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爭鋒
晚星懸掛,她很想看著窗外發呆到晚修結束。如果心煩意亂到煎熬,一直對著天空發呆,時間就會過得快起來。下課鈴會快一點響,爭吵會快一點結束,天會快一點亮。 可是新的座次里,轉向窗外,就意味著會看到她心煩意亂的來源。 明桐夷和池明旭在一起了嗎?他也是為了利用明桐夷,還是他們兩情相悅? 明桐夷會過問同自己打了招呼的池明旭和自己的關系嗎,在池明旭嘴里自己會是什么樣的人,一個迷戀大眾男神的粉絲?一個暗藏心機的黑蓮花?一個陰謀論的猜忌狂?明桐夷會做出什么反應? 他指定不希望明桐夷和自己走的太近,如果她們成了朋友,明桐夷肯定不會喜歡謝芮之口中他那些讓人討厭的小算盤。他會先下手為強嗎,按一個讓明桐夷把她的每句話都當作謊話的罪名? 比如自己喜歡他。 除此之外,明桐夷興許都是不會在意的。 不可以。 她想要明桐夷喜歡自己,信任自己, 她又慌又怕,睫毛顫動,頭頂的白織燈下,每一瞬間都恍惚迷離。 難道還需要找一個男朋友自證清白嗎?她木訥的想。 室外哐哐巨響,無數扇門被風推著撞向墻,隔壁班級有人在哀嚎,要下雨了,車子沒有披車衣。 后排男生也喊著要去披車衣,講臺上年紀很大的物理老師揉了揉眉心,擺手準了。 明桐夷在包里拿出頂棒球帽。 一只手拉住了正要起立的她。 她單手戴上帽子,在帽檐下平淡的回望手的主人。 清透玲瓏,展顏一笑。 池明旭說,芮之心機很重,人很好與,但不要輕信她脫口而出的話。 明桐夷當時說,無所謂。 無所謂呀,會這樣輕松笑意滿滿的女孩子。 “謝了。” 那是一把藍色的傘,撐開抬頭是嵌在夜色里的海,讓人想起她身上似有似無的海洋香,和海藻一樣蓬松的長發,閃熠著波光的上翹的狐貍眼睛。 雨還在下,風帶動明桐夷桌上的書冊,她拿一塊橡皮壓住一角,看到練習簿上整潔的作答,和稿紙上密密麻麻的演算和畫圖。 走下講臺的老師剛好走過她身后,“平時作業也抄襲的話就太可恥了?!笔菹鞯哪腥苏f。 換做平時,她或許會大聲惹個鬧騰的回答。 “我會自己寫完的。” “不要說給我聽,做給自己看?!?/br> 過去不在意的時候,班會上的話她吊兒郎當的聽,老師的訓話她敷衍對付,可是她現在對自己抱有不滿,虐待版的把這句話默念,沒什么中傷的語氣,反倒比任何話都更像磨在她心上的硬砂紙,諷刺著她所有的大言不慚,逃避和耽于短暫歡快,落落大方的悲觀情懷。 能有多難呢,不過什么都不付出,就什么都不會罷了。 放學后她們交換了聯系方式,臨走時,桐夷想起回來時看到的芮之死磕的那道物理題,“芮之,要結合數學方法,把力用三角函數分解到更方便的幾個固定的方向上。” 得到了恍然大悟的欣喜。 “有想問我的問題的話,和我講就好?!?/br> 她不知道自己說話的時候,平淡眼神里偏愛般的細小溫柔。也就不知道看到這一幕的池鳴旭,對著亮光的手機將一張收到的相片轉發。 下一秒,芮之暫時劃掉未知號碼的彩信,在通過好友申請的界面上打出備注保存 她們互道了明天見。 隔著雨幕背景下模糊霧氣的玻璃窗,她看到抱住明桐夷的池鳴旭,看著他被笑著拍了拍手臂,看著他收起了手機,關閉前的界面一閃。于是在女孩子滿滿圍住時,芮之沒道理想到那條彩信。 她下意識的點開。 “怎么樣芮之寶,她有沒有欺負你?” “你們加了好友嗎,快看她相片,她這種好學生的社交賬號肯定很無聊,說不定全都是作業題和曬成績?!?/br> “啊她會不會有自拍!會不會有她哥哥啊,據說是隔壁星栩的,長得很帥!” “她裝的吧!她怎么這么好還有哥哥?!?/br> 她從手指到小臂都在顫抖,差點抓不住手機。 “芮之,芮之?你在看什么?” “這誰?我天明桐夷在平臺上分享的照片嗎?” “你傻啊,這是短信看不到嗎,不過這個人是誰啊?你們說這是不是那種夜店夜總會之類的地方?” “她的頭發好多,幸好不是自然卷不然梳頭也得像芮之一樣費勁。” “哈哈哈芮之這個人可能是你異父異母的親姐妹吧,她的脖子也好長,像個長頸鹿。” 她們圍著看那條彩信上的相片縮略圖打量,有人要伸手點開,她顫了顫躲開,“應該是那種點開回到什么鏈接里的詐騙短信?!彼牭阶约浩狡降恼f。 “你們說明桐夷的賬號啊,分享是鎖住的,我剛才看了?!?/br> “我借傘給她去放雨披時,她蠻有禮貌?!?/br> 夏夜的雨或許停了,雨聲遠了,她覺得自己靈魂也抽離了這句身體,嘴一張一合說出的話,都是那句身體自發的肌rou反應。而她本人,摔倒在了窗外世界的某處池塘,壓力擠壓,喘不上氣,池塘里裝滿了噩夢,它們無孔不入的盡興侵蝕著她。 叫囂著有人知曉了她的過去的秘密,丑聞隨時會被廣而告之,宣告它要興風作浪,而她無法抵抗。 許瀅沒有說話,她看著那串來著詐騙犯的手機號碼有些眼熟,等她再抬頭,神色古怪。 芮之沒有看到那古怪的注視。 但她知道要怎么做了。 她在刺痛雙頰的冷風里,打出了一通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