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了，學生們紛紛收拾東西離開，人很多，教室里吵吵囔囔的。

    宋梓毓看了一眼講臺的方向，陳雯琳還在被幾個學生圍著——這種課后總是會有很多人去找她，問問題或是調侃聊天，好看的女老師哪個學生不喜歡呢？

    她也想找她。

    陳雯琳還在耐心的給其他同學講解題目，有人路過她身邊跟她打招呼的時候，她都會回頭笑一笑，然后再轉過頭繼續講，沒有忽略任何一個學生。

    宋梓毓的心里不禁有點煩躁，本來打算在教室里等的，她還是先背起自己的包，離開了座位。

    算了，去辦公室吧。

    她心道。

    我對她來說是特別的，但她依然對每一個學生都一樣好……這不是她想不想的問題，因為她是老師，這是沒有辦法的。

    宋梓毓心里想著，慢慢走進了辦公室，跟課前一樣，靠在她的桌子旁邊等她。

    到飯點了，辦公室里已經沒剩幾個老師。

    雖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讓她生氣了，我等會還是先道個歉吧，道歉總是對的。

    宋梓毓心道。

    但一想到陳雯琳莫名的冷淡，她還是有點委屈……她也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寶貝啊，早就習慣接受別人的愛慕迎合，何曾被這樣冷漠的對待過？

    “梓毓，在這里等Winnie嗎？”有幾個老師準備離開了，路過她的時候問道。

    宋梓毓聞言抬起頭，習慣性地笑了笑：“嗯，是呀。”

    “吃過了嗎？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吃飯？”

    “不用了，”她露出抱歉的笑容，“謝謝老師，我等會還有點事。”

    “好吧……”

    “老師再見。”

    “再見。”陳雯琳笑著揮揮手，那幾個學生才成群結隊的離開了。

    她的心里松了口氣。

    總算問完了。

    她心想，整了整手里的講義。

    班里也沒幾個人了，前面還看見宋梓毓好像在等她，現在不知道跑到哪去了……但以她的了解，估計是等在辦公室里。

    思及此，她默然地走出教室。

    其實她現在不是很想見她，因為各種事情，讓她想到她就有點思緒煩躁。

    “嘟嘟…”

    沒走幾步，電話就響了起來。

    陳雯琳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然后沒什么表情的掛了。

    是她爸媽的電話。

    真是越來越不看打電話的時間了，明知道我在上班還打來。

    她心道。

    自從那天想清楚后她就沒接他們的電話了，除了給錢外不想管了。

    仿佛心里梗著的一口氣，她對他們是有怨的，他們在她的身上種下了因，而她現在的混亂就是那個果。

    但她從前都不敢違逆他們，如今卻敢這么長的一段時間都不接電話……是不是當一成不變的生活突然改變時，會給人莫名的勇氣？

    陳雯琳心想著，走到辦公室門口，就看到了眼熟的人影。

    “你還在等Winnie嗎？”最后幾個老師也要走了，拍了拍宋梓毓的肩問道。

    “嗯，”她笑了笑，“老師再見。”

    “那我們先走了。”

    “下周見。”她彎了彎嘴角，說道。

    “拜拜。”女老師看她乖巧的笑容，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頭。

    陳雯琳心中復雜，面色也冷了下來，剛想走進去。

    “Winnie。”身后聲音傳來。

    她回過頭，看到了站在后面瘦削的男人：“趙老師，怎么了嗎？”她問道。

    物理老師趙寅笑了笑：“等會我們要去吃飯，你也一起來吧？”

    “我……”她已經有點累了，剛想開口拒絕，余光就看見辦公室里的少女朝她看過來，便止住了要說的話，壓下心中的異樣感，故意在門口攀談起來：“嗯…你們要去吃什么？”

    少女原本看到她希翼的目光頓時暗淡了，微微低下了頭。

    陳雯琳心里好受了許多。

    “去吃火鍋，已經叫了幾個老師了，你也一起來吧？”男人笑得很熱情。

    陳雯琳無暇猜測他是否有別的心思，就看到少女局促地轉過了身。

    “嗯，好……”

    那略微失措的身影僵直地匆匆走向了辦公室的后門。

    “沒事，你們先去吧，我處理一下事情就來。”

    低落的背影出去了，陳雯琳對男人笑了笑，像是贏得了某種勝利一樣，說道。

    你給我的這種心情還少嗎？你難受我和別人接近，怎么不想想，我是否也有同樣的感覺呢？

    她心道。

    又想起這周五課后宋梓毓來辦公室里找她。

    那天她的事情比較多，所以就自己先忙著沒管她，而她在旁邊等。

    辦公室里的老師見她便問道：“梓毓，你這次分這么高，Winnie有沒有給你什么獎勵呀？”

    宋梓毓回頭看了她一眼，然后笑了笑：“有呀……”

    她聽見了頓時有點羞惱，避開了那看過來明晃晃的眼神，就聽到她悅耳的聲音說道：　“老師們都幫了我很多，改天我請你們吃飯好不好？”

    “哈哈……”其他人聞言都笑了，被這個學生來像個小大人一樣的話語逗樂了。

    其中一個老師打趣道：“我們可不敢和Winnie搶功……”

    她在旁邊聽著他們有說有笑的對話，突然覺得格外刺耳，那種不是滋味、復雜煩躁的感覺又冒了出來，心里不由自主地想。

    她是刻意的。

    宋梓毓當她的學生這么久了，毫無疑問，和辦公室里的老師這樣熱絡是在她們上完床后才開始的……為什么這么做呢？

    就像一個人有兩個互不認識的好朋友，有一天，其中一個朋友卻越過了她去接近另一個朋友，然后兩個人玩鬧嬉笑。

    而她像刺猬一樣，對這種接近敏感又抗拒。

    所以，你是真的想靠近我的一切……還是為了你自己呢？

    宋梓毓無神地走在街上。

    老師明明看到我了，明明知道我在等她……為什么還答應別人呢？

    她忍不住委屈又哀怨地心想。

    我就在旁邊，她也不考慮下我的感受嗎？

    那個物理老師她認識，不是她有色眼光，但她想到那尖嘴猴腮、瘦瘦矮矮的男人，就覺得他不懷好意，想到陳雯琳要和他去吃飯，就算有其他老師在，她心里還是膈應得要命。

    頭腦里混混沌沌的想了一路，不知不覺反應過來時，身體已經按照本能的記憶走到了陳雯琳的家門口。

    她看著眼前熟悉的普普通通的門，沉默了下來，從自顧自的哀愁中冷靜了。

    我怎么能怪老師呢……

    她想。

    她是生我的氣了，一會等她回來，我就先道個歉吧……盡管她可能已經和別人去吃飯了。

    抱著要在門外等很久的心理，宋梓毓又靠在了門口出神起來。

    陳雯琳收好了東西，拿出手機給趙寅發了消息，說自己臨時有事不去了。

    已經是下班時間，這樣臨時變卦可能會有不好的影響，但她今天實在沒有心情去玩樂，疲憊的身體只想回到自己的小出租屋里。

    她走出辦公室往外看了一眼——已經沒什么人了，也沒看到宋梓毓的影子。

    難道走了嗎？應該不會吧……

    相當了解她執拗的性格。

    是不是家門口等我？

    走在回家路上的時候，陳雯琳心想。

    如果她今晚還要來找她的話，她會拒絕的。

    無論如何，都不能夠繼續下去了。

    這幾天思考了之后，她平靜地做了這個決定。

    只是想到這，才突然發現她們居然已經維持了這樣的床上關系有一段時間了。

    這算什么啊？和自己的高三學生做炮友還是床伴嗎……沒過多久就要高考了啊。

    陳雯琳心道。

    我當初為什么會允許她啊？

    忍不住就莫名的心慌和懊惱，她煩躁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但那些回憶就像蒙上一層朦朧的水霧，如同夢境一般，她甚至都記不得她們已經zuoai多少次了。

    如今這混沌的思緒才讓她恍然從夢中驚醒，她是她的學生啊，沒有多久她就要高考了……

    我之前都在干嘛？

    她想道，額頭上不禁有點冷汗。

    趕緊停止吧，一切還來得及。

    陳雯琳慢慢上了樓，到了家里那層，就看到垂著頭的少女靠在她的家門口。

    心里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松了口氣，卻又覺得莫名有點心酸。

    少女聽到腳步聲立即抬起了頭，她的眼睛有點紅，陳雯琳看見她的眼里閃爍著感動：“老師，你沒有去啊？”

    陳雯琳撇過了頭，不想看她：“你在這干嘛？”

    宋梓毓頓時無措了，站直了身，有點慌張的樣子：“老師，我……”她又頓了頓，“對不起……你是不是生我的氣了？”她道歉道，然后小心翼翼地偷偷看她。

    陳雯琳沒說話，默然的看向一邊。

    不要心軟。

    她心想。

    宋梓毓走了過來，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她打開自己的書包：“老師，雖然已經沒有那么冷了，”然后從包里拿出一條格子圍巾遞給她，微紅著臉說道，“看到的時候覺得很適合你，我也有一條一樣的……我試過了，很保暖。”

    說完，她牽起了她的手，把圍巾放在她的手上。

    陳雯琳沉默的看著手里的圍巾，心里那種荒誕感在一點一點的放大。

    停止吧，不要再越陷越深了，還來得及。

    “別來找我了，”她兀自開口，沒有去看宋梓毓的表情，而那牽著她的手驟然一僵。

    她抬起頭，看著她臉上失措和迷茫的表情說道：“停止吧，我們該到此為止了。”

    我有時候會想，我一開始沒有拒絕和你維持這種關系的原因，就是因為你和我真的某個部分很相似。但這也讓我對你有一種近乎直覺的敏感，以及無可否認的，對你的占有欲……

    可你迷戀的是我，還是我給予你身體的認同感呢？是誰給你的認可是不是沒有區別呢？

    如果你只是要帶我和你一起沉浸在欲望里的話，我不會這么難受的。

    但唯獨你不能利用我，你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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