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晚降臨，鮮亮的樹葉同粼粼的湖水一起黯然隱匿于黑暗之中后，城堡金黃的燈則顯示出屬于女王的榮光了，透過窗戶炫耀著，使世人得以窺見貴族們的無限奢靡。科洛面無表情地看著窗外靜止的花草，又突然回過神來——女王要來了。

    墻壁是米白色的，承重柱和裝飾的柱子全都雕刻著極為鮮活精細的神與鬼，輝煌的燈光是它們最好的底色。到處有老舊的燭臺和嶄新的電燈，一起為盛會發光發熱著。在樂團演奏的圓舞曲突然平息之后，女王與她那厚重的長裙一同走向二樓的觀景臺，俯瞰大廳里說笑的人們。女王的皇冠，油亮的獅毛，滿身的金飾甚至裙上令人眼花繚亂的珠寶，都一致呈現出耀眼的金色，不知是為了適應新發明的電燈的黃色光芒，還是要為這寡淡的輝煌增光添彩。

    人們安靜下來，等著女王發言。

    “晚上好，各位親愛的朋友們、王國的頂梁柱，讓我們少些客套……”

    女王常規地對天氣的適宜表達了感激，為這半年來農民的工作和地主的監督表示了敬佩，最后對收成突破記錄表現得激動萬分。“我想我們將要邁入新的紀元，而這離不開都蘭和馬爾斯兩位公爵的創造！”

    會場里一陣掌聲。如果不是方才的遭遇，科洛大概會滿心期待地等著主人受賞，可現在他總覺得再這么忠心耿耿反而很可悲。

    公爵早已在二樓觀景臺候著了，一聽到女王的呼喚，就謙卑地低下頭接受獎章。然后在那里對著所有人鞠躬。都蘭的笑容自信又莊嚴，簡直有獅王的風范；馬爾斯的胡子也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儀式的其他部分科洛也都認真記錄著，這對他來說就像一堂禮儀課，是他作為下人所必須學習的。

    “好了，現在讓我們干杯，為了帝國的繁榮！”

    “干杯！！”酒杯清脆的聲音混在一起，仿佛什么東西打碎了一般。

    在那之后，公爵回來了，叫上科洛一起去了后花園。女王正在那里散步。

    “哦天啊，用不著這么正式，我只是想聊聊天。”女王叫他們平身。科洛第一次離國王這么近，他剛剛意識到事情有多嚴重，而自己狀態卻這么差。

    “我想我是第一次見到這位人類先生，”女王和科洛身高相仿，她細細打量著，科洛緊張得不敢與她對視。“你真是有個好用人——聽說你來自巴洛夫大學？”

    “是的，陛下。”

    “那是個美麗的地方。我的很多朋友就畢業在那里，如果你也是獸人，大概早就像他們一樣，有了自己的事業了。”

    科洛覺得女王的話很傷人，尤其讓他想起了過往被獸人壓制的慘痛經歷。科洛強撐著擠出一個微笑。

    “可是這位先生多么俊俏，多么飽讀詩書啊……”女王轉身直視著都蘭，“所以我準備，最近頒布一些法令，保護人類的權益。我決定叫它‘人類保護法案’，你覺得呢？”

    公爵自然不敢反駁，可他也實在被這大膽的創舉所震驚了。“臣一定全力支持您的決策。”科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這件事能成真，他母親就可以接受平等的醫療資源，他也可以實現自己的理想。

    女王跟公爵說過幾句話，就讓他們回家去了。公爵沒有食言，帶科洛早早回到領地。

    科洛沉默了一路。女王的話讓他感覺很有期望，他突然感到自己是個接受了教育的人，是個有能力的人，不應該沉湎于貴族之間的情感糾紛，而應該追求更高的東西。科洛一時間忘了曾經遭受的欺侮，心情在公爵所沒有察覺的時候，悄悄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