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若俠想了很久盤燁說的話的是什么意思，或者說每個字拆開他都認(rèn)識，可是組合在一起他怎么就聽不懂呢？徐若俠不解的看著盤燁，盤燁這才悠悠然開口：“當(dāng)年我與你識海相通時，就有神識凝結(jié)的感覺，但我當(dāng)時并未多想。”

    盤燁又解釋了很多，這些知識對于徐若俠來說如同天書，他從未聽過，更遑論知道！

    “師尊，若真如你所說，飛升第一步是要凝結(jié)分身，那以前的那些前輩大能們豈不是輪回了？”

    “是，他們神魂聚散，成為這靈氣中的一部分，百年、千年重新皆為胎體方可投胎。”

    徐若俠覺得盤燁在騙他，雖然他不知道為什么盤燁要騙他，可他就是這么覺得的，盤燁說的話簡直顛覆了修仙的意義，如果他們不知道，有幸度過渡劫期，非但不能成為散仙，還要魂飛魄散！這種事論誰聽了都不會信。

    “師尊又是從何得知？”徐若俠問道。

    盤燁閉眼，徐若俠等了很久盤燁才開口：“你知無名劍嗎？”

    “當(dāng)然。”那劍還刺穿過我的胸口。

    “無名是魔族脊骨煉成，是我從一位上古舊魔身上提煉出來的，我不知那舊魔名字，因此叫此劍無名。”

    “而無名，生來就有劍靈，我知道那舊魔的部分記憶，雖說零散且毫無邏輯，可細(xì)細(xì)整理又能整理出當(dāng)年人族飛升的真相。”

    聽到無名劍生來就有劍靈時，徐若俠皺了皺眉，他想到了自己的破山。破山是魔龍脊骨煉成，也是生來就有劍靈，只是那劍靈與他長的很像，但性格、長相都更加張揚跋扈一些，還有著怎么都收不回去的龍角，因此徐若俠認(rèn)為劍靈只是自己的投影罷了。

    “成仙必須斬三尸才行，而這三尸又分為善尸、惡尸與自身尸，通常人族都是通過斬惡尸才踏入散仙的門檻。”

    “那師尊你所說的心魔究竟……”

    “那是我并不成熟的惡尸，我只是凝結(jié)了他，他…因我心念所動，一直跟著你。”盤燁說到后面聲音小了下去，就連他也知道這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事，不過盤燁到底是盤燁，害羞了一陣又恢復(fù)平常，他只是告訴徐若俠自己的心意而已，這并不是什么丟人的事。

    “因我心念所動，一直跟著你”這句話在徐若俠腦中盤桓數(shù)遍，這，這，這算不算告白？師尊也是真的心悅于他？那到底，到底為何要逐他出師門呢？要知道，和盤燁分開百年他雖然恨著盤燁不念舊情，也曾口出惡言說的盤燁如同蕩婦，可他從未真的想要離開盤燁，他太想在盤燁身邊了，他愛著盤燁，戀著盤燁。

    “那究竟為何……為何要逐我出師門呢？”徐若俠輕輕問。

    但凡盤燁能說都是迫不得已之類的話，徐若俠都信了，他都可以放下自己仇恨的心。

    偏偏盤燁說：“不破不立，你要離開，你只有離開才能成為現(xiàn)在的你。”

    “可我根本不愿成為現(xiàn)在的自己。”徐若俠冷笑一聲，果然盤燁什么都沒變，他還是那樣自私自利，莫要被他的謊言所蒙騙。

    “雖說修道之人早已不用雙眼看事，可眼盲到底給我的生活帶來諸多不便，這只是其一。我被逐出師門，一路上的遭遇可謂是生不如死，師尊，您想過我會死嗎？”

    盤燁張了張嘴，垂眸看著自己的手，他說：“死了就再去輪回，不過是命理，你在生氣什么？”

    徐若俠雙手捏成拳，他真是不想再聽盤燁說一句話了，他怕自己會對盤燁出手，會真的干出欺師滅祖的事來，“師尊，我的好師尊，你也不過是一個自私自利的騙子罷了，我相信你予我的真心，可我不敢再奢望你還有什么是喜歡我的，你連我的命都不在乎，會真的在乎我是否飛升呢？”

    盤燁想反駁，卻不知如何開口，徐若俠說的不錯，他確實不在乎徐若俠的命，于他而言，存活于世好好活著，若是死了就等投胎，他以為所有人都是這么想的，難道他又想錯了？盤燁不知道究竟該如何解釋自己的想法，過往他性子冷淡，確實視人命如草芥，無論是別人的還是他的，只要他輸了，那就是技不如人，若是不小心身死，那就轉(zhuǎn)世投胎再來一回。他知道自己與他人不同，本以為不同的只是一點，可他想不到不同的竟是如此夸張。

    他想安慰徐若俠，他想告訴徐若俠，他并非真的不在乎，只是他認(rèn)為他不在乎。

    盤燁在天人交戰(zhàn)，徐若俠見盤燁這副模樣，以為他又默認(rèn)了，一時間徐若俠氣血翻涌，直直嘔出一口血來！那血沫不小心沾在盤燁臉上，盤燁感覺臉上一熱，溫度又很快降下來，他的睫毛顫了顫，睜開眼看到的是瞬間白頭的徐若俠，徐若俠嘴角流著血，破山劍被他握在手中，劍鞘不知去哪兒了，那劍身插在地上，徐若俠半跪著，靠劍來借力才沒讓自己倒下。徐若俠在與自己真正的心魔對抗。

    盤燁食指抹過幾乎干涸的血沫，他的表情十分痛苦，那一瞬間他看到了他抱著死去的徐若俠身體的畫面，他不知道這是什么，這是過去還是未來？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他異常痛苦，他無法見到徐若俠死在他的面前，比起飛升，他不能讓徐若俠死。

    “你……不能死。”盤燁的聲音都顫抖了。

    徐若俠聽聞，虛弱的抬頭，他的聲音帶著譏諷：“我怎么不能死？不是師尊說的，死了就去輪回？”

    是，這話是我說的，可這和你不能死并不沖突。

    如果一定要輪回，這次一定要兩個人一起。

    我不想再一個人了，那太孤獨了。

    我等你等了太久了。

    盤燁怔住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感覺，無言的悲傷蓋住了他，他流下淚來，看愣了徐若俠。

    徐若俠不是沒見盤燁哭過，可那都是床上兩人的情趣，盤燁被玩的不行的時候會流下生理淚水，那樣的盤燁是好看的，現(xiàn)在的盤燁……徐若俠也覺得自己被悲傷包圍了。

    他想說對不起。

    即便他并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說。

    他想將盤燁擁入懷中，所以他這么做了，他將還在流淚的盤燁抱住，盤燁仰起頭，也反抱住徐若俠。

    “你不能死。”盤燁輕聲說到。

    “師尊不做什么傷我心的事，我不會死。”徐若俠冷靜下來了，他又放開盤燁，冷聲到。

    “即便我傷透你的心，你也不可以死。”盤燁一字一句認(rèn)真到。

    徐若俠皺眉，他睜開自己無機物質(zhì)般的雙眼，當(dāng)他睜開雙眼的時候，是他最為憤怒的時候。

    明明不知道徐若俠的這個習(xí)慣，可盤燁卻這么篤定。

    “你為什么生氣？”

    “我為什么不可以生氣？”徐若俠被氣笑了，他覺得很荒誕，“盤燁道人，哀莫大于心死，這句話尊者不知道嗎？人要是心死了，和死了沒有什么區(qū)別，尊者枉活千年，竟是連這種道理都不知道？”

    “我的死活，與尊者無關(guān)。”

    “徐若俠，”盤燁叫了他的全名，“你死了我也會跟著去，只有你活著，我活著才有意義。”

    此時的徐若俠覺得盤燁不過是在為自己之前的說辭找補，他不會信，也不敢信，就算他說的再誠懇又如何？他不會信了。

    “尊者請回吧。”徐若俠下了逐客令。

    盤燁不懂什么是撒嬌，因此徐若俠叫他離開他就真的準(zhǔn)備離開了，只是走前說了讓徐若俠暴跳如雷的話：“落霞，凝結(jié)分身之事不可再拖，我……還會再來。”

    徐若俠直接揮劍，那劍氣凌厲的將山頭都直直削掉！

    盤燁皺眉：“若是山下還有無辜道童呢？”

    “那與我何干？”

    “你不該是這樣……”

    “那我該是怎樣？我是徐若俠，雪落宗宗主，無極門棄徒，我本就是無惡不作、十惡不赦，殺幾個、幾十個、幾百個、甚至上萬人又有什么錯？”

    “盤燁，你別再為我規(guī)劃我的人生了。”徐若俠冷聲說，“我不知道你在我這里看到了誰，但我不是你眼中的那個人，我不是你的舊情人。”

    “我與你不再有任何瓜葛，如果非要說……你也不過是本座的鼎爐罷了。”徐若俠說到最后，聲音越來越冷，最后幾個字是咬牙切齒的。

    盤燁知道鼎爐是什么，若是徐若俠這么覺得他是，那他就是吧。

    “本座要雙修時自然會來找尊者，不送。”徐若俠一個推力將盤燁推出門，隨后盤燁聽到關(guān)門的巨響。

    盤燁看了眼天上隱隱的星辰，屬于徐若俠的那顆又明亮了不少。

    徐若俠這次是真的該入魔了。

    盤燁嘆了口氣，盤燁知道自己有時很固執(zhí)，可他不想見到徐若俠入魔，并非他討厭魔道，而是徐若俠不該入魔，他就該在天上，成為萬人敬仰的仙君。

    像魔的應(yīng)該是自己

    自己這張臉，不就是魔嗎？像魔族妖女一樣會蠱惑人心，令人生出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