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俊回來的時候已經九點多了，往常這個時間陳露也已經洗漱好準備休息，可今天那位女人在客廳，他不太好意思去浴室，便一直在主臥等白俊回來。

    聽到開門聲，陳露心下一動，起身開了臥室的門等白俊進屋。往客廳望了一眼，只見女人仍在沙發上悠閑地坐著，從容的樣子，讓他心里有些不安。

    “露，我回來了。”腳步聲和男人的聲音傳來，陳露走出臥室迎接男人。

    女人的聲音卻從后面傳了過來：“什么時候開始讓學生來家里寄住了？親戚嗎？”

    陳露盯著白俊的臉看，聽見女人的聲音，白俊的表情一瞬間微妙地僵硬住了一下。一絲驚訝和慌張在男人的臉上出現，還從未見過男人這樣失態。陳露心下更覺慌張，轉身回頭看向那個女人。

    心跳得越來越快，只聽見男人說：“今天怎么過來了，也不提前打個電話。”

    “給你個驚喜嘛。”女人起身走了過來，語氣帶著示好般的調子，嗓音輕柔動聽。

    “他是我的兒子，陳露。”

    陳露像做錯事情一樣微微垂下頭。

    “你好，陳露。”女人大方地和他打了招呼，卻對他仍舊保持著矜持的態度，并沒有開口介紹自己。

    男人卻也沒和自己介紹女人，只對女人說：“今天太晚了，你先回去吧。”

    女人不知道是真生氣還是假生氣，語氣略帶埋怨，卻仍舊是柔和的語調：“我都等你半天了。”

    不知是不是因為自己在場，男人并沒有繼續安慰她，只是淡淡地：“你應該提前聯系我。別鬧脾氣了。”

    女人輕輕哼了一聲，卻是極其柔媚溫順的：“好吧。那我走啦。”

    她白皙漂亮的手指攏了攏頭發，看向陳露，笑瞇瞇地：“拜拜，陳露。”

    白俊送她到門口，陳露沒敢回頭去看，只聽見兩人低低地在交談些什么，隨即親吻的聲音傳來，不知是親在哪里的。陳露站在原地，手指攥得緊緊地，猛地轉身，回了臥室關上了門。

    沒過一會，男人便敲了門進來：“今天公司事情有點多，回來晚了，抱歉。以后不用等我，困了就睡吧。”

    陳露坐在床上看著男人站在那邊，腦中不斷掠過女人漂亮精致的臉，沒有什么心思回答男人，只“嗯”了一聲。

    白俊也察覺到了他心情不好，卻沒有問他，仿佛在避開有關于女人的話題，只說：“睡吧。”

    陳露看著男人給他關上了門，他頭一次覺得男人那副游刃有余的圓滑模樣是那么可惡。以往看見男人處事之周到，他只覺得向往傾慕，可如今對待自己也是如此，他才感受到這態度的討厭之處。

    果然，吃早飯的時候，男人也根本沒有提起昨天的不速之客。而是一如既往地和他聊些無關緊要的事情。陳露覺得生氣，可這樣的氛圍之下，男人有意地回避著這個問題，讓他沒有開口的契機，他的情緒顯然也沒有一個合理的出口。

    沉默著吃完了飯，陳露背起包就走了，沒有再理睬男人會是何種反應。

    到了練舞房，像是要把不愉快全都忘掉一樣拼了命地跳了一天。同學看到他那副較勁兒的樣，還直夸他假期也這么刻苦。陳露笑了笑，擦了擦汗沒說話。

    才搬進男人家沒幾天，他卻已經想搬出來了。昨天要不是他在，女人就可以留宿了。是他壞了白俊的好事。女人看樣子也是以為假期白俊會在家，提前到了家里等他回來。有著男人家里的備份鑰匙的女人，是什么身份不言自明。

    不過也是，白俊這樣的鉆石王老五怎么可能會一直空窗呢？他是傻了，覺得男人還沒結婚，所以……

    所以？

    陳露打住了思考。

    今天男人回來得早，帶回了很多好吃的。零食飲品，瓜果蔬菜一大堆，林林總總放在廚房里，說是給他買來慢慢吃的。

    以為買些吃的就能哄自己開心了。陳露只淡淡地答了句“在外面吃過了”，頭也沒轉地一直看著電視，沒再理男人。

    白俊只好一個人在餐廳吃了飯，收拾好了廚房便走過來在他身旁坐下，兩人誰都沒說話。

    終究是陳露先受不了這樣的氣氛，開口道：“我還是搬出去吧。”

    男人像是不意外他會這樣提起，語氣里也不見驚訝：“剛搬進來就要走嗎。”

    恨透了男人的這個樣子，陳露咬著的牙磨了磨，緩了一會才說：“我在這里你不太方便。”

    男人當然知道他口中的“不方便”指的是什么，他沉吟了一會，終于開口說：“露露，再給我一段時間。”

    陳露轉頭看著男人，眉毛輕輕挑起，漂亮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是他常做的生氣時的表情。既帶著他陳露式的高傲，又帶了些他自己都未曾發現過的撒嬌的意味。

    男人的表情卻柔和了下來，只說：“別搬出去，再給我一段時間。”

    給他一段時間分手嗎？還是給他一段時間給女人一個滿意的答復？換一個約會的地方？跟女人結婚買一套新房子？

    縱使心中有了千萬個猜想，陳露也無法訴諸于口。憑他們之間的關系，他沒有插足男人感情生活的資格。

    陳露只轉過頭去不看他，男人卻湊了過來，把他抱在懷里，低聲安慰道：“別難過。”

    這算什么呢？這句不明不白的安慰，到底是在告訴自己什么？

    陳露卻沒法不為這個擁抱動搖，他依偎在男人的懷里，沒有作聲。和男人之間的關系仍舊如此難以捉摸的情況下，他告訴自己不能就這樣再說出什么傻乎乎的話來。

    白俊也只是靜靜地看著自己，半晌，才嘆了一口氣：“我不希望你搬出去。”

    那種無奈的、寵愛的口吻，讓陳露的心微微顫抖，他沒能再說出什么。

    陳露靠在男人胸前，情不自禁地用臉蹭了蹭男人的胸膛。察覺到男人摟著自己的手臂收緊，心里突然涌現了一個想法，于是他開口道：“坐公交還是不習慣。我想你開車送我上學下學。”

    “好。”男人的手握著他的輕輕捏了捏，像是在叫他安心一樣，“沒問題。”

    他也知道男人工作忙，可他就是想向男人提出一些要求，再看看他是否會滿足自己。白俊這么痛快就答應了，叫他心里舒服了很多。他忍不住笑了，露出潔白的牙，白俊低頭看著，忍不住親了親他的臉。

    “睡吧。明天送你去學校。”

    “明天我要吃豆漿油條，你總是做一些西式的早餐，我吃不慣。”

    “好。”男人都一一應下，爽快得很。

    陳露心滿意足地在床上躺下，心里忍不住有些小得意。男人如此滿足自己的要求，不論他是出于什么心理，都讓自己有種被珍視的感覺。

    還是不由自主地就想起那個女人。只記得她那令人印象深刻的美貌，是放在人群中也一眼就會被看見的程度。洋氣漂亮，落落大方。她看起來才二十多歲，不在乎年齡和白俊相處，想必也是很認真地和白俊談感情。而且以他們談話之間的熟稔，和女人有備份鑰匙的事來看，恐怕他們都已經相處很久了。

    陳露不耐煩地轉了個身，睜著眼有些睡不著。自己也不差，年輕，長相也不錯……意識到自己在和一個女人作比較，他心下愕然，趕緊停下了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