看國慶的表演。對于弟弟這么熱心地關心自己的事業，他是很開心的。

    這學期的課量也很多，除去節目的編排，基本功的課的基礎之上，還有很多理論和編創的課。他每天奔波在學校之間，還用自己的積蓄買了個二手的自行車。騎著上課下課，穿梭在教學樓之間，小超人一樣。

    頭發也長得更長了還沒來得及剪，陳露扎著個丸子頭，風風火火的樣子。白凈的臉被夏末的風吹著，午后金黃色的陽光照著，看起來更加干凈透亮了。

    這天下課，他又賣力跳了大半天。覺得疲憊想趕緊回宿舍拿東西去沖個澡，結果就被二年級的幾個人給攔住了。

    都是一個節目里的，彼此之間也低頭不見抬頭見，陳露跟他們點點頭，只說：“什么事？”

    二年級的人　一共有四個，跟陳露走到了一個僻靜一些的地方。領頭的叫王遠，也沒和陳露客氣，開口就直接問他：“李老師是不是給你開小灶了？”

    陳露的汗被風吹著，緊身的T恤貼在身上，只覺得很難受。被這樣冷不丁地質疑，他也覺得有些不耐煩：“沒有。”

    “還裝蒜，我聽說你假期一直留學校，李老師一直看著你是吧？是不是吧？”

    “我自己留下來練習，和李老師沒什么關系。”

    “你就扯吧。”王遠神情有點狠的樣子，“早看你就是個關系戶，你那點水平靠什么當的領舞？”

    “你要是看我不順眼，你自己假期也留下來練。李老師覺得你水平可以當主演，我二話不說讓給你。”陳露冷笑了一聲，轉身沒理他們就走了。

    也沒聽見身后有什么聲音傳來，陳露懶得理會，也沒多想就回了宿舍。

    這種程度的霸凌，他根本不會理睬。在高中的時候，幾個男的圍著他喊“娘們兒”、“沒帶把兒”之類的人身侮辱他都沒有理會過。因此只有這種程度，他自然不會放在心上。

    他自然不是拔尖的，但他的努力不輸給任何人。他感到自己的自信在慢慢建立起來，不如說，他是經歷了自信被摧毀后的重建。這過程比自己想得要漫長，要痛苦。可是現在這一刻，他突然感到了值得。

    他想他可以對自己再有自信一點。

    他行得端，立得正。他想起李菁的話，他有藝術表現力，他不是什么都平庸的舞者。靠自己的實力當主角，靠自己的實力參加比賽。他沒什么必要覺得羞愧。

    堅定了想法，他不再為這些聲音費神。

    生命要經過歷練才能綻放光彩。他越來越能體會到其中滋味。舍友們看他練功到如癡如狂的樣子，或是勸說或是打趣他是著了魔。他只會心一笑，并不多做解釋。他沉迷于這樣的感覺，很多的時候，他甚至忘記了自己的存在。

    當他在清晨空無一人的練功房騰空跳起的時候，那一瞬間他感到自己仿佛長出了翅膀一樣。當他落地在深夜略顯冰涼的木質地板上的時候，那一瞬間他感到自己是一座山丘沉穩扎根在大地。

    他感到，他感到……

    他忘記了自己為了什么而舞，他只知道，舞，跳舞。比賽？名次？出國？他甚至覺得與自己無關。只是，舞，跳舞。

    今天的他也練到很晚。他一直追求的大跳滯空，如今也有了長足的進步。滯空時間更長，跳得更高、更輕了。

    今天也練了很久，該是休息的時間了。他這樣想著，隨即腳尖敏捷柔軟地一轉，騰空便是一個大跳。雙腿高高地打在空中，緊繃而輕盈，大開大合，輕柔飄逸。

    他穩而輕地落了地。收回眼神的時候看到了鏡中挺拔且神采奕奕的自己。

    回去吧。今天就飛到這里。他輕輕拿起地板上的外套，腳步輕快而滿足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