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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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里無云,陽光無遮無掩地灑在白莽莽的大地上,廣袤遼闊的雪地仿佛躍著金影,與草原蜿蜒的河流遙相呼應,連成一片耀目的佳境,就連人呵出的白氣都共同帶了層朦朧的金輝。 蒙獗族人大多還未過夠節日,仍沉浸在奶酒和羊羔rou的美味中,只有二三孩童貪慕這難得的晴時,跑著躍著,在雪地上留下一串串紛雜的腳印。今日果真如他所言,是個爽朗的晴天。 想起那位嫌他屁股胖的小殿下,男人唇邊微微揚出弧度,回途的步子加快了些。 喻稚青當初別別扭扭的一番話著實令商猗有些吃驚,至今仍覺得可愛可笑,他是頭一遭知曉喻稚青眼中的自己是什么模樣,雖然自己臀部到底如何還有待商榷,但他容易知足,小殿下如今眼中的他不再是單薄的“仇人”二字,這樣就已經很好了。 商猗今日也著了蒙獗服飾,難得的是一身繡了云紋的白,大概是阿達體貼,見商猗總是一身黑衣,刻意命人為他裁了些淺色料子。他本就是挺拔松柏般的高個兒,在素來高大的蒙獗族中也不落下風,這銀白的衣衫將他稱得威嚴中透著些儒將風范,劍眉星目,像武廟里奉著的俊美雕像。 他其實穿慣了深色衣裳,不像喻稚青,自小被太傅教出君子的風雅,除卻太子的朝服,平日總穿些淺色衣衫,商猗在冷宮時穿得都是他母親向太監們求來的衣物,那些閹人穿舊的穿破的,母親改小些便能穿下。 后來進了宮,那些質子百般刁難,一身黑衣不僅是習慣,更像是保護,足夠卑微,不去與旁人爭輝,久而久之,也就總是如此了。 可今日卻是例外,他前些日子外出布防時見到蒙獗族人成婚,才知曉他們這里的喜服不如中原一般講究紅男綠女,成婚時以新郎白衣新娘紅裳為吉,他今日替喻稚青穿那件暗紅袍子時忽然想起這茬,有意無意地從衣箱中取了這件白的換上,橫豎他的小殿下不懂這些,光明正大地要與心上人假扮夫妻。 他自問不是個促狹的人,可對于這種與喻稚青相關的“小便宜”,他總是甘之如飴,受用非常。 雪也因今日的好晴消融許多,恰是過男人靴尖的深度,并不難行,如今已能遙遙看見他與喻稚青居住的小帳了,想起他們舊時流落宮外,自己也常為了幾錢銀子同山匪廝殺至夤夜,又要逃避著朝廷的眼線,那時不可謂不艱辛,無非全靠想著家中還有他在等候才咬牙挨過,心中百感交集,只腳下步子越邁越急,盡管知曉喻稚青或許要因他刻意留下吻痕而發作,可就是想見一見他,仿佛那位是什么靈丹妙藥,只要能多看他幾眼, 便什么山賊什么苦楚都能繼續克服。 就在此時,忽而聽見幾聲鷹聲長嘯,商猗看著頭頂盤旋的雄鷹,眉心微皺,卻是將手探出,由那快有半邊身子大的胸鷹穩穩落在自己小臂,取下黃褐利爪上懸的信件。 信上字數寥寥,是娟秀的蠅頭小楷。 商猗匆匆看完,面上神色莫辨,只是利落地將那方小小的信紙藏進胸前暗袋,放飛了那只雄鷹。 “在下原以為飼養鷹隼是咱們蒙獗人才有的愛好,看來閣下也喜歡這等生靈。”身后響起溫文爾雅的聲音,那聲音太過溫和,倒像是八月酷暑下的溫茶,徒叫人膩味。 商猗回頭望向喻崖,不知對方將先前舉動看去多少,雖然言行仍是漠然,拱了拱手充作行禮:“附庸風雅,入鄉隨俗。” 喻崖也知男人這惜字如金的毛病,想起今日所見,面上卻是笑意更甚:“閣下這身衣衫倒是......” 話未說完,幾個推著雪球的孩童匆匆跑過,喻崖淺笑著搖了搖首,眼神流露出幾分深意,然卻重起話題,撿了最尋常的寒暄幾句便背著藥箱離開,仿佛的確未曾窺去什么。 那幾個孩子還在不遠處玩耍,商猗身材英偉,孩子們只當他是同族的漢子,一心想著玩樂,未曾留心他的不同,也未曾注意他們的存在保了一人的性命,只是眼見著那穿白袍子的俊朗男子動了一動,不知對方是在將已出鞘的匕首再度藏回袖中劍鞘。 牽扯太多,到底還是殺不得。 男人垂著眸,任眼簾掩去眸中快要溢出的殺意,又恢復到往日的冷峻繼續趕路。 他掀簾進帳篷時沒瞧見別的,一眼便瞧見小殿下那遮住全部脖頸的絨領,狐皮制的,托著雪團一樣的清俊面龐,商猗見他如此嚴嚴實實,又見他面前小幾上擺著的一面銅鏡,什么都明白過來,曉得東窗事發。 果然,他的小殿下見了他,冷了眉目,登時問起罪來:“混賬,你故意的是不是?!” 商猗自然是故意的,好讓有心人看見,否則今早怎么會如此大方地放喻崖進去,此人雖無大的過錯,可對于殿下的態度卻多有曖昧之處,還是那句話,若非牽扯太多,早動手將人宰了。 可當著這位極其好強的小殿下面前,這事是萬萬認不得的,商猗只作不知。 喻稚青惱羞成怒,氣急之下自己解了衣領,藕尖般的手指指向脖頸間的紅痕:“今日旁人都瞧見了,沈秋實還說是被什么蚊蟲咬的......你這家伙,巴不得全天下都來笑話我是不是!” 商猗失笑,小殿下顯然對他大有誤解,與其說是他想讓全天下笑話喻稚青,倒不如說他是希望全天下都知曉喻稚青是自己的所有物,隨即轉念一想,殿下的惱怒無非是被人瞧見了痕跡不好意思,言語間并沒有因與自己行歡的后悔,笑意便又深了幾分。 喻稚青本就在氣頭之上,發現商猗竟還露出點笑模樣來,一腔怒意無從發泄,若不是不能下地走路,喻稚青當真要狠狠踹對方幾下才夠解氣。此時怒上心頭,抓起面前小幾上的器物便要朝人砸過去,結果入手冰涼,才發覺自己順手拿起的是沈秋實端來的那面銅鏡,這器物砸在人身上,弄不好是要見血的,動作一頓,暗想他可沒閑心伺候這個大病秧子,極不自然地換了羊皮卷扔了過去,這回穩穩當當砸在男人額角,然而商猗皮糙rou厚,連紅印子都沒留下。 “是臣疏忽了。” 商猗好脾氣地拾起羊皮卷,他倒不知曉沈秋實也來過,記掛著等會兒還要與喻稚青出行,順勢寬慰道:“首領心如稚子,本就不懂,有了好吃的便也都忘卻了。” 喻稚青哪能不知道沈秋實是個只顧吃喝的傻子,他那頭是好糊弄的,只是仍覺得羞人,況且喻崖那頭——也不知對方到底是瞧見還是沒瞧見,對方推托說是走神,可說不定是為了保全自己顏面,對方是大夫,會像沈秋實那樣分不清蚊子包還是吻痕么——不過話又說回來,喻稚青的確察覺醫者偶爾會對著自己出神,他雖不知對方是被自己那皮囊吸引了注意,但總之喻崖走神是有過前例的,小殿下不由心懷僥幸,希望醫者沒發現自己的情事痕跡,畢竟這著實太丟面子了。 喻稚青因著這點僥幸,本已有些想開,可又忽然想起沈秋實的不懂,若不是商猗強行帶著自己做那檔子事,自己純潔無知,見了別人脖頸上的痕跡,不也至多會以為是蚊蟲叮咬么? 越想心中越亂,認定對方是個十惡不赦的下流胚子,眼見著商猗慢慢貼近,喻稚青又回憶起昨晚的那個要落不落的吻,咽了咽喉嚨,外厲內荏道:“你又待作何?!” “不是約好午后一同外出騎馬么?” 喻稚青哪能這樣被糊弄過去,打開男人的手,惡聲惡氣道:“別指望我能輕易饒你,今日可是足有兩人瞧見了!” 商猗在輪椅前蹲下身子,單膝撐地,剛好可與他視線齊平,那雙黑而澄澈的眸子專注望著眼前的少年,卻是替他重新拉好絨領,將曖昧痕跡悉數掩去,低聲道:“殿下莫要生氣了。” 喻稚青被他看得有些心亂,后知后覺意識到男人那話似乎是在服軟。 說來也奇,這家伙幼時被質子們欺負成那樣,當時也沒見他服過軟求過饒,亡國后喻稚青百般刁難,商猗也是默默受下,不知怎么轉了性子,悶葫蘆突然長出嘴來。 喻稚青移開視線,不肯與其對視,結果男人卻寬衣解帶起來,他被困在男人和輪椅之間,躲都無處可躲,只能眼睜睜看著對方解了衣襟,坦露出大半肩膀,便聽他道:“等會兒我去蒙獗族中轉一圈,讓旁人也瞧見我,算彼此扯平,可好?” 小殿下臉紅得快能掐出血來,看著商猗肩上的那幾圈牙印,知曉自己便是那罪魁禍首。昨日一心記恨他打自己屁股,咬對方幾口充作報復,當時昏昏沉沉,屋里又滅了燭火,沒機會瞧見自己作惡的證據,今日一看,果然咬得十分實誠,每個牙印都是圓滿的一圈,分分明明。 自己脖子上的吻痕姑且還能強說成被蚊蟲叮咬,商猗肩膀那一堆錯落有致的牙印卻是強加解釋也難以說清的,要是真由男人如此走出去,恐怕真是全天下都要知道他們之間做了什么了,偏商猗一副臉皮極厚的模樣,起身便要往外走,喻稚青趕忙牽住對方,在男人回首剎那卻又急忙收回手,一臉緊張,似乎自己也沒想好該說什么。 掌心還殘存著方才的那點余溫,商猗主動給了對方臺階:“馬匹已經備好。” 喻稚青抿了抿唇,終究點頭,男人順勢勾住他的膝彎,穩穩將他抱起。 喻稚青窩在男人懷中,近距離觀察著對方肩上的牙印,做賊心虛般將其衣襟拉得嚴嚴實實,小聲埋怨道:“不知羞的家伙,這樣大敞著,到時候凍病了可別想我伺候你。” 聽了這般欲蓋彌彰且孩子氣的話,商猗又有些想笑,顧忌到小殿下那個性,強忍住了,將人穩穩當當送上馬鞍,自己也翻身騎了上去,雙手自喻稚青腰間繞過,擒住韁繩,兩腿一夾,棗紅色的駿馬馱著兩人朝前奔去。 出行并非趕路,遠離蒙獗部落后,商猗令馬匹慢慢放慢步子,兩人獨在這冰天雪地里獨行。四周的樹木都積了冰雪,當真是千樹萬樹梨花開的極美之景,遠處小丘也被大雪覆蓋,天地俱是雪白,是一種宏大壯闊的美。 “這樣還會疼么?”身后的男人突然問道。 喻稚青想了想,才發覺對方是問他的大腿內側,搖了搖頭,商猗給馬鞍加了層墊子,又給他穿了蒙獗服飾,這回是不會傷著了。 他自己面子上覺得過不去,干巴巴地轉移話題道:“......我說,你知道馬上風是什么嗎?” “殿下怎么突然想起問這個?”男人上次糊弄過去,沒想到喻稚青主動追問。 小殿下想了想,將喻崖今日的話全部轉述給商猗。 他扭過頭,看見男人一副深思的神情,還以為商狄那次秋狝是有什么陰謀,不由也嚴肅了神色,卻聽對方忽然嘆道:“商狄這次有意對塞北出兵,除卻他本人野心,大概也有蒙獗首領自作聰明的緣故。” “你說沈秋實?” “臣是指故去那位......如此想來,那位首領的死因,或許也有些蹊蹺。” 喻稚青還是不解,直到商猗在他耳旁細解釋了幾句馬上風到底為何,他才醒悟過來,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不由也罵了一句前首領糊涂。 結合喻崖先前的暗示,他算是明白過來,那位前首領大概是對皇朝覆滅、岐國新政感到不安,不知是想巴結還是想送個細作過去,總之有心要給商狄下藥送去個女人。為避過餐前查驗,特地找喻崖要了與酒同服便會使人起興的調料,挑挑選選好幾撥侍女,應當也是為了挑選最適合送到岐國太子商狄身下的姑娘,再聯系起沈秋實口中的強要了他,這天衣無縫的計劃或許途中出了什么岔子,姑娘沒能送成,反而令他們二人相遇,不清不楚發生了關系。 “可我記得商晴說商狄當時是被扶著回去的......”喻稚青仍有些不解,想不通這又是為何。 商猗靜默片刻,接道:“以沈秋實那樣的身手,若在場沒侍衛相助,恐怕旁人難以近身。” 喻稚青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有些猶豫地說道:“你、你的意思是,實際上是沈秋實...那個了商狄?” “藥效發作后失去理智,但凡能解渴,總好過沒有。”男人說得含蓄,怕那些污了喻稚青耳朵,小殿下想起自己虛不受補那次,光是喝多了藥便難受成那樣,若當真服了使人發情的藥物,做出狂浪之舉倒也不難理解。 喻稚青忽然想到什么,卻是突然接道:“商狄應該不知曉與他發生關系的是何人。” 是了,商狄受辱,突然處死那幫侍女,自然是窺破蒙獗前首領的計劃,或許前陣子蒙獗首領的突然離世也有他的參與,可殺這些人根本不重要,沈秋實這個最重要的人證仍大搖大擺地活在蒙獗,若是知道那晚是誰,單殺沈秋實一人絕對比對蒙獗出兵來的劃算,更不可能還讓這家伙繼了首領的位置。 商猗定是不知曉那晚到底是誰,羞憤之下又沒法派人追查,索性錯殺一千,將蒙獗滅了族,這樣他的恥辱也就無人知曉了。 兩人也算齊心解決了一樁疑案,喻稚青與商猗卻不約而同地安靜了一陣,畢竟不論商狄和沈秋實到底為什么發生關系,又到底是誰上誰下,這些于如今的局面都沒多少用處。 喻稚青嘆了口氣,隨口問道:“岐國近來有什么消息么?” 聞言,商猗面色陰郁了些,他本想等兩人出行回來再稟告殿下,至少讓喻稚青有那么一時片刻松快的時候,可對方既然主動問起,他也不便隱瞞,拿出胸口暗袋里的字條。 喻稚青打開一看,短短四字,卻讓他鎖緊眉頭——上面赫然寫著:他知道了。 這是身在帝京的商晴寄來的信件,那只鷹乃是當年大皇子在世時皇帝隨手賞大皇子的小玩意兒,皇帝賞賜的畜生,自不好扔著,可大皇子親眼目睹這老鷹吞下一只小黃雞崽后當場嚇哭,每喂次食都要哭上一回,商晴看她大哥哥哭得眼睛發腫,被當作寵物養大的她主動把養另一個寵物的重任包攬下來,將那鷹隼養得比尋常孩子還要大只,他們那次相遇時說好,若非十萬火急的大事,輕易不會讓鷹隼送信。 信中的“他”是誰不言而喻,至于那句知道了,自然也不是指沈秋實和商狄肌膚之親的小事,唯一可能的,便是商狄已知曉喻稚青尚在人間,或許還要糟糕一些,已將喻稚青在塞北的籌謀全部看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