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池很乖，坐在不遠處的沙發上看顧望辦公。

    顧望抬頭看他時，他像是有感應般抬起放在手機上的視線，然后對顧望甜甜一笑。

    可能是因為下午陽光斑駁照在唐池身上的緣故，顧望覺得唐池的笑莫名的甜。

    于是他也溫柔一笑，低頭繼續工作。

    該說不說，唐池如果沒有喜歡上他，現在也應該是一個溫柔、熱愛學習的人，再配上他那副好看的皮囊，未來的伴侶人選簡直不用愁。哪怕他喜歡同性，顧望覺得自己也能接受——只要不是自己。

    思緒開始蔓延，不可控的往未知飄去。

    有什么東西似乎正從靈魂深處悄然而至。

    ——顧望你簡直豬狗不如，你怎么能的啊？你知道他是誰嗎？你知道嗎？

    ——我怎么會生了你這么個東西，不知禮儀廉恥，畜生啊……

    ——我死了之后該怎么面對列祖列宗啊，又怎么面對別人的指指點點啊……

    尖利憤怒的聲音，東西砸在地板上的聲音以及越來越多不堪入耳的詞匯向顧望襲來，他感覺自己置身荒蕪，周圍沒有一個人，卻不斷的有大哭大叫聲向他涌來。

    發生了什么？

    他拼命的想要說話，想要解釋，嗓子卻想被石頭堵住了似的，無論他怎么用力，怎么掙扎，都發不出聲來。

    只能站在原地任謾罵侵襲全身，占據他的思想，腐蝕他的意志。

    最終壓垮了他的堅持。

    恍惚中他似乎聽見了一句話，在輕輕的叫著mama。

    是他說的嗎？又或是不是他說的？

    但已經不重要了。

    真的不重要了嗎？

    顧望的思緒越來越混亂，呼吸越來越急促，似乎有什么東西壓在了他的身上讓他無法動彈，腦袋疼的快爆炸。

    不，不該是這樣的。

    不——

    顧望手中無意識的將鋼筆擱置在桌面上，啪的一聲以及鋼筆墜地的聲音，讓顧望恍然回神，額頭已是一片冷汗。

    旁邊有影子在不斷靠近，沒緩過勁來的顧望反應極大的往旁邊一側，便聽到了唐池震驚的聲音。

    “哥，你怎么臉色突然變得這么白？哪里不舒服嗎？”

    唐池強制的將他哥拉過來，伸手探了探額頭，剛一接觸，就被皮膚涼的嚇一跳。他又摸了摸顧望的手，還好，是正常的溫度。

    “哥？”

    “顧望？”

    “說話！回答我！”唐池用了點勁掐了掐顧望的手腕，面上一片陰郁。

    他哥以前身體不太好，時不時的就要去醫院住上一段時間，有時候次數太頻繁了，還會開玩笑的道——有小唐池陪著他真是他的福氣。

    這時小唐池就會握緊拳頭，一臉認真的對他哥承諾——哥，以后長大了我來保護你。

    唐池記得小時候他哥身體還很好，后面上了高中便開始慢慢變差，父母解釋是因為哥哥上學太認真，營養沒跟上。

    于是唐池便每次都將學校發的午餐奶留給顧望，有好吃的第一個想到的也是他哥，嘴里念叨的常常也是哥哥在學校要多吃點rou。

    可能是小唐池的細心照看，顧望去醫院的次數逐漸少了許多，臉色也變得越發紅潤起來。

    漸漸的唐池也不再關注，畢竟小孩子，想一出是一出，興致是來的快去的也快。

    再然后兩人分別，難不成他哥身體一直沒好？

    思及此，唐池雙手搭在顧望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示意顧望抬頭看他。

    “顧望，看著我，哪里不舒服？要去醫院嗎？”

    顧望慢半拍的抬起頭，他在唐池焦急的眼光中看見了自己——雙目無神且呆滯，就像一個破布娃娃。

    他揮開唐池的雙手，揉了揉額頭，好一會兒才開口說話，說話時已然恢復了往常模樣，只是聲音聽起來有點沙啞。

    “我沒事。看方案太入迷了，陷入自己的思緒一下沒出來。”

    “真的嗎？可我看你許久都不曾翻頁。”更何況你一直看的都是方案設計的目錄。

    后面的話唐池沒有說出來，他哥擺明了不想說，他就算說了又有什么用呢？

    顧望給了唐池一個眼神，“怎么？還懷疑你哥騙你？”

    唐池在內心腹誹:你騙的還少嗎？

    然而他才不會在此刻觸他哥霉頭，他十分乖巧的點了點頭，不放心的安排道:“要是不舒服就別硬撐著，畢竟你弟還在呢。懂？”

    最后一個懂字被唐池拉長了音調，聽起來極為欠揍，有種賤兮兮的感覺。

    顧望沒忍住翻了個白眼，“好的，我親愛的弟弟。”

    唐池微笑，恬不知恥的順桿往上爬，“要是再親一個就更好了，我親愛的哥哥～”

    顧望:“……”

    他已經無力吐槽了。

    “你有多遠走多遠，謝謝！”

    唐池撇撇嘴，轉身就想走走，打算繼續剛剛的學習。

    當然，肯定不是什么正經學習咯。

    “等下。”顧望叫住他。

    唐池瞬間驚喜回頭，“想通了，打算給我一個親親了？”

    “打算給你一個大耳刮子。過來幫我撿下鋼筆。”

    唐池失望:“哦。”

    就知道不可能會實現。

    唐池:“哥，你現在的狀態好放松啊，真好。”

    顧望一愣，一時不知是何滋味。

    唐池蹲下身子去撿辦公桌下的筆，剛拿到手，就聽見了敲門聲響起以及熟悉的聲音有遠及近的傳來。

    “怎么臉色怎么白，背著我在辦公室偷情了？”

    是簡書的聲音。

    正準備出來的唐池一愣，然后快速的縮回了辦公桌下。

    顧望:？？

    唐池輕晃他哥的褲腿，示意他不要暴露自己的存在。

    顧望:“……”行吧。

    看你想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