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班主任拿出一張試卷，攤平了放到桌上，將試卷右上角的分數(shù)指給坐在對面的學(xué)生家長看：“徐末mama，這次開學(xué)測驗的考試成績下來了，徐末同學(xué)數(shù)學(xué)成績的這個分數(shù)……”

    徐mama看著試卷上那鮮紅的“6分”，也是老臉一紅：“實在不好意思了何老師，我也正頭疼呢，他都這么大個小伙子了，在家里還看動畫片，我說他也不聽的……”

    突然，一道清朗的聲音打斷了她：“都說了那不是動畫片，那是動漫！動畫片是小學(xué)生才看的好吧！”

    留著小刺頭的少年站在辦公室的墻邊，出聲反駁了自己的老媽。

    徐mama一聽，瞪圓了眼睛：“可閉嘴吧你！考這點分數(shù)還看不起小學(xué)生？還小學(xué)生才看動畫片。”說著，她把那張滿是紅叉叉的試卷往桌上一拍：“動畫片動畫片的，我看你就像個動畫片！”

    見老媽已然大動肝火，少年撇撇嘴，識趣地選擇禁言，不再火上澆油。

    他一只手插在校服的上衣口袋里，修長的身軀倚靠在墻邊，雙肩書反被他背到胸前，這會兒正歪著頭撥弄書包上拉鏈的小人偶掛件。

    徐mama一看他這吊兒郎當?shù)臉幼泳蛠須狻Ｋ龔埣t精明能干一輩子，怎么偏偏就生出個這么不讓她省心的混賬小子！這個學(xué)期剛開學(xué)，就被老師請到學(xué)校里，以后可怎么辦！

    她越想越氣，又瞪了兒子一眼：回家再收拾你。

    徐末不以為然地聳聳肩，　這回又給老媽惹惱了，就是不知道他這個月的零花錢還保不保得住了。

    見徐mama如此生氣，何老師也急忙安撫：“徐mama，您消消氣，孩子成績不好，我們做老師的也有責(zé)任的，也不能全怪徐末同學(xué)哈……”

    古人云：教不嚴師之惰，一想到自己是這位徐末同學(xué)的班主任，何老師也不禁有些汗顏，跟徐mama說話時也略有些底氣不足。

    她剛調(diào)來海棠中學(xué)一個月，被分配到了中學(xué)部1班任職班主任，正是干勁滿滿的時候，可本月開學(xué)測驗的成績一下來，只看了一眼，她就感覺自己血壓都快爆表了——她究竟何德何能，小小的一個班級，竟同時出現(xiàn)了臥龍鳳雛兩位同學(xué)，將年紀倒數(shù)第一、二名給包圓了！

    職業(yè)生涯首次出現(xiàn)大危機，年輕的何老師不得不重視起這個問題。

    她清了清嗓子，繼續(xù)說道：“所以這次我打算在咱們班級里成立學(xué)習(xí)互助小組，按照同學(xué)們的成績排名來劃分，咱讓班上成績靠前的學(xué)生帶一帶咱們落后的同學(xué)，這樣讓他們坐在一起，學(xué)習(xí)上有什么困難都可以互相幫助一下。所以這次我請您來呢，也沒別的意思，主要也是想征求您的意見，當然，每個家長我都會詢問的，如果咱們家長多數(shù)都贊同這樣做，咱們下周就可以開始重新排座位了，那徐mama，我想先聽聽您對調(diào)換座位的想法。”

    徐mama一聽，眼前一亮：“還有這種好事兒？那我們徐末是跟哪位同學(xué)成立這個學(xué)習(xí)小組呢？”

    何老師從文件夾拿出一張成績表，指著表格上最頂部的那一欄，給徐mama介紹：“就是這位顧樊同學(xué)，顧同學(xué)的各科成績都是不錯的，還是咱們班的紀律委員，按照成績匹配的話，徐末同學(xué)跟他是一組的，到時候會安排他們坐在一起。”

    徐mama拿過那張成績單，看著上面的分數(shù)，有些不敢置信：“乖乖嘞，699分，差一分就滿分了，這孩子是全級第一嗎？”她看向何老師，面上是止不住的艷羨跟訝異。

    而一旁的徐末聽到這個名字，原本起了眉頭：“顧樊？我才不跟他一組呢！”

    還未等他抗議完，就聽徐mama冷哼一聲，他捧著那張成績單，指著上面顧樊的排名，對徐末道：“你還不愿意了？人家全級第一給你做同桌，你有什么不愿意的？你再給我說一個不字試試，回家就把你房間那些玩具賣給收廢品的老王頭！”

    ！！！

    少年啞然，雙唇緊緊地抿著，一張略帶稚氣的臉被氣得鼓鼓的，滿眼的不服氣。

    哼，全級第一很厲害嗎？打架未必有我厲害吧！我才不稀罕這樣的同桌！

    可一想到自己那些心愛的手辦就要入了老王頭的蛇皮袋，他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徐末繼續(xù)低頭撥弄著書包上的掛件，將那小人偶撥弄的嘩嘩響，好不心煩。

    徐mama懶得睬他，轉(zhuǎn)頭看向何老師的臉卻是笑容滿滿，就連語氣都緩和了不少：“何老師，既然您都這么說了，我看也別等下周了，明天就給他倆調(diào)座位吧，先讓他們倆坐一塊兒，讓我們這不省心的臭小子跟著這位顧同學(xué)趕緊學(xué)起來，也好早一天進步，怎么樣？”

    提到這個，何老師還是有些欣慰的，雖然班里有徐末這樣的吊車尾，但也有全級第一的學(xué)霸顧樊存在，而目前看來，徐mama對自家的孩子也比較上心，不是那種不負責(zé)任的家長。

    但她并沒有立即答應(yīng)：“這個……這個也得問問顧同學(xué)的意見，看他是否愿意提前調(diào)換座位……”

    徐mama見這位班主任略有遲疑，加上剛才提到這位同學(xué)的名字，徐末也表現(xiàn)出了抗拒，便猜到這當中可能是有什么隱情。

    她笑了笑，問道：“何老師，您就直說吧，是不是我們家這混小子跟這位顧同學(xué)鬧過什么矛盾呢？”

    何老師看了一眼旁邊氣鼓鼓的徐末，仔細斟酌了一番，才道：“也不是多大的矛盾，只是之前徐末同學(xué)似乎對顧樊同學(xué)有些意見，就跟另外幾位同學(xué)約好了要理論一番，顧樊同學(xué)呢可能是沒有遇到過這種事，有些緊張，就告訴了我們教導(dǎo)處的劉主任，哦，我聽說當時劉主任也請徐末的爸爸過來了一趟，不知道您還有沒有印象……”

    聽了何老師的話，徐mama還有什么不明白的，這件事她當然有印象，不就是徐末那臭小子跟人家約架，結(jié)果人家沒去，直接報告了教導(dǎo)處的主任嗎！

    想不到徐末竟然跟他分到了一起，難怪何老師特意將她留下來談話。

    此時，一個高高瘦瘦，戴著眼鏡的男生敲了敲教師辦公室的門：“何老師，昨天的作業(yè)收齊了，班長臨時有事，我替他送過來。”

    聽到這個聲音，徐末眉頭皺的更緊了。他瞥了對方一眼，眼中滿是不屑跟嫌棄。

    那男生卻瞧都沒瞧他一眼，像是看不見有他這個人一般，直接面無表情地從他身邊走過。

    嘁，拽什么拽。

    徐末盯著那人的背影，白眼翻得快要飛到天上去。

    何老師看到那位男生，竟起身相迎：“顧樊同學(xué)來了，剛巧，我這邊跟徐末mama說到給你們換座位的事情……”

    早在聽到何老師叫這位同學(xué)“顧樊”的時候，徐mama也跟著站了起來，一雙眼睛就沒離開過這位同學(xué)。

    嘖嘖，這就是年級第一的孩子啊，長得可真高，長相也斯斯文文的，真不知道他們家家長是怎么培養(yǎng)出這么優(yōu)秀的孩子……

    而一旁的徐末，自然也將自己老媽的神色看在眼中。他看著徐mama像看寶貝一樣打量這個顧樊，心里便一陣窩火。

    從小到大，老媽從來都沒用這種贊賞的眼神看過他呢，憑什么這個顧樊出現(xiàn)就能被老媽這么稀罕！

    “徐末mama，您好。”顧樊很有禮貌。

    徐mama笑得一雙眼睛都瞇起來了，語氣也更加溫和：“好！好！你就是顧樊同學(xué)吧，你們何老師說你這次是咱們年紀第一呢，平時學(xué)習(xí)一定很刻苦……對了，今后我們徐末可就要麻煩你多費心了，他要是有什么不配合的，你只管告訴阿姨，我來收拾他！”

    徐mama看著這個書生氣的小伙子，真是越看越喜歡。

    “媽，你可別麻煩人家了，他才不會管我呢！”徐末將雙手插在褲兜里，歪著頭說道：“人家下課有那么多同學(xué)圍著問問題呢，哪有空管我呀……”

    聞言，顧樊回頭掃了一眼站在墻邊的徐末，原本冷然的一張臉上，似乎浮現(xiàn)了一絲笑意……

    ？？？

    他是笑了吧？是笑了吧！這家伙是在挑釁我嗎！徐末挺直了胸膛，不甘示弱地得瞪了回去。

    見顧樊不計前嫌，何老師似乎也松了一口氣，徐mama更不必說，自是在心里又給兒子這位同學(xué)加上了一條“心胸寬廣”的優(yōu)點。

    可徐末卻是不樂意了，他才不想跟這個家伙成立什么學(xué)習(xí)小組呢，這個顧樊就是個愛找老師告狀的小人！

    他們倆當初的確約過一架，原因是顧樊竟然敢招惹他未來的女朋友！

    為什么說是未來的女朋友呢，這個原因復(fù)雜了，簡單點說呢。

    他們班班花于晴晴曾經(jīng)追過徐末，可他暫時沒有想交女朋友的打算，所以就沒有答應(yīng)班花的告白——畢竟他也是海棠市一中的校霸兼校草，既然是校草那就是大眾的情人嘛，如果只因為一個班花來追求他就答應(yīng)的話，豈不是傷了其他萬千少女的心？

    不過，如果班花真的非常非常喜歡他的話，肯定還會繼續(xù)告白的，換做是他的話，喜歡一個人是肯定不會放棄的。

    到時候他可能會展現(xiàn)一下紳士風(fēng)度，答應(yīng)人家小姑娘的告白。那目前來看，于晴晴就姑且算是他的未來女朋友了。

    可徐末坐等右等，既沒有等來班花的第二次告白，還從別人那邊聽說于晴晴竟然向他們班的那個書呆子告白了！

    那個就知道看書的四眼仔顧樊怎么可能會比他還有魅力呢？一定是他心懷不軌，用了什么手段迷惑班花的吧！

    這怎么能忍！徐末當即便向顧樊下了“戰(zhàn)書”，約他放學(xué)后舊cao場小樹林見，準備跟對方來一場“男人之間的對決”。

    他記得當時顧樊也是用這種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他，跟他說：“好的。”

    那時徐末還覺得他挺有種的，不是個懦夫，不過，等他把顧樊揍得他mama都不認得，于晴晴自然就知道顧樊這種弱雞是比不上他徐末的了。

    可誰曾想這小子竟然敢放他鴿子！還把教導(dǎo)處主任給引過去了！

    這件事到最后的結(jié)果便是徐末被罰了2千字檢討，還請了家長來，那時候他不敢讓老媽知道，就跟老爸說了這件事，老爸也不講義氣，回家被老媽三兩句話就問出來了，老媽知道他又在學(xué)校里闖了禍，當晚就給了他一頓“竹筍炒rou”……

    想到這里，徐末便就覺得自己的屁股還在隱隱作痛，全都怪顧樊這個卑鄙小人！就這還想讓他跟他成立什么學(xué)習(xí)小組，沒門！

    徐末上前幾步，大聲抗議：“我不要跟他一組！媽，你不知道，這個人他壞得很……唔唔……”

    話沒說完，徐末就看見老媽一個箭步?jīng)_到他面前。

    “瞎說什么！顧同學(xué)這么好的條件給你做同桌還不知足，你咋不上天呢！”徐mama急忙捂住兒子的嘴巴，并給了他一個警告的眼神。

    被捂住嘴巴的徐末覺得很沒面子，一雙清亮的眼睛卻只能死死地看著不遠處的顧樊，真是好不甘心。

    “這臭小子倔脾氣，你可別跟他一般見識哈！”徐mama沖著顧樊笑了笑。

    顧樊搖搖頭：“不會”。

    徐mama轉(zhuǎn)過頭就變了臉，對兒子低聲說道：“末末啊，顧樊同學(xué)以后就是你同桌了，你們倆可得好好相處，你得尊重人家，明白嗎？”

    說完，也不等徐末回復(fù)，許是怕他再鬧騰，徐mama趕緊拽著兒子往外走，邊走著，還不忘回頭說道：“那就這么定了哈！太感謝您了何老師了！還有顧同學(xué)，接下來要多辛苦你了！阿姨先替徐末謝謝你了哈……何老師啊，明天記得給他倆調(diào)座位！”

    好你個老媽，居然還有兩幅面孔！

    但抗議無效，可憐的徐末就這么被自己的老母親捂著嘴巴，拎著耳朵拖走了。

    直到他們走出很遠，還隱約能聽到徐mama中氣十足的聲音在走廊上回蕩：“小兔崽子！分數(shù)考得還沒人家顧樊的零頭多，看我這回不把你的屁股打爛……”

    看著母子二人的背影消失在門口，顧樊的嘴角似乎翹起了一個微微的弧度，但轉(zhuǎn)眼間，那抹弧度便消失不見。

    最后，這位學(xué)霸推了推眼鏡，用略顯低沉的聲音說道：“何老師，我同意提前調(diào)換座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