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鎮魔
第十四章 鎮魔 我捂著胸口,拖著病軀,一邊吐血,一邊搖搖晃晃向前走去,不遠處就是我的房間,推開門后,我發瘋似的在櫥柜里翻找丹藥。 找到幾枚寂元丹就慌忙咽了下去后,立刻打坐,調整氣息,元神的灼傷感才漸漸散去。 反噬之苦,如心火燎原。 我在此處打坐調養,也不知入定了多久,直到元神恢復得差不多,我才收拾好法寶丹藥等物件,前去人間見柳淺。 等我來到小竹屋時,眼前是一片純白之象,寒風凜凜,白雪皚皚。再次回到人間,竟然已經是冬天! 我竟然在靈界呆了半年之久?!靈界的時間流速度和人間不同,我早已知道,只是當時并未顧及。 我和柳淺的小竹屋已經被白雪覆蓋,往年不常下雪,今年的雪卻額外大。我推開房門,見屋內灰塵厚積,明顯長久未有人居住。 柳淺……不見了! 我頓時慌了神,趕緊施法,試圖感應。 現在我是上仙,理應能用命理線感應她的位置,但是,我卻無法感應到她,她像消失了一樣! 我知道她肯定沒死,如果她死了,我也會死。除非她去了人間以外的地方,不然我不會找不到她。 突然,我有種不詳的預感,人間之外?我轉身出門立刻飛往修真界。 我來到蓬萊,立在上空,閉上眼催動元神,感應整個蓬萊靈域,片刻后,仍沒有任何結果。我飛往蓬萊大殿,打算找長老打聽一下。 剛入殿門,大長老見了我,有些驚訝。 “淺梨,你回來了?”剛說完,大長老像是發現什么似的,身軀一怔,說道,“淺梨你……飛升成上仙了?” 我點點頭,不多寒暄開口就問,“大長老你可有我那位凡人母親的消息,她似乎不在人間。” 大長老嘆了口氣,說道,“淺梨,你那個凡間母親……是魔!” “……”最壞的情況果然發生了,我吸口氣保持鎮定,繼續問道,“那她現在在哪?” “被捉去關在不周山的鎮魔塔了。” “!” 鎮魔塔!!!我的心臟一抽!這三個字如同晴天霹靂,讓我心驚膽顫!我頓時瞋目切齒,發指眥裂,狠狠揮袖,轉身準備飛走。 大長老見狀,忙問,“淺梨你要做何?” “我去救她。” “不可,不要做傻事,她可是魔!” 是魔……這句話突然提醒了我,我想到我在幻云圖鏡中看到的未來——一襲黑衣,完全魔化的柳淺,舉起黑色魔劍刺穿我的胸口。 我的心口又隱隱作痛,咬著牙,補充說道,“我去……殺了她。” 我腳尖一點,朝不周山的方向飛去。 不周山,同樣也是底蘊深厚歷史悠長的修仙門派,我也曾游歷于此。不周山有一法寶,或者說建筑,叫鎮魔塔。 不周山是一座山,門派建于山巔之上,據說此處是離靈界最近的地方。不周山山體漆黑,巍峨陡峭,由于山體有一部分是鎮魔塔的緣故,周邊的靈氣雖濃厚,但也比較陰郁,山巔之下是萬丈深淵,深淵之中是凈淵弱水,圍繞著山體緩緩流淌,此水水質粘稠,形似水銀,凈淵弱水的作用是凈化鎮魔塔溢出的妖魔之氣。 我當然知道鎮魔塔是個什么東西,上古時期留下來的神器,在當時就用來鎮壓強大兇悍的魔物。神魔大戰后,魔界被神界戰神設下的結界隔離,到現在,魔族在靈界和人界已經絕跡,而鎮魔塔卻傳承下來,用于鎮壓修真界里窮兇極惡禍亂人間的大妖。 大妖再厲害,被拘了扔鎮魔塔里,七七四十九天以后,都會被煉化成腐水,再化作死靈妖氣,暈繞在鎮魔塔內,死不瞑目。妖氣里又帶著怨氣,進化成強悍的煞氣,經久不衰,只能用山體下的凈淵弱水來凈化。 鎮魔塔內,一旦有新的、鮮活的生物進來,煞氣就會如附骨之疽蜂擁而去,折磨著活物。就像是,rou體被沒有實體的邪氣,慢慢地,一點點地侵蝕,痛不欲生,最后只剩一具死尸。 我一想到這個,我就怒不可遏!為什么?為什么要把她扔進鎮魔塔這種地方!我捏緊拳頭緊咬著牙,加快速度飛往不周山,直接闖入護山結界,落在鎮魔塔的入口處。 我嘗試破入口結界而入,卻被彈了回來。 到底是上古神器和不周山山脈融為一體的鎮魔塔,我雖然是靈界上仙,強行闖入卻困難。難怪如此重要的鎮魔塔入口卻沒人看守。 我闖結界的事早已驚擾了不周山修士,再次被彈飛回來,我還未站定,四周就已經聚滿了不周山的弟子長老護法。 我冷冷地瞥了他們一眼,眾弟子早已拔劍列陣,人群中,一位護法踱步而出,與我相對,此人一副中年男子模樣,他看了看我,突然醒悟,當即對我俯首作揖。 “原來是上仙駕臨,有失遠迎,不知上仙深夜造訪不周山有何要事?” 我冷冷道,“我找一個叫柳淺的人。” 護法疑惑,“未曾有此人。” 我說,“一個魔。” 護法恍然大悟,抓到的魔,就只有一個,護法有些新奇說道,“這也是眾仙第一次見到魔,看起來挺弱的,魔不如妖,妖有妖丹,可以先挖了丹制藥,魔沒有用,只能絞殺。”護法頓了頓,繼續說道,“先押到天罰臺上受了九九八十一道雷刑,竟然沒死,還有一口氣,沒辦法,雷刑劈不死她,就把她扔鎮魔塔里自行煉化,只是,再強大的妖怪,在鎮魔塔內,撐不過七七四十九天,這個魔,竟然待了三個月還未死。” 我聽這位護法輕描淡寫闡述著,九九八十一道雷刑,就算修真界雷刑不比九天雷劫,這雷刑,也不是柳淺這樣凡人之身能受的。鎮魔塔下三個月,三個月……那是怎樣一段黑暗的經歷。 我暗暗攥緊拳頭,內心的憤怒在翻涌,我隱藏在夜色下的那張臉,目眥欲裂,面色鐵青,宛若地獄厲鬼。但是,我必須要保持理智,鎮定下來,不然,無法救她出來。 我壓抑憤怒,面無表情說道,“她本就是上古最強的魔物,你們的鎮魔塔煉化不了她的,我有辦法殺死她。打開鎮魔塔,由我來親手殺了她。” 護法疑惑,“既然你說她是最強的魔物,鎮魔塔無法煉化她,上仙你就有把握殺死她嗎?就算殺不死她,關在鎮魔塔里也能保一方安定。” 這個不周山的護法看起來并不想放人,我走近他繼續說道,“我當然有把握,畢竟我就是為此事而來,也就是為何只有我知道她的身份,諸位若是不信,可以打開鎮魔塔,我當場殺給你們看,我若是殺不死,你們再將她關回去就是。” 護法摸著胡子考慮一下,不周山的各位修士也覺得頗有道理。 這個魔看起來弱,就算命硬死不了,那也跑不了,若是能殺了她也算免了后顧之憂,就算殺不了她,她跑不了,再繼續關在鎮魔塔下也無妨。 護法斟酌后,同意打開鎮魔塔,幾個不周山弟子施法打開結界,我立刻飛身進去。 我飛往陰暗的最底層,落地后,看到一堆白骨,還在許多腐爛化膿的尸體。地上是污臭的血水和尸水,若是赤腳踩下去,腳心都會腐蝕掉。 我往里面走,遠遠看到一個瘦弱的身體坐在一堆高高的白骨上面,她沒有鞋子,衣服看起來破爛不堪,頭發更是亂糟糟的,裸露在外的肌膚已經潰爛流膿,沒有一塊好rou。 柳淺坐在白骨堆上,低著頭,抱著膝蓋蜷縮著,周遭是黑色的煞氣,圍著她轉,還時不時發出凄厲的嘶鳴。 她形容枯槁,雙目無神,宛若一具死尸,并不理會周邊的任何事物, 柳淺…… 看到她這幅模樣,我已經,說不清自己什么感受,仿佛內心有一道防護被擊潰,毫無保留地,心被剜成一片又一片,每片都瀝著血,被反復蹂躪踩踏,痛苦萬分。 我張開嘴,發不出聲,只剩下嗚咽,眼淚不住地往下滴落,每走一步,就如同踩在刀尖上,讓我顫顫巍巍,腳步不穩。 我想起她對我笑,喚我阿梨,明媚溫暖。再看看她如今在白骨堆里,一副活死人的模樣,我后悔,我怎么不早點來,我再見到她時,已經是半年后,這半年,她究竟遇到了什么非人的折磨,變成如今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娘……娘親……” 我帶著哭腔喚了一聲娘親,她好像沒聽到,煞氣圍繞著她,她早已習慣耳邊一群厲鬼在嘶鳴,根本聽不到我的聲音。 我受不了,飛奔過去抱住她的身子,也不管我純凈的白衫是否被弄臟,緊緊地抱住她哭泣。她已經像死人一樣,甚至不會做出什么反應。 “阿梨……” “娘親!” 我趕緊放開擁抱,認真看她,以為她理我了,發現她雙目無神,自言自語,好像就會說這么一句。 我的雙眼由悲痛化為憤怒,手中變幻出一套我常穿的白色仙衫,披在她身上,抱著她一躍而起。 飛出鎮魔塔時,圓月當空,就算是月光,好歹也看到了光,柳淺的眼睛稍微恢復了點色彩,抬眼看了我一眼,難受地張開嘴唇,叫了一聲,“阿梨……” 我不知道她是自言自語還是在主動喚我,因為我已經不管這些,我手里早已幻化出靈劍,做好打架的準備,我只想帶她逃跑。 剛出鎮魔塔,不周山的修士圍過來,見我抱著柳淺,情況有些不對,問,“你要怎么殺?” 我冷冷睇了他們一眼,緊了緊抱柳淺的力道,右手施法給靈劍注力,抬手一揮,劍氣釋出,把一群人全部蕩飛。 見一群修真地仙紛紛倒下后,我收起靈劍,腳尖一點,抱起柳淺邁入夜色中,趕緊逃走。 下面不周山的弟子一看,才知曉,原來是劫人!他們準備御劍追來,不過我一個上仙,他們一群御劍的下仙根本追不上。 深夜里,月光下,云層中,我抱著柳淺沒有目的地飛行,柳淺在我懷里,木訥地看著我的臉,她想說什么,卻一句話說不出來。我心一沉,不由得自責,她也許在恨我不辭而別,也恨我來得這么遲。 我在天上飛了很久,不知道帶她去哪里,去靈界,她并非仙體進不去。而修真界,不出意外,馬上會緝拿我們。原本凡間的家肯定不能去了,這人界哪里還可以藏身? 我帶著柳淺轉了一圈,最后,決定去濁氣最重的地方,那就是人間最繁盛的城市,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