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蘇澤醒來的時候，身上已經干干凈凈，清清爽爽，人還躺在自己的宮殿里，周圍盡是一望無際的白色。

    “神明，你醒了！”

    一道顯得十分青澀朝氣的男聲響起，順著聲源處望過去，滿頭金發碧綠色眼睛的加百列，正用虔誠和仰慕的目光看著神明。

    對于天族來說，神明便是一切規則，道理，信仰，不可違背。

    “加百列……你，怎么在這里？”

    蘇澤揉著頭，他緩緩起身，后面想到什么，下意識企圖遮擋自己的身體。

    但是很快，蘇澤發現自己的衣著整潔，身上也并沒有什么感覺，頓時松了口氣。

    “神明，我來看望你啊！可是你卻一直在睡覺，現在才醒來！”

    加百列如今才一百多歲，在天族屬于剛成年的天使，雖然面容稚氣未脫，個子卻顯得十分高大，尤其是漂亮的大眼睛看著人的時候，讓人的心都要化了。

    “這樣。”

    蘇澤有些奇怪，自己為什么會從圣池回到了自己的住處，但是想想，或許是自己強撐著身體回來了吧。

    想起撒旦，蘇澤至今心有余悸，對比起天真善良單純的天族，加百列就像一個小天使一樣。

    看著對方毛茸茸的金發，就像溫暖的陽光，蘇澤忍不住伸出手來，輕輕摸了摸。

    “啊，神明摸我的頭了！”

    加百列似乎十分興奮，畢竟能夠獲得神明的寵愛，那可是至高無上的榮耀，他可以跟其他天使炫耀了！

    然而好景不長，一道冷冰冰的聲音響了起來。

    “加百列，神明正在休息，你怎么能打擾他。”

    屋內的溫度也像是一瞬降至冰點，路西法張開龐大的六翼翅膀，作為一個生活了兩百年的天使長，他的威嚴不是尋常天使可以比擬。

    “路西法，你為什么要張開翅膀，你想要跟我戰斗嗎？”

    加百列皺著眉頭，作為天族，通常只有兩種情況才會張開翅膀，一方面是戰斗，另一方面則是非常激烈的情緒。

    對于加百列來說，他認為路西法可能是想要和自己戰斗，于是也張開了自己龐大的六翼翅膀。

    一時間，兩個白翅膀杵在屋子里，看得蘇澤頭疼。

    “夠了，加百列，你出去吧。”

    蘇澤知道，路西法通常不會有事沒事就來找自己，既然路西法來了，就說明肯定是有事的。

    自然而然，蘇澤對加百列產生了驅趕。

    “神明，你偏心！”

    這讓加百列非常難過，但是他無法違抗神明的命令，便只能委屈地離開了。

    很快，偌大的宮殿里，只剩下蘇澤和路西法兩個人。

    “神明，加百列年紀不小了，他不應該再來你的宮殿。”

    路西法半跪下來，以一個非常虔誠的目光看著蘇澤，像是在看整個世界一樣。

    “路西法，他還只是一個孩子而已，你是不是太過嚴厲了？”

    不怪蘇澤疑惑，他發現路西法和以前似乎變得有些不同了，過去的路西法從來不敢直視他的目光，可如今，他竟然敢抬頭看著自己了。

    而且，路西法向來情緒冷靜，如今竟敢在他的面前肆意張開翅膀對峙加百列，也實屬少見。

    “神明，我……”

    路西法張了張嘴，他看著蘇澤冷靜的面容，那顆心臟卻并不平靜。

    路西法忍不住想到了昨晚的場景，神明在自己懷抱里的樣子，那樣溫柔，那樣動情，打開雙腿任他進出。

    總不該像現在這樣，疏離，冷漠的。

    “路西法，沒有什么事的話，你回去吧。”

    蘇澤被路西法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然，曾經，他非常信任路西法，因為路西法是他最忠誠，正直且善良的手下，甚至有時候更像一個神。

    可如今，他竟然覺得路西法的目光令他不舒服，甚至有一種說不出的壓迫感。

    “神明……路西法讓您討厭了嗎？關于我們昨晚的事情……”

    路西法也有些擔心，又有一些期待，他想要知道，神明和自己做了那么親密的事情以后，是否會和他成為伴侶。

    天族都是非常禁欲的，一旦發生了關系，就基本上默認為了愛人。

    雖然神明高高在上，他不該妄想，但是伊甸園的禁果并非是一次便能解決，他想知道，神明是否還會需要自己。

    “路西法，昨晚的事情只是一個意外，你應該忘掉這一切。”

    蘇澤回復得很平靜，他那雙眼眸中也像是無情無欲，和看待任何一個天族的目光沒有區別。

    然而他冷漠的表情，刺傷了路西法的心臟。

    他本該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卻在這一刻感到痛苦，手指握成了拳頭。

    “可是神明，我不明白……”

    路西法掙扎地抬起頭來，他得知神明要自己忘掉這一切，作為天族，他應該服從神明的命令，可是不知道為什么，他的內心產生了一絲不甘。

    他不想這樣，不想回到過去，虔誠的信徒已經品嘗到了禁果的滋味，如何還能裝作無情？

    這些年，他一直不斷長出紅色的羽毛，是不是說明，他會變成墮天使。

    尤其是昨晚的歡愛過后，他的翅膀幾乎紅了一半，他一根根親手拔掉，再剝開骨頭和皮rou，鑲嵌上新的假羽毛，洗干凈血跡后，似乎恢復成了曾經的潔白。

    可是他知道，自己的紅色羽毛會再次長出來，他擔心有一天會被神明發現，到那個時候，神明會如何處理自己？

    “路西法，這都是惡魔的錯，你不需要懷疑自己。”

    蘇澤嘆了口氣，看待路西法的目光中多了一絲憐憫。

    他的路西法，天族最神圣強大的天使路西法，因為天族一旦動了情欲，面對心愛的人，便會無法控制自己，無休止地產生渴望。

    是他蠱惑了路西法，作為神明，做出這樣的事情，路西法會產生動搖，是正常的。

    “神明……你真的沒事了嗎？伊甸園的禁果效果，已經清除了嗎？”

    路西法凝望著他，他昨晚雖然離開了圣池，但是隱約聽見神明發出了曖昧的聲音。

    他猜想，或許自己并不是弄傷了神明，而是神明的欲望還沒有被滿足……

    作為一個愛人來說，這是任何人都無法容忍的事情，難怪神明會生氣地讓自己離開，甚至叫他忘掉這一切。

    “路西法，我已經沒問題了。”

    蘇澤想起昨天瘋狂的夜晚，他一連跟自己的天使長，甚至和惡魔發生了關系，就別提多絕望了。

    “神明，如果我沒有滿足您，您應該告訴我的，路西法愿意為您做任何事，任何。”

    路西法卻站起身來，他的個子很高，一米九多，再配上身后的翅膀，顯得格外龐大，幾乎可以把蘇澤整個人籠罩起來。

    在這一刻，他的眼睛像是深邃的大海，充滿了欲念，渴望，祈求和期盼。

    更重要的是，他看見路西法雪白的羽毛上，一點，一點長出紅色的羽毛，像是顫顫巍巍，盛開的小小花朵，在那一片茫茫中努力證明著自己的存在感。

    在這一刻，他給蘇澤帶來了從所未有的壓迫感。

    “路西法，你什么時候開始變成墮天使的！”

    看到那些紅色羽毛，蘇澤像是避恐不及，他身子后傾，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直到此刻，路西法才回過神來，他注意到看到自己翅膀上的紅色，一瞬間仿佛天都塌了下來。

    “神明！”

    路西法用絕望的目光看著蘇澤，他不敢想象，自己的靈魂已經變得骯臟墮落，神明會用多么憎惡的目光看待自己。

    就連蘇澤也沒想到，路西法竟然有了變成墮天使的象征。

    想起昨晚，那根紅色的羽毛，蘇澤還以為是自己的血染紅的，可如今想來，卻還是十分愧疚。

    “什么時候開始的，是昨晚嗎？”

    蘇澤頭疼不已，他看著路西法發紅的眼角，心里很不是滋味。

    “神明，請不要驅逐我，我還沒有完全變成墮天使，我可以燒掉我的羽毛……”

    路西法有些無措地說道，在看到神明剛剛下意識避開的時候，其實他就已經知道了答案。

    神明討厭污濁，尤其是墮天使。

    路西法的臉色蒼白，背后的翅膀在發抖。

    所有的墮天使都會被打下地獄，永生永世不能留在神明的身邊，再也見不到面。

    他不想這樣，甚至路西法不敢承認，早在第一次見到神明的時候，他就有了特別的傾慕之情，并非是在昨晚才產生的改變。

    他想占有神明，已經很久了……想的發狂，每次神明對其他天使笑的時候，他就好想用鐵鏈將神明鎖起來，讓他只能對自己笑，只能看著自己……

    他不想走，不想被驅逐，不管任何代價，哪怕成為惡魔，哪怕軟禁神明，只要能夠留在神明的身邊……

    “路西法！”

    蘇澤看到路西法翅膀上的異色越來越多，心情也越來越沉重。

    他該怎么做？但是不得不承認，路西法的墮落是因為自己造就的，他不應該放任不管。

    “神明，你會趕走我嗎，你會親手折斷我的翅膀，會把我打下地獄嗎？”

    路西法的表情變得十分哀傷，藍寶石的眼睛仿佛也變得黯淡，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這是蘇澤曾經最引以為傲的天使長，最具有神性的天族，如今卻因為神明的墮落，被蠱惑成了墮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