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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蘇某人的七世秘辛在線閱讀 - 第二十九章|鬼神之道

第二十九章|鬼神之道

    近日在闞州,有一人聲名鵲起,傳聞他神通廣大,且沒有一人覺著他是弄虛作假。

    只因樁樁件件,有跡可查。

    災(zāi)情過重時,難免有災(zāi)民暴亂,即便賑災(zāi)銀糧已到,也容易發(fā)生哄搶斗毆,更有甚者敢殺兵奪銀,借機泄憤。

    而在闞州,無數(shù)次暴亂發(fā)生之前,恰好有人領(lǐng)兵制止,災(zāi)民還沒來得及發(fā)生口角,便有人指點差役將人拉開,而攜帶武器意欲殺人報復(fù)的暴民還未集結(jié),便被繳了兵械。

    諸如此類數(shù)十樁事,辦得實在漂亮,以致官民交相贊嘆,危大公子怕不是有未卜先知之能。

    而只有蘇孟辭自己知道,他之所以能辦得這些事,既是因為有前世記憶,又要倚靠陰陽鏡助力。

    他前世吃過的虧,這次不會再吃,而前世沒能救下的人,這次一定要救。

    他花了兩日時間穩(wěn)固局面,緊接著便立即和危應(yīng)離一起救濟災(zāi)民,從這時起,他身邊便常常圍著許多將士,也有本地災(zāi)民對他心生敬佩,自愿幫著他做事。

    賑災(zāi)的大事項都是危應(yīng)離來辦,而他則按著陰陽鏡指點,帶著人馬去了遠離城鎮(zhèn)的偏郊。

    饑荒之時大批百姓散入荒林謀食續(xù)命,可旱災(zāi)太重,仍舊餓死許多人,以致幾處人跡罕至的地方,已變得亂葬崗一般。

    他帶人深夜趕去,瞧見漫天孤魂,想來連黑白無常都忙不過來了。

    將士們也是悲痛萬分,卻要打起精神提燈搜尋,已經(jīng)斷了氣的,只能核驗身份以待安葬,而奄奄一息的,又得立即帶回救治。

    可野外地方大,搜尋起來實在費時費力,眾人倒不嫌累,只是怕耽誤片刻,便少救活了一人。

    蘇孟辭提燈望著幽幽孤魂,突然想出個法子來,便走到隱蔽之處,招了鬼魂過來,吩咐他們各自到自己的尸首前站好。

    如此一來,一眼望去,生機死相清清楚楚。

    眾官兵看著蘇孟辭一指一個準(zhǔn)地救人,不由驚嘆道:“真乃神人是也?!?/br>
    蘇孟辭cao勞到天亮才回住處,看到議事廳內(nèi),危應(yīng)離也和知州等人議事到天明,都是焦頭爛額模樣,便不去打攪了。

    而廳內(nèi)的危應(yīng)離側(cè)眸之際,只見他哥哥被人眾星拱月般擁進了屋,甚至不來同他說一句話。

    他二人忙得黑白顛倒,每日休息也不按時辰,以至同睡一屋都沒有什么機會相見。

    這樣又過了兩天,蘇孟辭已累得神智恍惚,竟在騎馬時昏睡過去,一頭栽倒下馬,雖然有人眼疾手快上前拽他,可他額角還是磕出了血。

    但他自己卻全然不知,只因他當(dāng)時已徹底睡死過去,縱使皮rou疼了一下,也不足以驚醒。

    他再醒來時,是被人摟在懷里的,怪不得和平日睡覺的感覺不同,使他總想往這硬挺灼熱的胸膛里鉆。

    他睜開眼時,危應(yīng)離正心疼地撫著他額頭上的細布條,若不是額角有血暈出一小片紅,他這打扮簡直就和披麻戴孝沒有區(qū)別了。

    “哥哥疼嗎?”

    他搖搖頭,按著床被想坐直一些,危應(yīng)離卻皺眉將他摟得更緊了。

    他許久沒有這樣近地看過危應(yīng)離了,只覺弟弟眼底也倦色積沉,頗教人心疼。

    “哥哥已經(jīng)有我了,為何還要這樣拼命?”危應(yīng)離別過臉去,下顎線比從前更銳利幾分,“哥哥還是想受人擁戴,眾望所歸嗎?”

    他抬手按住危應(yīng)離手背,懇切地說:“人命關(guān)天,自然該竭盡所能。至于什么眾望所歸……你自己也說了,我已經(jīng)有你了,自然無需追名逐利。”

    危應(yīng)離望向他,眼睛極亮地眨了眨,“哥哥,哥哥真是這樣想的?”

    他噙著笑點了點頭。

    危應(yīng)離眼中那抹欣喜卻又黯淡幾分,“既然如此,哥哥為什么還要將我拋在一邊,對我不管不顧。哥哥這幾日,心里沒有我吧?卻不知道,我有多么想哥哥……”

    “我也想你!”他猛地坐直,然后呲牙咧嘴地捂了下滲血的額角,危應(yīng)離也急忙替他按住。

    他緩了緩,才說:“我當(dāng)然也想你,可事分緩急,眼下你我都有要事在身,不能松懈。我雖然想你,可看著你統(tǒng)籌人馬,調(diào)度兵卒,執(zhí)掌大局,我便覺得欣慰自豪,忍不住想多看看你,卻沒有機會。”

    “哥哥……”危應(yīng)離滿眼喜歡化成癡狂春水,他拉著哥哥的手撫上自己的臉,“既然這樣,哥哥現(xiàn)在有機會,總要多看看我吧?”

    “這是自然?!?/br>
    危應(yīng)離這張臉看著便賞心悅目,好像身上病痛都能治愈,滿身疲乏也能消散。

    他看著看著,便發(fā)現(xiàn)危應(yīng)離眼窩泛紅,這種紅又漸漸漫至雙耳,緊接著弟弟便捏住他下巴,低下頭吻在他嘴角,然后一下下邊挪邊親,從左到右,把他的嘴一點點嘗遍。

    此時捏著他下巴的手已經(jīng)垂了下去,攥住了他的腰,而他發(fā)頂卻被手掌一按,危應(yīng)離的手順著他柔發(fā)滑下一些,停在他腦后,然后才用力一按,五指指縫被他柔發(fā)穿滿,同時兩人都張開了嘴,舌尖一點后,危應(yīng)離便毫不客氣地撻伐起來。

    兩人黏膩地攪了一陣,外頭卻有人敲門,同時響起幾聲不同的聲音,都問:“危大公子醒了嗎?”

    危應(yīng)離從他嘴里退出,唇上還掛著銀絲,不滿地瞥了一眼門外的身影。

    蘇孟辭問:“外頭是?”

    “哥哥問我?”危應(yīng)離神色略變,心情不好,“不就是這幾日,為哥哥心醉神迷的那群人嗎?”

    他訕訕地拉住危應(yīng)離,好在危應(yīng)離沒有那么惱怒,又回頭將他摟住,只是不搭理外頭的人。

    等了一陣,外頭才沒有聲音,而他一直倚在危應(yīng)離臂彎,仰頭看著他的臉。

    危應(yīng)離似乎為此心情大好,柔聲一笑,問他:“哥哥盯著我做什么?”

    他輕咳一聲,老實回道:“你長得好看,我喜歡看你?!?/br>
    危應(yīng)離眸光晦明晦暗,聲音沉了許多:“哥哥喜歡,我便沒有白生這張臉。也還好哥哥喜歡,若是哥哥不喜歡,或是喜歡旁人的臉……”

    他下意識急忙插嘴:“我喜歡你!無論是臉,還是旁的,我只喜歡你……”

    他說著說著,心跳才漸漸慢下來,也不知方才怎么了,有種生死關(guān)頭的危機感,下意識便開口了。

    危應(yīng)離勾唇一笑,明艷動人。

    “闞州的事差不多了,余下的讓下頭去辦就好,哥哥和我,都可以休息一番了。”危應(yīng)離說著扶他躺下,甚至替他將發(fā)一縷縷撥好。

    他便隨口一說:“還是不要久留,盡早去冼州吧?!?/br>
    危應(yīng)離臉色一變,就像天際一瞬遍布烏云。

    他卻已經(jīng)閉上了眼,沒有察覺,更不會發(fā)覺自己說錯了什么。

    危應(yīng)離看著他額角的血跡,心中孽火抑不住地?zé)似饋?,只是因為一個念頭,而這念頭他也問了出來:“哥哥這樣拼命,也是為了早去冼州嗎?”

    他有些困倦,不曾睜眼,疲累地說:“人命關(guān)天,不能耽誤,早一日去也好……”

    危應(yīng)離擱在膝上的手已緊握成拳,骨節(jié)發(fā)白,輕輕顫抖,他面頰耳廓的淡紅盡數(shù)褪去,只剩一片陰冷蒼白。

    宮殊連說得很對,斬草,務(wù)必除根。

    他幫哥哥掖好被角,然后起身去了書房,一刻鐘后有人領(lǐng)命進來,接了他遞去的一封信,快馬加急送回京城。

    蘇孟辭受了傷后,便一直沒有出門,不是在床上歇著,就是陪弟弟處理文書公務(wù)。

    頭上的傷其實很輕,兩天就好得差不多了,不用再纏著細布了,只是一天仍需涂幾次藥。

    他雖然沒有出門,卻向幾位熟識的官兵問了問這幾日的情況,照他們所言,闞州災(zāi)情已然緩和,各項事宜井井有條,大隊人馬可以撤出了。

    既然如此,他便決定去找危應(yīng)離,最好定了明日出發(fā)。

    可他正要回府,門額上便垂下兩道熒熒鬼影,黑白無常倒掛著拍了拍他左右肩頭。

    門前有官兵戍衛(wèi),他便指了指院內(nèi)角落,領(lǐng)著二鬼過去。

    黑白無常倒飄過去,到了墻根才一翻站正。

    “二位仁兄今日什么差使?”

    “沒有旁的,我兩個是特意來見你的?!?/br>
    這倒稀奇了,他問:“有什么指點嗎?”

    “指點倒算不上,只是有個消息,理應(yīng)告訴你?!?/br>
    他二鬼頓了頓,互看一眼,最后還是白無常開了口:“恭必衍的父母雙雙去世了?!?/br>
    他一時沒有聽明白,黑無常便又說一遍:“那小子的爹娘方才咽氣了?!?/br>
    “什么?”

    黑無常道:“你這人,聽不懂鬼話嗎?”

    白無常將黑無常一攔,他臉色慘白可怖,但神情竟有些人味。

    蘇孟辭呆站在冷風(fēng)里,恍惚一陣,人好像顛倒一般,腳不著地了,所以他歪晃了一下,扶住墻,才愣神地抬起頭,深吸一口氣,漸漸消化了。

    他這才想起來,前世恭必衍的父母便是這樣結(jié)局,只是這一世,為何還是如此?甚至日子,也比前世早了幾年。

    他眼前浮現(xiàn)的,是前世恭必衍絕望的神情,肝腸寸斷的啜泣。

    “他的父母,是如何死的?”

    黑白無常道:“我兩個是地府勾魂鬼吏,又不是人間斷案大師,雖然生死簿上會有記載,但我二鬼尚不能隨意翻看?!?/br>
    他追問:“那究竟是壽終正寢,還是死于非命,這總該知道吧?”

    黑白無常又對視一眼,似乎心知那答復(fù)并非他想聽到的。

    “是自盡?!彼硪蝗艘痪洌斑€留了遺書,寫明是因為獨子流放之事。你們那皇帝老頭便下旨赦免召他回京,圣旨和遺書今夜就會送到?!?/br>
    他大吃一驚,這事與前世有所不同,但他仍能肯定是誰的手筆。

    而最教他難受的是,這番設(shè)計,對恭必衍來說殘忍至極!

    父母雙亡已是莫大悲痛,而恭必衍在流放之地孤身一人,看到那封遺書,又該是何種心情?

    他只是想想,便覺得揪心,立即取出陰陽鏡一看,卻發(fā)現(xiàn)鏡子毫無反應(yīng),簡直像對此事冷漠至極。

    他在心中問了無數(shù)遍,自己應(yīng)當(dāng)怎么做?恭必衍怎么樣了?可陰陽鏡仍舊不為所動,和一般鏡子無甚區(qū)別,只能映出他憂愁的臉。

    他只得看向黑白無常,懇切道:“可否勞煩二位去一趟冼州看看他?宮殊連心狠手辣,我怕他出事?!?/br>
    “這不算什么,我二鬼這便替你……”

    黑白無常說著卻突然一抖,好像活人被寒風(fēng)吹刮一般。

    “話不多說,我兩個先走一步?!彼碓捯暨€未落地,身影已經(jīng)不見了。

    蘇孟辭自己一人站在原地,只是恍惚出神,卻不知在想什么。

    “哥哥?”

    這一聲教他猛地回頭,才見危應(yīng)離正朝他走來,只在幾步之外。

    他沒有動,危應(yīng)離很快邁到他面前來,將他手臂一握,擰眉道:“夜里寒涼,哥哥站在這里做什么?”

    “沒什么……”他神情低落,不愿被察覺,便埋下了頭。

    危應(yīng)離將他攬住,臨走時卻朝大門望了一眼。

    今夜闞州知州請他二人到府上用膳,蘇孟辭其實有些顧慮,但出門前危應(yīng)離替他系著披風(fēng),解釋說:“雖說是宴席,其實簡樸得很,與百姓所食無異,哥哥不必介懷?!?/br>
    如此一說,他才放心,出門和危應(yīng)離同騎一馬到了知州私宅。

    知州與老侯爺危明江是舊相識,按著這層關(guān)系,他是長輩,可如今危應(yīng)離襲了爵位,又得圣上青睞,蘇孟辭則戴著鎮(zhèn)國將軍這赫赫頭銜,所以席間他很是恭謹。

    知州與危應(yīng)離談到闞州災(zāi)情已平,接著對危應(yīng)離好一番奉承,又問起日后安排。

    蘇孟辭在一旁聽了,不由插嘴問知州:“敢問知州,闞州其余事務(wù),州內(nèi)可否獨自解決?”

    知州疑惑了一瞬,他便解釋道:“我是想問,我們可否撤出闞州?”

    知州了然地“啊”了一聲,笑捋胡須,正要回話,卻瞥見危應(yīng)離的臉色很是不對,再細看兩眼,便從那眼神中瞧出了幾抹警示。

    他眼神游移起來,在危家兩兄弟臉上來回躥動,只能并不篤定地揣摩出一個答案來:“這便是本官要和侯爺商議的事了,闞州大小事務(wù)還要仰仗侯爺,恐怕要使二位耽擱幾日了,本官這便自罰三杯謝罪。”

    知州豪邁飲了三杯,有些緊張地替危應(yīng)離倒酒,瞧見危應(yīng)離將酒杯接過,很給面子地一飲而盡,他才敢掛上笑臉。

    蘇孟辭卻憂慮極了,又與知州商量:“要不這樣,我們留些人手予你,你看如何?”

    知州眼珠子一轉(zhuǎn),笑道:“這最要緊的倒不是兵馬,而是你二位裁奪之人呀?!?/br>
    他于是又說:“那我二人留下一個,另一個先去冼州……”

    “哥哥。”

    這一聲聽出些不悅。

    他看向危應(yīng)離,危應(yīng)離恰好放下酒杯,側(cè)臉陰沉地對著他。

    “哥哥到底是急著去冼州,還是想和我分開?又或者,二者都有,哥哥就是想一個人去冼州?”

    知州咳了幾聲,拿起酒壺晃蕩一下,念叨幾句,借口取酒退了出去。

    “我怎會那樣想?”他按著桌沿,身子轉(zhuǎn)向危應(yīng)離,“冼州百姓亟待救濟……”

    危應(yīng)離冷聲打斷:“哥哥擔(dān)憂的,究竟是一州人,還是一個人?”

    他聽明白了。

    “只要是身在冼州的百姓,我都擔(dān)憂。”

    危應(yīng)離呵地輕笑一聲,垂眸掃他一眼,“那哥哥覺得,我們是現(xiàn)在就走,還是明日出發(fā)?”

    他眼眸一亮,“即刻最好!”

    危應(yīng)離的神色卻一瞬黯淡下去,冷到極致。

    危應(yīng)離壓下身來,按住他手腕,面無表情地問:“哥哥突然如此著急,是出了什么事嗎?”

    他右眼皮輕輕跳了一下,竟覺得這句話暗藏深意,像勾子一樣要伸到他嘴里來了。

    他一瞬間有種荒唐的想法,他覺得危應(yīng)離句句逼問,竟像是知道什么隱情。

    他因這臆測在心中自嘲一笑,自己真是累傻了急瘋了,胡思亂想什么?

    他只答:“沒有什么事?!?/br>
    危應(yīng)離別過臉去,輕輕說了聲:“是嘛?!?/br>
    “那我們……”

    “只可惜知州說了,我們一時半會兒走不了?!蔽?yīng)離說著倒了杯酒,淺淺飲著。

    這話說得毫無余地,何況他不想引危應(yīng)離懷疑,否則怕要牽出許多不能說的事。

    他想了一番,覺著恭必衍雖然年少,卻不是軟弱的人,即便難過,也一定能熬下去。而自己究竟該不該插手,又如何干預(yù),他還沒有答案,現(xiàn)下讓黑白無常替他查探,已是最好的辦法了。

    這樣,他便想開許多,沒有那么內(nèi)疚憂心了。

    可他獨自思索,忘了一旁的危應(yīng)離,更不知自己此刻模樣看在弟弟眼中,是多么的失魂落魄。

    直到知州提酒歸來,他才回過神來。

    幾人又飲了幾巡酒,夜色已晚,危應(yīng)離召了幾個得力的手下,教他們護送蘇孟辭回去休息,自己卻在知州府留了一陣。

    知州和危應(yīng)離一道站在門前,看著危大公子被護送離開。

    等人影拐出巷子看不見了,危應(yīng)離才出聲:“有件事,想請知州大人幫忙?!?/br>
    知州“哎呀”一聲,惶恐道:“侯爺客氣了,有什么您吩咐就是?!?/br>
    “知州可與什么算命先生,或任何深諳鬼神之道的人熟識?”危應(yīng)離側(cè)過身來,披著幽幽夜色,藏著冷冷眸光,“可否將闞州這等人物,全數(shù)引薦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