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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牧言給他接了杯水,又從冰箱里拿出幾罐啤酒。 “你喝水,好嗎?” 周昂點頭。 兩個人好像都在等待著對方先開口說話,心里都有些期待,又有些惶恐。 這一場坦白局,似乎來的晚了一些。 周牧言直視著周昂的眼睛,斟酌著開口,“五年前我的那場車禍,你有去看過我嗎?” 即使他已經(jīng)從陸嘉煬的口中了解了大概,可他仍想親自聽周昂講出來。 “去了。”周昂抬了抬眼。 不管發(fā)生什么,他也不可能把周牧言一個人扔在醫(yī)院。 輪到周昂問了。 “為什么不打籃球了。” 他還有其他想問的,想問他那五年怎么過的,為什么說過得不太好,還想問他為什么考研要考他的學校。 周牧言笑了笑,語氣輕松,“那時出院后和沒幾天就和別人打了一架。” 周昂疑惑地看著他。 “我一直找不到你和我說分手的理由,直到出院后碰到了沈俞南。” 周昂問,“沈俞南是誰?” “一個朋友的…追求者。”周牧言說,“其實這點也怪我,沒有提前告訴你,那時偶然間幫了我們班的一個女孩子,裝了會兒她男朋友,沈俞南是她的鄰居,一直喜歡她。” “我沒告訴你是因為想著這就是件小事,舉手之勞而已,而且那女孩說她會處理好這件事,沒想到沈俞南是個瘋子,他發(fā)現(xiàn)了我和你之間的關(guān)系覺得我腳踏兩只船。” 周牧言直直地看著周昂,“那年你收到的那些視頻,原本是他要寄給我的。” 周昂瞬間愣住了。 當時周牧言剛出院沒幾天便在路上碰到了刻意在路上等他的沈俞南。 沈俞南見到他的第一句話便是,“收到的視頻好看嗎?” “什么視頻?” 看著他一副懵樣沈俞南被氣笑了“你不會還在裝傻吧。” “你和然然在一起時還他媽勾搭其他人?”沈俞南怒從心起,“你一個同性戀裝什么直男呢?” “還說什么在她最愛你的時候再拋棄她。” 此她非彼他。 由于先入為主,沈俞南理所應(yīng)當?shù)赜X得周牧言口中的那個人就是陶悠然。 沈俞南看著周牧言默不吭聲的樣子還以為他承認了,他笑得嘲諷,“記不起來了是吧,元旦,在酒吧,你和一男的在聊天。” 周牧言努力著回憶著他口中所說的那些話。 “你想不到吧,你們所有的聊天內(nèi)容都被我錄了下來。”沈俞南冷笑著,“寄給你的本意是讓你識相點自己主動和她提分手,沒想到你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 所以他只好親自來找周牧言了。 周牧言心里一沉,他好像忽然知道了為什么周昂會離開了的原因了。 既然他沒有收到那些視頻,所以… 是周昂收到了。 他緩緩?fù)鲁鲆豢跉猓鍪謾C找到陶悠然的微信,“因為你鄰居的原因我男朋友和我分手了。半個小時后,西教旁邊,來給他叫救護車,剩下的你和他解釋。” 陶悠然:? 她還沒細想周牧言口中男朋友是什么意思便被最后半句話嚇到了。 周牧言收回手機,微抿著唇,銳利的眼神狠狠地盯著他,隨后沉靜開口,“你說完了嗎?” 他的聲音不帶一絲溫度,帶著寒意像是剛從冰箱里拿出來的冰塊一樣。 周牧言把手里拎的東西慢慢放到地上,沈俞南看不出他想要干什么,只能靜默地看著他。 下一秒周牧言的拳頭就猝不及防地招呼在他臉上了。 可沈俞南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 兩人廝打在一塊,仿佛要把對方往死里打一樣,不留一點情面。 過路的同學想要拉架也硬是拉不開。 周牧言猩紅著雙眼,把他壓在身下,拿起身邊一個板磚直往他頭上拍,沈俞南臉上鮮血淋漓。 沈俞南嘴里吐著血沫,向他吼著,“你他媽瘋了?!” 周牧言的神情冷漠,一字一句地說,“姓沈的,今天不是你進醫(yī)院,就是我進派出所。我們兩個總有一個人要進去。” 沈俞南差點被打死,他用盡全身力氣掰著周牧言的手指,直到清晰地聽到骨折的聲音。 十指連心。 周牧言原本都在養(yǎng)身體的階段,這么一來兩人又都進了醫(yī)院。 傷筋動骨一百天,何況是這種二次傷害。 后續(xù)便是陶悠然提著果籃去醫(yī)院看他然后一臉愧疚地求他原諒,接著便把沈俞南拍的視頻傳給了他并且保證沈俞南不會再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 周牧言也不想多說什么了,他看著這些視頻說不上來是埋怨周昂為什么不問問自己多一點還是后悔自己一時沖動口嗨多一點。 兩人各自在自己學校背了處分,沈俞南失去了保研資格,能不能順利畢業(yè)都是個問題。 周牧言已經(jīng)無所謂了,不過后來又因為代表學校成為了國家在本市舉辦的國際賽事志愿者,所以學校把處分給取消了。 …… 周昂了解完來龍去脈后一時說不出來話,他的嘴巴動了動,“我…” 他伸出手一點一點地摸著周牧言的手指,“你疼不疼啊?” 周牧言溫順地搖頭,“還好。” 手指鉆心的疼只是一瞬間,他反應(yīng)過來時人已經(jīng)到了醫(yī)院。 周昂低頭親了親他的指尖,神情滿是懊悔,他的尾音有幾分顫抖,“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應(yīng)該離開你的。” 更不該讓他一個人。 他心里漲漲的,無法想象周牧言一個人那時候是怎么過來的。 周牧言拉著他的手,身體往前傾斜吻了一下他的側(cè)臉,“你離開是因為我那時幼稚的報復(fù)心嗎?” 周昂沉默幾秒,然后緩緩開口,“不是。” “你想報復(fù)我,想讓我體會被拋棄的滋味這些都可以,我都不介意,我也可以當做不知道。”周昂的聲音恢復(fù)了平靜,“你說你后悔了,只有這一點我過不去。” 他第一次這樣毫無保留的愛一個人,連未來都規(guī)劃好了,想和他在一起一輩子。 但當他看見周牧言承認自己后悔了的那一瞬間時,所有的理智和冷靜瞬間被破防,他真的無法接受這一事實。 就好像有人在他耳邊反復(fù)地說,“你看,你不聽許婷的臨終遺言,自己一意孤行,縱容著周牧言和他在一起,最后證明了什么呢,從一開始你的選擇就是錯誤的,親兄弟根本不可能會成為情侶。” 這聲音像是許婷的,又像是自己的。 所以他逃避了,逃到了新澤西州,逃到了普林斯頓。 簡直是落荒而逃。 周牧言仰頭把一罐啤酒一飲而盡,然后抱著周昂讓他坐到自己身上,他把頭靠在周昂的肩膀上,甕聲甕氣地講,“你那時候怎么不問問我?我也好給你解釋。” 周昂撫摸著周牧言的頭發(fā),笑容淡淡的,“我沒你那么勇敢。” “我怕得到一個我不愿意知道的答案,與其這樣,一走了之也看著果斷一些。” 那時的他還不允許他的驕傲與自尊敗在自己充滿著怨氣詢問對方上。 周牧言不滿地咬了一口他的脖子,“不對,你是不相信我很愛你。” 周昂手上的動作一頓,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你好像變聰明了不少。” 周牧言把手伸進了他的衣服里,食髓知味般地摸著他的腰窩,然后輕輕一捏,“我從沒后悔過愛你。” “你看到的那些是沈俞南自己瞎剪出來的,把我的深情告白都剪掉了。”他拿出手機放在周昂的面前,“這是完整的視頻,你看看。” 視頻的開端和周昂收到的一樣,這些內(nèi)容他早已熟爛于心,他把進度條拉到后面,直到看見陸嘉煬問他,“所以你后悔了?” 視頻里的周牧言輕輕點著頭,過了幾秒才開口,“只是后悔當初讓他和我在一起的方式太過強硬了。” “恨是一方面,但更多的是心疼他,所以我要加倍地愛他才行,把他從mama那里缺失的愛都補給他,我從一開始就應(yīng)該慢慢地哄著他,順著他。” 陸嘉煬問他,“你有沒有覺得你很矛盾。” 嘴上說著要報復(fù)他,但心里又覺得自己應(yīng)該把所有的愛都給他。 “我知道。”周牧言嘆了口氣,“我找不到一個合適的位置去放置我心里的那些不平衡。” “我也不想看到他難受。” 陸嘉煬說,“那要不你和他先分手…?” 周牧言瞪了他一眼,“我絕不可能和他分手。” 陸嘉煬:“……” 周昂把手機放回去,低頭看著他柔聲道,“現(xiàn)在找到地方去放你的那些不平衡了嗎?” “沒有。”周牧言用嘴唇蹭了蹭他的下巴,“因為它們消失了。” “嗯?” “你走之后我突然發(fā)現(xiàn),和一直鉆在過往相比,你離開我更讓我痛苦。”周牧言接著說,“十八九歲時單純地覺得,你讓我不開心過,所以我也一定要讓你經(jīng)歷一遍,現(xiàn)在想想,我大多是和你在慪氣。” 周牧言臉上帶著笑,“那時的我一邊在好好愛你,一邊在期待著你能夠發(fā)現(xiàn)我的那些拙劣的小心思。” “什么心思?”周昂捏著他的下巴,“乖乖。” “就是我仍然記著高中時你對我說的那些幾近刻薄的話,但這幾年你沒在我身邊,也許是因為長大了,也許是見的人發(fā)生的事情多了,我又突然明白過來,你對我的那個態(tài)度是因為mama。” 周昂笑了笑,“那我現(xiàn)在道歉還來得及嗎?” 那些不懂事的過往總要有個結(jié)局。 周牧言抬起眼咬著他的耳垂低聲說,“對你,永遠都來得及。” 周昂像是回憶起什么,他問,“知音號上我寫的那張明信片你收到了嗎?” “沒有。”周牧言說,“你寫的是什么?” “大概就是說,你小時候其實很可愛,我也很愛你,還有就是——”周昂慢慢開口,“在你年少時,后悔對你說那些冷漠的話了。” 在家時,他幾乎以一種不講理的方式蠻橫地把心里的埋怨和不滿用語言的方式宣泄在周牧言的身上。 等他反應(yīng)過來后,傷害已經(jīng)造成了。 周牧言一愣,更加用力地抱住他的腰,“怎么不當面告訴我。” “我想著應(yīng)該會是一個驚喜。”周昂語氣有些遺憾,“原來沒送到你的手里啊。” “沒關(guān)系”周牧言說,“現(xiàn)在仍然是個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