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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應氏老宅,靈堂外細雨綿綿,天空始終陰沉沉的,不見陽光。庭院里的草木被雨水沖刷得煥然一新,綠油油的一片,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味道。 幽靜的小花園中,一群人黑壓壓的由遠及近走來,淅瀝的雨水打濕了他們的褲腳,黑色的西裝上別著一朵白色的小花。 皆是一副生人勿近樣子,神情莊重,讓人不敢輕易靠近。 “嫂子,你和律哥怎么樣了?”蘇祈哲和顧懷并肩而行,手中舉著一把巨大的黑傘,完全足夠容納他們兩人。 顧懷微微皺了皺眉,“你別亂說話,我跟他沒有任何關系。還有,以后不許再叫我嫂子,聽到了沒有。” 嫂子這個稱呼,莫名讓他覺得有些刺耳。 “哦~”蘇祈哲一臉委屈的模樣,努了努嘴,將目光投向走在人群最前方的應律,又說: “你知道嗎?這可是律哥父親的葬禮。這么重要的場合,他連林清都沒讓來參加,卻大老遠把你帶回來了,這不就等于是向眾人昭告,并且默認了你的身份么?” 顧懷睨了對方一眼,不置可否道:“你怎么就不覺得,他或許只是拿我來當擋箭牌呢?” 應老爺子的驟然離世,必然會給應氏帶來內部的動蕩。應律將自己帶回來,難道不是出于安穩人心的考慮,故意讓大家誤會他們兩人之間的關系,以此來警告那些不安分的人,不要隨便的輕舉妄動。 畢竟提到巴爺,大家還是會忌憚三分的。 “嫂子,律哥不是那樣的人,你一定是誤會他了。”蘇祈哲依舊死不改口,“而且我看得出來,律哥他其實挺在意你的,不然也不會派人在暗中保護你。” 顧懷無語地翻了一個白眼,也懶得再去糾正對方的稱呼,“你是他的好兄弟,自然要替他說話。”頓了頓,又接著說:“就算你說的都是真的,那又與我何干!難道就因為這些,我就要對他感激涕零嗎?” 蘇祈哲被眼前的人懟得啞口無言,最后只能悻悻地閉了嘴。 兩人隨同眾人一起踏入了靈堂,參加追悼儀式。前來吊唁的人一一上前,將手中白色菊花放置在靈柩前,以此來祭奠死者并慰問其家屬親眷。 出席這場追掉會的人,大多都是A市有頭有臉的人物,無論是黑道還是白道,大多與應父交情匪淺。 應律作為應氏唯一的繼承人,一身黑衣站在靈堂前,逐一與眾人回禮,態度不卑不亢,頗具大家風范。 悼念結束后,空蕩蕩的靈堂內就只剩下顧懷和應律兩人。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似乎沒有想要停歇的意思,豆大的雨點砸在屋頂的青瓦片上,發出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響來。 “想聽聽我的故事嗎?”眾人離開后,應律依舊跪在靈堂前,神色憔悴,似乎從昨晚起就沒合過眼。 “人人都說我命好,剛出生就注定高人一等,一輩子不用努力,就可以享受著錦衣玉食的生活,理所應當地得到現在這一切。你是不是也這樣覺得?” “可你知道,我是怎么坐到今天這個位置上的嗎?外界都傳言說我是他最寵愛的兒子,可只有我自己知道,那是因為我殺了他所有的兒子,他根本別無選擇,所以只能被迫接受這個結果,是不是很可笑,哈哈……” 他用手指著自己的胸口,突然不可抑制地大笑了起來,可那笑容卻始終未達眼底。不知為何,顧懷居然覺得他很可憐,哪怕他得到了很多人窮極一生都得不到的東西。 “你知道他當時的表情嗎?”應律突然拽住顧懷的胳膊,學著自己父親當初的樣子,“他就是這樣看著我,眼神中充滿了驚恐,就好像見到怪物一樣看著我……” “好了,別說了!”顧懷忍不住打斷了他,想要推開面前這個失去理智的人。 “怎么,連你也害怕了?”他啞然失笑道:“這樣也好,我就是要讓所有人都懼怕我,讓他們只要聽到我應律兩個字,就會感到不寒而栗……” “你累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吧!”顧懷不想再看到對方這樣,站起身試圖將眼前正在發瘋的人拽起。只可惜兩人力量懸殊,他非凡沒有成功,反而被對方一把拽倒,然后緊緊擁在了懷中。 “別走,讓我抱一下……”Alpha將頭深深埋在了Omega的頸窩處,貪婪地吸食著對方信息素的味道,仿佛這樣做便會讓他好受一些。 顧懷知道,對方哭了,哪怕他并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無論這父子倆從前的關系如何,但畢竟對應律來說,那個人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如果說不難過那肯定是假的。 終究還是狠不下心來,顧懷下意識地抬手抱住對方,用沒有受傷的那只手,一下一下地輕撫著Alpha的背部,安慰地說: “好,我不走。” 顧懷的話,讓Alpha好似得到了莫大慰籍一般,放在腰間的手不斷收緊,力氣大得近乎要將他攔腰折斷。 就如同荒野中一只孤傲的野狼,兇殘成性,卻也有著一顆鮮活跳動的心臟,會流血,也會感到疼痛。 或許,像他們這種人,從出生那一刻起,雙手就注定要浸泡在猩紅的血水之中,永遠都洗不干凈。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