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米縣第三中學(xué)教職員辦公室…

    “原老師，你再給我兒子一次機(jī)會吧，求求你了…”一個穿著襯衫的中年男子面露苦澀的懇求著面前的年輕男人，旁邊站著一個臉上帶著淤青的少年，一臉不羈的樣子。其他老師有的在認(rèn)真?zhèn)湔n，有的在看手機(jī)，有的看著這邊的熱鬧。

    少年名叫黃奕民，旁邊這個正在哀求老師的中年男人是他的父親黃文國，這個年輕的男人是黃奕民的班主任原凱。

    原凱推了推眼鏡，一臉無奈的看著黃文國，搖了搖頭說：“黃先生，這個開除的決定也不是我能左右的，你兒子太沖動了，怎么能下手沒個輕重呢？人都進(jìn)醫(yī)院了，我很難幫你們說情啊。”

    旁邊的一個老師搭腔：“是啊，你兒子把李標(biāo)打成那副德行，你自己也看到了吧，這孩子…唉。”

    “老師你再想想辦法吧，我兒子不能沒書讀啊。”黃文國激動的抓住原凱的手，一雙經(jīng)歷風(fēng)霜的眼睛里透露著他焦急的內(nèi)心。

    “爸，我們走吧。”一直沒開口的黃奕民突然開口對他爸說。

    “啪！”

    黃文國火上心頭，轉(zhuǎn)身就打了一巴掌在黃奕民臉上。

    原凱連忙起身拉開黃奕民，對著黃奕民說：“奕民啊，你先去教室收拾收拾吧，我再和你爸爸講幾句。”

    黃奕民低著頭，一句話也沒說就走出了辦公室。

    原凱轉(zhuǎn)過頭，看了一眼黃文國，嘆了一口氣：“唉，黃先生，你出來一下，我有些話想和你說。”

    黃文國聽到以為是有轉(zhuǎn)機(jī)，連忙跟著原凱走了出去。

    走到一個無人角落，原凱聽了下來，一臉無奈的看著黃文國：“黃先生，這件事真的是沒有轉(zhuǎn)圜的機(jī)會了，我也是剛進(jìn)來沒幾年，沒什么話事權(quán)。”看著黃文國暗淡下去的眼神，原凱有些不忍，接著說：“你知道你兒子打的人是誰嗎？”

    黃文國茫然的搖了搖頭。

    “我們校長姓李，他也姓李，這樣大概知道了嗎？”原凱委婉的告訴他。

    黃文國沉默了一會兒，點(diǎn)了點(diǎn)頭。

    “這樣吧，我可以寫一封推薦信給你，你到時(shí)候還想他去讀書的話可以帶著我的推薦信去，城西的那間九中雖然教學(xué)質(zhì)量和我們學(xué)校沒得比，但是好過沒書讀。”原凱真誠的看著黃文國。

    黃文國心里很感動，他握住原凱的手：“謝謝老師，謝謝。”

    “不用客氣，我也幫不到什么。”原凱知道黃奕民是單親家庭，從小就是他父親一手帶大的，眼前這個男人這些年應(yīng)該很辛苦，原凱做了黃奕民兩年班主任，大概也清楚，所以對于眼前這個男人還是有些同情的。

    “你先帶他回去吧，轉(zhuǎn)校費(fèi)估計(jì)也不便宜，你回去考慮考慮吧。”原凱拍了拍黃文國的肩膀，然后帶他去了教室。

    教室里面的同學(xué)眼睛都在看著收拾東西的黃奕民，黃奕民的死黨周欣寶站在黃奕民旁邊，問黃奕民：“民哥，真的一定要走嗎？”

    黃奕民將課桌里面的書本放進(jìn)書包，低著頭回到：“別提了，也不是我想走，你也知道李標(biāo)他叔是誰啦。”

    這時(shí)，旁邊一個猶猶豫豫的女生走了過來。

    她眼眶含淚的看著黃奕民，小聲的說：“奕民，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黃奕民抬頭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不管你的事，就算他不欺負(fù)你，總有一天我也要打他一頓的，早就看他不爽了。”

    “以后有什么要我?guī)兔Φ牡胤揭欢ㄒ椅野。覀冇肋h(yuǎn)是朋友。”這個叫張敏的女孩眼睫毛上都沾滿了淚水。

    “是啊，民哥，不管你以后去哪里我們都是好哥們。”周欣寶看著黃奕民，表情堅(jiān)定。

    “謝啦，那我先走了，再見。”黃奕民收拾好了，正好看到黃文國和原凱走到教室門口，他便背上沉重的書包，邁開腳步離開了教室。

    黃文國和班主任道別，然后加快腳步跟上黃奕民。

    坐在出租車上，兩父子都沉默不語，司機(jī)也感受到了氣氛凝重，也不主動搭話。

    過了一會兒，黃文國開口了：“兒子，不管怎么樣，書還是要讀下去，我明天去找你表叔，讓他幫忙把你弄進(jìn)九中。”

    “我不去。”黃奕民看著窗外變換的風(fēng)景，面無表情的回道。

    黃文國轉(zhuǎn)過頭怒視著黃奕民，惡狠狠地說：“不讀書你要去干嘛？搬磚嗎？”

    “做什么也不想讀書。”黃奕民嘟囔著。

    “死小子，那你明天就去工地搬磚去。”黃文國恨鐵不成鋼，氣憤的握著拳頭。

    兩人再次陷入沉默。

    到家之后，黃奕民一言不發(fā)的回自己房間，把門鎖上，然后把書包隨手扔到地上，自己則是猛的撲倒床上，用被子蓋住頭，想要與這個世界隔離開。

    黃文國坐在客廳的舊沙發(fā)上，看著墻上脫落的墻紙，心里嘆了口氣，雙手捂著臉，頭發(fā)里面的白發(fā)又多了幾根。

    天色漸漸暗了，窗外的光線漸漸變淺，黃文國拿出自己的手機(jī)，在電話簿里翻找出一個叫做張鳴的人，撥打了過去。

    “喂，阿鳴啊…我是黃文國…對…哈哈，你還記得啊…聽說你現(xiàn)在在德安縣做包工頭是嗎？沒什么別的事，就是想請你幫個忙…”

    晚上，黃文國做了三菜一湯，一盤青椒rou絲，一盤可樂雞翅，一盤蒜蓉白菜和西紅柿雞蛋湯。

    這么多年，他的廚藝依然處于基礎(chǔ)款。

    黃文國把飯菜都放在餐桌上，然后去敲了敲黃奕民的臥室門。

    “兒子，吃飯。”

    過了幾分鐘，蓬頭垢面的黃奕民從房間走了出來，他的臉上還有一道壓久了出現(xiàn)的睡痕。

    他抓了抓頭發(fā)，然后坐在餐桌旁，拿起筷子和飯碗便開始吃了起來。

    黃文國坐在他對面，夾了一塊雞翅放在黃奕民的碗里，然后自己夾了一片白菜。

    “兒子，我已經(jīng)安排好了，明天你就去工地做事，反正你也不想讀書了。”黃文國扒了一口飯，看著黃奕民。

    黃奕民愣了一下，抬起頭看著黃文國，眼睛里的迷糊都消失了，他把雞翅塞進(jìn)嘴里，點(diǎn)了點(diǎn)頭：“嗯，知道了。”

    “如果你不想去工地，可以跟爸說，爸幫你轉(zhuǎn)校去九中，九中雖然差了點(diǎn)，但是只要你自己努力，肯定成績不會差的。”黃文國一邊吃飯一邊對黃奕民說。

    “爸…別說這些了。”黃奕民急急的把剩下的飯全部扒進(jìn)嘴里，然后把起身把碗放進(jìn)洗碗池。

    “你放那吧，等下我洗，你去收拾收拾行李。”黃文國對著黃奕民的背影喊。

    “知道了。”說完黃奕民便走進(jìn)自己房間，再次把門反鎖了。

    悶熱了一天，晚上的時(shí)候終于下了一場大雨，仿佛想把這個世界洗干凈一樣。黃文國收拾完碗筷，站在窗戶邊，看著雨水敲打著窗戶，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