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25.

    打到最后一遍的時候已是日上三竿，師尊座下大弟子也就是朝郁大師兄親自過來了。這人跟寒泉真人修煉無情道是最得其真傳的，平時就人冷話少，倒省了朝郁琢磨著怎么應付對方。

    朝郁拜入第一峰也不過是近些年的事，要不是先前他公子哥的性子，眼高于頂，朝慕才不會把親兒子往艱難的無情道上送。

    然寒泉真人在朝郁行完拜師禮后就突然下山了，宗門掌權人都默許了此事，想必事關重大。于是朝郁至今也沒正經學過無情道。

    大師兄于此道跟他無話可說，他只是例行來看看，但鑒于是自家小師弟，代師尊教其劍道還是可以的。因而朝郁可以跟大師兄學習最正統規范的劍道招式，比燕重看著書教他要效果更甚。

    朝郁和大師兄專心致志修行劍道，不知不覺又到了午時。送走師兄，他出了寢殿按照記憶跑溜到了供應仙糕靈果的地方。

    那兒的小道童很會來事，見到他驚訝了一下，很快便在貼著“第一峰專供”的匣子里拿了兩盤裝到了精致的小盒里，恭恭敬敬俸給他，也沒多嘴問為什么小公子突然看上這等俗物。

    朝郁很是滿意，在小道童眼里，大概是打了個響指，什么也沒說接下就走了。

    實則不然，朝郁一句“謝謝”都到嘴邊了，但轉念一想，這么說可能和先前的做派大相徑庭，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他在心里道了謝，就把話咽了回去。

    尋了個清凈的樹林躍到一棵茂密的樹上，枝葉間斑駁錯落的光影打在身上，吃著清甜軟香的糕點，還有幾只可愛的鳥雀飛到身旁，真的是愜意十足。

    兩碟的量也沒多大，朝郁邊吃邊招呼著小鳥別客氣，這靈性的小東西也不怕人，蹦跶到他手心上啄食。

    “愿意跟我去巡山不，小家伙們？”朝郁眉眼彎彎，問圍在他身邊的鳥雀們。

    這些小家伙估計是聽懂了，有的撲棱到他肩膀站著的，還有賴在他手心搖頭晃腦的，朝郁東戳咕一嚇西戳咕一下，玩的不亦樂乎。

    他托著小鳥們從樹上一躍而下，金線祥云紋的白袍飛舞翩躚，遠遠看去，便是像靈鶴一般的翩翩少年。

    至于為什么是祥云紋而不是今愿那般的牡丹紋，這也是朝小公子獨一份了。

    26.

    最后有四只小鳥跟著朝郁走了，一只站他右肩，一只左手托著，還有兩只各飛兩側，跟左右護法似的。

    朝郁尋著記憶跑遍了整座第一峰，途中但凡遇到師弟就裝高冷，見到師兄師叔就裝含蓄。走路或跑也是對修士的一種磨練，各峰內禁飛，只要不出峰，就沒人知道目前朝小公子還不太會御劍。

    朝郁心知肚明，不可能這一輩子不出峰，他今日便是想實地考察后山。第一峰的后山就在他寢殿后，跟他后花園似的，本意是離弟子們居住地遠，雖靈力不怎么充盈，好歹也算個渡劫場所。

    但，朝小公子不是個好想與的，加之，那破地方除了景色不錯真沒啥靈氣可言，久而久之，弟子們也不會跑那兒渡劫去，就連朝小公子本人，也沒事不過去。

    這可方便了朝郁擱后山練御劍。雖說禁飛，但宗主之子多少還是有點特權的。

    后山處，朝郁觀望了半天，確定無人在此后，召出星闌停到小腿側，嘗試著躍了上去。星闌跟他認了主，自然跟他親近的很。朝郁忍不住激動，大家都是從小看仙劍三過來的，誰還不向往個御劍飛行了。

    他cao控著星闌緩緩升高，勻速飛行。到底是朝小公子天資聰穎，很快就找到感覺。這兩日對現下狀態的熟悉也在催發屬于他另一半的本能，不斷向這個世界靠攏。

    這樣新奇的體驗沖淡了幾分“獨在異鄉為異客”的憂愁，令他很是著迷。

    飛行、練劍，打坐，就這樣又是一天。朝郁從暮色四合等到深更半夜，燕重也沒再出現。那鬼來去無蹤，也不打招呼，朝郁說不上來心里什么滋味。他便不再等了，沐浴完用靈力體會了一把頭發速干，就拉簾子睡覺了。

    他深知欲速則不達的道理，他要學有所成，而不是急功近利。

    一夜無夢，第二天醒來又是一條好漢。

    27.

    這樣的日子比起早八晚六還有選修的大學生活不知自在了多少，沒有師尊訓他，只有師兄們輪流教他；沒有長輩天天盯著他，只有宗主夫婦偶爾探望；沒有寫不完的各科作業、搞不完的小組合作、舉辦不完的講座比賽，只有自己越來越得心應手的修道。

    放在以前光是想想，都要美上天了。這八成是個架空修真世界，什么西紅柿黃瓜胡蘿卜應有盡有，不像真正的古代，到了某一朝代某一時期才有從外地引進來的作物。

    這對朝郁來說，也算是一大安慰了。既來之則安之，他總不能天天盯著這世界沒有奶茶可樂炸雞塊吧，念念不忘手機電腦，這樣肯定是會逼瘋他的。

    剩下的用心修煉便是。

    寒泉真人不在，沒人知道昨日朝郁悄悄御劍回的寢殿，那四只毛茸茸圓滾滾的小胖鳥們也跟回來了。

    朝郁試圖跟它們商量：“小一小二小三小四，我都到家了還跟著我干嘛啊，你們不會回你們自己家嗎？”

    小鳥嘰嘰喳喳在屋子里亂飛，各自尋了舒服地兒待著，自家人似的用朝郁的杯子喝起水來。行為之迷惑，朝郁一副“地鐵老人看手機”的表情。

    “不是我說，兄弟們，我沒養過鳥啊，你們在這住下吃喝拉撒誰伺候你們啊？”朝郁感到離譜，他就中午偶遇這幾個小胖鳥，怎么還被攤上了。

    我這么大魅力嗎，這四只鳥圖我什么呢。朝郁不解。

    然而小鳥們也沒因此就飛出窗外，朝郁就沒再讓它們出去，簡單地找了件衣服鋪到了一個盒子里放到衣柜頂上，姑且當它們真的通人性非凡鳥，單方面地和它們約法三章：“第一，我估計你們在外面慣了肯定不會天天賴在我這，既然來了，那就都去那個盒子里睡；第二，我在就喂喂你們，不在你們就自己照顧好自己；第三，拉撒上外面去聽見沒。”

    說完朝郁就按部就班地沐浴后打坐，拉簾睡覺了。

    其實當時朝郁留下它們也沒多想什么，到后來他再想起來這事的時候，想的是，大概這些小動物也能陪陪他，好不叫他一個人這么孤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