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恭敬地拜了幾下師傅的靈位，看著地上亂糟糟的垃圾，收拾了一下打算拿下樓扔掉。開門就碰到對門的女孩正在開門，鑰匙串叮鈴鈴地響著。“你好！”冉緣隨意地打了一個招呼，畢竟以后可是鄰居了。

    只見那位穿著樸素的女孩，轉過身有些木楞地看著他，眼神有些呆滯無神，漂亮的臉上灰敗完全沒有什么生氣。“你好。”她冷淡地回道，說完轉身進了自己的屋內。

    冉緣蹙眉看著緊閉的門，因為他隱隱地感覺到她身上有煞氣，只是若有若無的，他也有些琢磨不透。

    秉持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咸魚理念，冉緣很快將這事情拋諸腦后。

    一連兩天冉緣都在安置著新居，買了一些綠植和小玩意兒，根據風水擺放裝飾起來。大功告成的時候，冉緣滿臉成就感地長舒一口氣，“溫馨，完美！”

    忽然，電視插播的一則新聞，引起了他的注意，報道說又有人猝死家中，而且不止一個人。這兩天冉緣看到的新聞，粗略算起來都有三十多個了。

    這很不正常。

    正當他想要關上電視，準備去睡覺的時候，突然感覺一陣邪風煞氣，而且離他非常近。他有些不安打開門查看，果然是對門那家那個女孩。

    思量再三，拿上自己的家伙事兒，上前敲了幾下門，等了許久也沒有人應聲。

    他也顧不了這么多了，展示了一手，以前老頭子教他的撬鎖技術，沒一會兒“咔”的一聲，門被他打開了。

    冉緣戒備地看了一眼，只是剛走進屋內眼睛一晃，再熟悉不過的感覺，又是個魘籠。悄悄地環伺四周的景象，應該是一個全息投影的迪吧。

    “咚咚咚——”

    震耳欲聾節奏感十足的重音響著，冉緣看到了那天的女孩，上身清涼得幾乎一絲不掛了，下身穿著齊屁小短褲，露出兩條瑩潤修長的雙腿。現在正踩著高跟鞋在中間的舞臺上，狂熱地扭動著火辣的身姿，極盡魅惑地在臺上展示著自己的魅力，與那天見都她的模樣、氣質，簡直是天差地別。

    因為是全息投影，就好像是身臨其境一般，臺下出了很多虛像人影，營造為她歡呼喝彩的場面，就如眾星捧月的明星一般。

    只見那女孩朝著眼前的鏡頭，搔首弄姿擠眉弄眼，手指拉下了些本就清涼的上衣，瞬間胸部春光乍泄。只聽聞她嬌聲道：“哥哥們，喜歡可可么？喜歡的話記得加關注喲～”

    “謝謝哥哥們的禮物喲～”

    “可可愛你們喲～”

    “mua～”

    原來是個全息投影的色情直播間。

    冉緣尋了一個位子，從容地坐在她對面欣賞起來，身體也隨著動感十足的音樂舞動起來，仿佛他自己也是虛像中的一員。

    “還挺好玩的。”

    作為魘主的女孩，似乎發現了他，突然停下了直播，怒道：“你是誰！”

    “嗯？哦，你的粉絲啊。”冉緣淡淡地笑道。

    “是么！”女孩聞言臉上露出欣喜，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什么，臉色驟變，“你唬我？我是直播的，現場這么會有粉絲！”

    “哎呀～”冉緣見被她識破了，不慌不忙地笑道：“咦？看來你還有思考的能力？”

    看來似乎是可以跟她講道理，能靠嘴炮解決的事情，為什么要費勁兒去動武呢？

    女孩精致的臉上，頓時難看起來，指著他怒道：“你給我滾出去！別影響我出名，別耽誤我賺錢！”

    “……”冉緣苦笑，剛還抱有平心靜氣的想法談談的，下一秒就感受到怒龍的咆哮……

    “賺錢？”

    冉緣收起了臉上的笑意，“可惜啊，就算我出去了，這里的一切也都是虛假的。醒醒吧！”

    “你胡說什么！你看我有兩千多萬的粉絲了，你看啊！都是我的粉絲哈哈哈哈！”女孩指著屏幕上跳動的畫面，猛漲的粉絲量，笑得幾乎有些癲狂。

    “他們都會愛戴我，追捧我，還會瘋狂地給我刷禮物……只要我夠sao！夠沒下限！我就能博得關注度，不是么！”

    冉緣看著剛還在自說自話的女孩，臉頰上滑過兩道淚痕，然后跪伏在地上慟哭起來，有些歇斯底里哭道：“我曾經也想憑著才華闖出一份天地，但是我什么資源都沒有……沒有靠山，沒有背景，沒有運氣。我想出頭根本不可能……不可能！”

    “憑什么！憑什么那些莫名其妙冒出來的網紅，她們就可以！”

    “——不就是靠脫么！”

    “我也可以的……只要我弄到錢！我媽就可以治好病了，她就不會死了……”

    女孩原來是一位創作型的網絡歌手，在帝都也闖蕩混跡了六七年，奈何不知道是不是時運不濟，縱使她有顏有才華，不管如何努力就是背運紅不了。

    她的追求，她的信念繼而也都崩塌了。

    冉緣安靜地聆聽著，讓女孩宣泄心中的怨憤，等著她平復心緒。

    “嗯，的確，說的不錯，你找到了自甘墮落的好理由呢。”冉緣淡淡地說道。他從座位上起身，“只不過……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有意義么？”

    “沒有意義……”她呆愣地坐在地上，淚眼婆娑地說道：“我知道是假的！只不過是我自欺欺人而已……”

    冉緣走到她的身前，“你知道？”他覺得疑惑魘主既然是清醒的，為什么魘籠的虛象還在？

    她突然抱著膝蓋，身體蜷縮在一起瑟瑟發抖，驚恐不安地張望著四周，“對，我知道……我每天都會莫名的進來，我試過出去，但是都失敗了……”

    冉緣蹙眉，這個不太對勁啊，魘主若是清醒的狀態，魘籠虛像自然會消失的。

    然而聽她所言，她曾經還嘗試過出去，難道被什么邪祟困住了？

    冉緣闔眼沉靜了下來，感知著整個魘籠的周遭，突然倏然睜開了雙眼，直徑朝著感知到的角落走去。只見一個漆黑詭異的木盒，端正的擺放在不遠處的吧臺之上。他伸手將盒子剛打開，忽然，一股黑煞之氣躥了出來，不停在空中舞動著。

    里面好像有一塊木牌。

    他眼疾手快抽出別在腰上的紫藤木，朝著那團煞氣打去，隨即那團黑氣消散得無影無蹤。又從包里取出一張黃色符箓，口中念念有詞冷呵一聲“離煞！”。倏地，將黃色符箓貼在盒內的木牌上，其上繚繞的煞氣瞬間消融。

    他將盒子拿在手上，取出放置在里面的一塊黑漆漆木牌，其上被人用刻滿了詭異的符文，拿近些能嗅到淡淡地血腥味，應該是術士用鮮血和朱砂混合刻畫的。

    不知為何，冉緣翻看著木牌上的符文，讓他感覺極為不舒服，讓歷來淡然平靜的心緒，隱隱地泛起怒意，而且愈來愈盛……一怒之下竟然捏碎了木牌。

    待他緩過神時，這魘籠已經開始消融潰散了，真實的景象顯露了出來。

    冉緣站在門口處，看著手中被他捏碎的木牌，還未來得及多想就聽到一聲痛苦的呻吟，將這個東西放入小袋子中，大步跑進了女孩的房間內。

    只見有些凌亂的床褥上，女孩穿著白色的居家服，痛苦的蜷縮著，臉上森白得沒了半分血色，比兩天前看到她時還要糟糕。

    冉緣拍著她的臉，問道：“你怎么樣了？”沒有聽到應答聲，人就直接暈死了過去。他看著人實在叫不醒了，無奈只能撥打了120急救，將人送往了醫院。

    在醫院折騰了大半宿，醫生的結論是——猝死的前兆。

    冉緣知道遠遠沒有這么簡單，她身上的生機慢慢地流失，就像被什么東西吸走一樣。

    ——那個木牌！

    他想一定是那邪門玩意兒作祟，突然想起了這兩天的新聞，好些人莫名猝死家中，是不是也和這玩意兒有關？

    “小伙子！”

    一聲呼喚將他的思緒拉回來，冉緣看到不遠處一位女護士朝著他招手。

    “哎！”冉緣應聲走了過去，“護士她怎么樣了？”

    “哦，人已經醒了，正在輸液呢，不過她現在很虛弱，一定要注意修養。”護士說道。

    “好的，謝謝護士。”

    冉緣推門進入病房內，正好看見了她也朝這邊看著，問道：“好些了么？”

    “嗯。”女孩眼神有些空洞，良久她的眼眶中噙滿了眼淚，嗚咽道：“謝謝……”嗚咽聲慢慢變成了壓抑的抽泣，逐漸失聲痛哭起來。

    冉緣坐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她，直到她平靜下來，問道：“你能告訴我，你家里出現的那塊木牌哪里來的么？”

    女孩擦拭著眼中的淚水，斷斷續續地說道：“那個啊？是我一個朋友送我的，說是保平安，擋煞的。”看著冉緣一直蹙眉，問道：“怎么了？”

    “那東西可不是擋煞的，反正是個邪性害人的東西。”冉緣若有所思地說道。

    據他猜測那東西估計是個媒介，專門將人引入魘籠之中，然后汲取人的生機或者氣運之類的。

    只要人有執念，很容易就會被中招……

    到底是誰干的？

    “這么說我最近發生的那些……怪異的事情，都是因為這個東西？”女孩顯然很害怕似乎也很難過，眼淚刷地又流了出來，聲音嘴唇不斷顫抖起來。“……所以是想害我？”

    “應該是……我得再查查，”冉緣又說道：“你現在應該已經沒事了，先把身體養好了以后再說。”

    冉緣突然有些累了，不由地打了一個哈欠，女孩看到了心中有些愧疚，急忙說道：“您還是回去休息吧，我這沒什么事情的。”

    冉緣的確也累了一個夠嗆，“好吧，這個是我的手機號，有事情記得打電話給我。”他從包里抽出一張紙寫上名字和號碼，然后遞到她的手里。

    女孩看著手中的紙條，“冉緣？”

    “嗯。”

    冉緣起身伸了一個懶腰，正準備離去，她忽然道：“我還沒有告您，我的名字呢，我叫……”

    “嗯，我知道——唐可可。”冉緣指了一下她的床頭上面的卡片，笑了笑轉身朝著病房外走去，說道：“不要哭，要笑！不然只會讓那些想看你笑話的人，覺得你可憐。”

    在門被闔上的時候，冉緣看見她眼中噙著笑意，堅毅的眸光驅散了眼中縈繞著的陰霾與怯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