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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斬桃在線閱讀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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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終于跑出來,她猶有些氣喘,望向兩人的目光多了些疑惑:“沒有人認(rèn)識這位‘青麓’,老人家里有人聽說過山神的傳聞,很早以前山里是有神明的,神明喜歡穿青衣,偶爾搭救受傷的山民……這是仙長們要找的人嗎?”

    許是聽燕野一開始默認(rèn)了“仙長”的身份,少女才想到他們要找的或許也非凡人。

    燕野一時沒能回答。

    他記憶里的青麓膽小怕事,連凡人也畏懼,如何會去搭救凡人?更別提被供奉為神明,這未免太過荒誕。

    少女補(bǔ)充道:“老人家說那真是很早以前的事了,后來也再沒人見過山神。后山處有座山神廟,你們?nèi)粲信d趣,可以去東邊看看。”

    她揮手一指,劃出個大概方向。燕野略一點頭,知道問不出更多了。

    他往后山走,心情越發(fā)沉重。

    通往后山的石徑旁,立著一座極簡陋的神龕。

    青石堆積起一個盤坐的人形,滿身青苔好似青衣,香案已經(jīng)許久未有供奉,甚至生出幾棵草芽。

    燕野將手落到石塊上,未覺妖氣或是靈力,只有入骨沁涼。

    這應(yīng)該是青麓,卻也不再是青麓。

    直到這時燕野才明白他被封印的時間實在是太久,久到遠(yuǎn)不止是百年,甚至連妖修都挨不到再見他一面。青麓許是在某次天劫隕落,又或者已經(jīng)撐到了飛升,總之是不在人間了。

    人間山川依舊,唯留他孑然一身,與行將潰散的神魂。

    燕野心中恨意復(fù)又翻涌,瞳色沉為血紅,方河不知他想了什么,只覺得魔息隱有暴動之象,他自知無處躲藏,更怕燕野濫殺凡人,情急之下握住燕野手腕,渡了一點極淺的靈力過去,妄圖幫魔修平復(fù)心緒。

    仙魔相克,方河那點微薄的靈力像細(xì)針一樣扎著手,不疼,甚至有些可笑的癢。

    燕野側(cè)頭看他,眸光森冷。

    方河抬眼與他對視,眼睫因害怕不住顫抖,可到底不敢移開眼。

    這樣可憐又可笑的勸阻。

    燕野突然抽回手,翻涌叫囂的魔息亦被收了回去,再回首時已恢復(fù)漫不經(jīng)心的神情。

    “知道哪里有魂修的消息嗎?”

    方河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什么?你想要的……不是仙骨?”

    燕野道:“你想被生剖取骨?”

    話雖如此,燕野也是不敢動方河的,神魂相連實在麻煩,稍有不慎他的殘魂也會隨方河的死一并消失。舊友既然不在,只能另尋魂修相助了。

    方河越發(fā)懷疑魔修帶上自己的意圖,但見燕野眼中血色濃郁,沒有追問。

    第七章

    方河久居驚鴻峰,第一次游歷中州是被安錦帶著隨行,他心中有事,一路都是走馬觀花,更別提記住各方消息。

    燕野一路行事多有顧慮,方河猜測他不敢動自己,他決意賭一次:“我聽說過幾座頗負(fù)盛名的仙城,其間各行人物往來,或許便于打聽消息。”

    這些仙城皆有仙門名家駐守,即便魔修要作亂也不至于像鹿城那樣輕易得手。

    而正是因為各方人流往來,也許他能伺機(jī)逃脫。

    燕野眸光閃爍,似乎猜到方河別有意圖,但還是接受了他的提議。

    “哪座城?”

    方河想了想,挑了名聲最大的那個:“鏡心城。”

    鏡心城在中州東麓,離此地又是迢迢。

    若是鼎盛時期的燕野,日行千里只在一念之間,可如今殘魂之事懸而未決,屠滅鹿城時為逞一時之快又耗費(fèi)大量魔息,為防遇到正道難以招架,燕野減少御劍,帶著方河改道步行。

    他們一路行經(jīng)不少小鎮(zhèn)村莊,方河初時擔(dān)憂燕野濫殺無辜,后見魔修竟也會做遮掩隱藏,心中訝異之余,不免又對燕野的身份多了幾分猜測。

    千重鏡面里燕野曾經(jīng)陷落伏魔大陣,如果那是發(fā)生在鹿城的事……

    可是平民者眾,何其無辜。

    再想到那場錯亂情事,方河心中五味陳雜,千頭萬緒最終匯聚成一個念頭——他必須擺脫魔修。

    不管魔修出于什么意圖要帶上他,他都不想再為人所制、時刻提心吊膽。

    天下浩大,前路茫茫,他只想獨行。

    -

    海外驚鴻峰。

    葉雪涯正于后山冰洞靜心修行,忽然接到一只紙鶴,是師父有事傳他過去。

    他猜到師父所為何事,好不容易平復(fù)些許的心緒又起波瀾。

    終究是避不開,他深吸一口氣,踏出懸滿冰凌的洞窟,去往主峰。

    開滿梅花的小院中,一位白發(fā)老者正與自己左右手對弈。

    葉雪涯站在院外,長揖一禮:“師尊。”

    雪河君落下一枚黑子:“進(jìn)來,我有事問你。”

    葉雪涯推門進(jìn)去,環(huán)顧四周未見平時侍奉的鶴仆,他心中又泛起異樣,明知故問:“師父有何事?”

    雪河君道:“我讓你帶師弟出去歷練,回來的卻只有你一人,這么久你也沒想過來解釋?”

    “之前師父還在閉關(guān),我不想驚擾師父。”

    “胡鬧!方河與你師出同門,你連這點情誼都不顧?”

    葉雪涯面色微變:“方河……他是自己離開的。”

    雪河君不語,一手捏著白子遲遲不落,葉雪涯繼續(xù)解釋:“海上秘境幻境重重,在一個幻境里方河與我心生齟齬,我們就此分開,之后我等到秘境關(guān)閉也沒有在約定處見到他,或許是他自己不想回來了。”

    “嗒”的一聲響,白子落于棋盤死角。

    雪河君未評判葉雪涯所言真?zhèn)危聊蹋溃骸罢辗胶拥臍q數(shù),他也該過了任性的年紀(jì)了。”

    “他到底是你師弟,平日也是與你最親近,什么罅隙值得鬧這么大?”

    葉雪涯屏息,知道自己的說辭漏洞百出,但無論如何也不想向第三人說明那荒唐的水鏡幻象。

    好在雪河君并非一定要他回答:“他在驚鴻峰排行最末,平日我疏于管教,此事我也有責(zé)。他不在海外便是在中州,正好中州鏡心城要舉行長青會,你代驚鴻峰走一遭,順便看看能不能找到方河下落。”

    三言兩語間,盤桓多時的隱憂終是應(yīng)驗。

    葉雪涯自知理虧,只好躬身應(yīng)“是”。

    轉(zhuǎn)出落梅小院,葉雪涯回到自己舊居收拾行裝,尚未推開屋門,忽聽身后傳來響動。

    四師弟余朝半倚在圍欄邊,朝著院內(nèi)探頭探腦:“大師兄,你要出門了?”

    葉雪涯道:“怎么,你想同行?”

    余朝扮了個鬼臉:“才不要,我修為不如你們,省得出去吃苦。”

    葉雪涯搖頭,徑自往里走。

    余朝綴在后面:“父親叫你去做什么,又有什么秘境開了?上次的海上秘境沒什么好東西吧。”

    提及海上秘境,葉雪涯手一頓,余朝卻似未覺,繼續(xù)道:“說起來方河呢,父親帶我閉關(guān)出來還沒見過他呢。”

    葉雪涯道:“之前忘了問你,你什么時候知道方河的心思的?”

    余朝腳步一停,眼珠滴溜轉(zhuǎn)了個圈,回味過來定是秘境中出了什么事:“何時?大概是你們快進(jìn)秘境前吧,我聽藥園的弟子說方河平素便愛看一些偷渡來的話本子,又多次提到他戀慕一人,再聯(lián)系到當(dāng)時你丟失的劍穗在他屋里找到……這其實不難猜。”

    他見葉雪涯一時沒有接話,越發(fā)篤定方河與他鬧了矛盾,只覺暢快無比:“我說過他對你心懷不軌,海上秘境多幻境,幻境最能折射人心,他藏不住了?那看來是他自己沒臉再留在驚鴻峰,走了也好,少個累贅。”

    葉雪涯不想再提這件事,厲聲道:“住口!”

    余朝收斂笑容,眼中惡毒的快意卻無論如何也藏不住。

    葉雪涯拿上佩劍,只覺得心緒越發(fā)煩亂,暗自懊惱不該問方河的事——似乎從與方河分開那一刻起,他再未能守心如一。

    雖然嫌棄方河修為低微,恨他不思進(jìn)取……可歸根究底,那是與他朝夕相處十余年的人。

    驚鴻峰上唯有方河敢親近他。

    一朝意氣趕人,到頭來竟是自己念念不忘,實在可笑。

    葉雪涯面若寒霜,當(dāng)著余朝的面設(shè)下簡易結(jié)界,匆匆道:“師父召我去中州長青會,你在山上切勿耽誤修行。”

    余朝臉色陰晴不定,看著葉雪涯御劍離去的背影,忽然狠狠踢了一腳院門。

    -

    鹿城詭異的漆黑火焰燒足了三日。

    三日之后,此地歸于寂然。

    一座城池的覆滅本應(yīng)帶來沖天的死氣,然而鹿城卻是空蕩蕩,滿城飛灰余燼間,既無生機(jī)也無死氣。

    火焰吞噬了一切,昔日的安家府邸已成數(shù)堆渣滓殘灰,在這累累灰燼間,忽然踏出腳步輕響。

    死城中竟憑空出現(xiàn)了一位訪客。

    來者一身黑袍,面貌也被寬大的帽檐遮掩,他行至曾囚禁過方河的小院,伸手拂去地上殘灰。

    焦土之下,隱約現(xiàn)出數(shù)道殘損模糊的金色紋路。

    那是陣法,雖已殘破不堪,但這金色紋路線條粗獷,蛛網(wǎng)般綿延向四方,能看出其面積足夠籠罩整個鹿城。

    “幸會。”

    那人一指點在金色紋路上,感受著指尖傳來燒灼般的刺痛,慢慢綻出一個無甚溫度的笑意。

    蛛網(wǎng)般的紋路被他觸動,隱隱似有電光劃過,一道黯淡弧光自地面閃爍,沿著紋路延伸至不遠(yuǎn)處的一處灰燼中。

    那人原本轉(zhuǎn)身欲走,見此異狀,不由“咦”了一聲。

    魔息火焰焚城,連魂魄也能燒個干凈,難道還有幸存者?

    他朝那堆灰燼走去,抖落碎屑?xì)堅娨坏缹⑸⑽瓷⒌幕昶潜粩?shù)件法寶庇護(hù),竟是茍延殘喘至今。

    可它離徹底魂飛魄散也不過朝夕功夫,原身既非魂修,它撐不了多久的。

    那人原本不想理睬,見那魂魄忽明忽滅氣息將盡、卻仍徘徊原地不肯離去,忽然心生一計。

    “你最好見過他……”那人一手做抓取狀,將魂魄收于袖中。

    有烏鴉循著黑袍客身上血腥與殺戮的味道飛來,嘶聲鳴叫,落在殘垣石堆上。

    可惜鹿城只余灰燼,半點焦尸腐rou也無。

    它失望離開,黑羽飄落,而鹿城中已是徹底空蕩、再無一人。

    -

    第八章

    山風(fēng)蕭瑟,江水湯湯。

    一道壯闊河流憑空懸掛,自云霧縹緲的萬山之巔滔滔而下,仿佛從天宮垂落的白練,山間水汽沆蕩,與絲絲縷縷的煙云匯成一團(tuán),萬物皆被遮掩。煙云深處、山隙之間,遙遙傳來似雷聲似獸吼的響動。

    此為鏡川,是通往鏡心城的必經(jīng)之路。

    魔修終究不為仙門正道所容,鏡心城下仙者云集,山間罡風(fēng)猛烈,燕野無意御劍暴露身份,方河靈力又不夠支撐,去往鏡心城只能借靈舟經(jīng)鏡川逆流而上。

    靈舟作三層大船結(jié)構(gòu),燕野不愿多與仙者打交道,留在船艙里。驚鴻峰雖也有奇景,到底不如中州那般豐富,方河不住打量窗外云海,燕野笑話他沒見識,但見方河一路乖覺,還是多予他幾分自由,叫他到船艙上層去。方河得此機(jī)會,正好去向同行者打聽消息,想為上岸脫困多添幾分把握。

    靈舟隨江流起伏不定,船身時有顛簸,但仍有不少人站在艙外,非要看一看所謂的鏡川天險風(fēng)光。

    方河走近人群,才發(fā)現(xiàn)同行者中有不少凡人,修士們有意無意與他們站成兩邊,涇渭分明。

    方河欲往修士那邊去,卻想起自己這道修的早就名不副實,本命靈劍丟了,修為也散得幾不可察,只有這副仙骨令他不至于泯然如凡人。

    他心中自嘲誰也看不出他是個修道者,干脆混入凡人那邊。

    凡人們在議論什么,并未注意多來一人。

    人群中心是位中年人,正滿面得意,敲著桌子朗聲道:“這次我?guī)ё懔思抑胸斘铮L青會上有多少洗經(jīng)伐髓的寶貝?定不會無功而返。”

    同行者有他的熟識,冷語道:“都說五十而知天命,你往返鏡心城三次,還不知道命中機(jī)遇不可強(qiáng)求的道理?”

    中年人一急,揚(yáng)起手中墜重的儲物袋:“誰說我要認(rèn)命?誰不想得道升仙?天資不夠還不興外物來補(bǔ)嗎!”

    同行者搖搖頭,不再勸阻,忽又有人插進(jìn)來,順口提到:“天資這種事你不能不認(rèn)命,聽說前任鏡心城主就是天生仙骨,所以執(zhí)掌鏡心城足有三百年光陰。有人生來就能得道,有人生來只能須臾幾十載,不過都是命罷了。”

    中年人連受打擊,更生不忿:“仙骨這種東西從來只是聽聞,不是還有傳說熔煉仙骨能重塑靈脈?我若遇到仙骨,哼……”

    這話一出,登時引發(fā)數(shù)聲嗤笑,那插話人直言道:“便是前任鏡心城主到了你面前又如何,你還能動他不成?”

    中年人面色訕訕,轉(zhuǎn)而怒道:“既然凡人升仙無望,你們又來這仙城做什么!”

    那人接道:“有靈脈機(jī)遇者或可拜訪仙門世家一試,更多的人則是為了撞上邪祟求助,像我,不過是好奇仙城繁華,想一睹真容罷了。聽說這次遇到了十年一次的長青會,看來是不虛此行了。”

    方河躋身靠前時,恰好聽聞最后一句。

    長青會這名字有些耳熟,他似乎在驚鴻峰上聽過,他見周圍人都在隨意交流打聽消息,便問了一句:“長青會是什么?”

    中年人聽得這句疑問,終于有了顯擺的機(jī)會,拋開不理解他的同伴,與方河解釋起來。

    鏡心城居于云海之上,亦被世人稱為天下第一仙城。長青會為城主主持,意在以拍賣珍品典籍吸引各方仙門交流論道,又因其間珍寶無數(shù),于凡人延年益壽甚至修出靈脈也大有裨益,故而也有凡人不顧路途艱險,為此赴往鏡心城。

    “長青會不設(shè)成見,參與的魂修妖修也有不少,不過他們行蹤低調(diào),小兄弟不必在意。”

    方河低聲道謝,一句“各方仙門”提醒了他,不知驚鴻峰是否會在受邀之列。

    至于城中有魂修……方河不禁想起燕野的目的,燕野一路帶著他卻不動他,又要找魂修,難道燕野是神魂有損,這與他有關(guān)?

    那千重鏡面……是否就是神魂境界?

    方河突兀想起他是在何等場面下窺見燕野過去的,臉色忽白忽紅,熱度不住高攀。

    他猛然甩頭,逼迫自己不去想那場情事——那終究是燕野惡意而為,只是為了讓他狼狽罷了。

    中年人見他面色詭異,思緒不知飄向了何處,正欲開口,忽然船身激震,水下似有猛獸撞擊,浪花轟鳴炸響,凡人們沒有靈力傍身,頃刻摔倒一片。

    “吼!”

    江水暴漲,船身傾側(cè),浩蕩水浪自圍欄邊洶涌而上,霎時朝另一邊的修士們兜頭罩下,修士們自是不懼,或祭出法寶,或撐出結(jié)界,周身安然無恙。

    方河也想撐起結(jié)界,指尖微動卻只有稀薄的靈光閃爍熄滅,他暗自苦笑,將手?jǐn)n回袖中。

    江水仍在翻涌,于轟鳴水聲間,模糊的吼叫聲逐漸清晰起來——

    “有龍!”有人失聲驚呼,忙不迭地自圍欄邊逃開,慌忙奔向船艙內(nèi)側(cè)。

    方河隨人群后退,見水浪升騰激蕩,湍急白浪中裹挾著一道漆黑影子,那影子藏得極深極遠(yuǎn),初看只有個蛇一般的模糊黑影,凡人大概驚駭至極,胡亂將它認(rèn)作了龍。

    “哪來的龍!”修士那邊有人嗤笑,望著凡人們奔逃的姿態(tài)不屑道,“那是鏡川的云中蛟!凡人沒有見識,將蛟認(rèn)作了龍!”

    中年人聞言,面色稍緩:“原來是蛟!我從前只是聽說傳聞,沒想到是這等情況,云中蛟是鏡心城守衛(wèi),按理不會襲擊靈舟的……”

    話音未落又是陣?yán)坐Q般的獸吼,這次吼叫聲近在耳旁,幾近震裂心神,已有凡人撐不住沖擊噴出鮮血,慘白著臉色倒下。

    修士們止了笑聲,面色亦難看起來。

    這浩大聲勢絕非尋常妖物所為,靈舟傾覆恐怕只在旦夕,可若他們能以別的法寶渡過鏡川、能不懼山間罡風(fēng)或與蛟匹敵,那他們也不會與凡人共渡靈舟前往鏡心城。

    鏡川河難以泅渡,山中罡風(fēng)又是迅烈,靈舟危在旦夕,此刻整條船上的人竟是陷入性命之虞!

    黑影突兀閃至近前,漆黑蛟身足足環(huán)繞靈舟兩周,當(dāng)它揚(yáng)首俯視時,凡人們方才駭然發(fā)現(xiàn),蛟只要俯首張嘴便足以吞噬整座靈舟!

    人群嘩然,靈舟上的修士無一能與云中蛟匹敵,此刻已有人不安大吼:“它是入魔了?為何云中蛟會襲擊靈舟?!”

    彼時方河正靠近船邊圍欄,風(fēng)浪顛簸,人群推擠著奔向船艙,他險險抓著欄桿方不至于落入鏡川,可這樣他便落在人群外圍,與閃著漆黑鱗光的蛟身貼得極盡。

    他正欲艱難往回走,頭頂俶然降下一道寒風(fēng),與此同時一陣模糊低沉的獸吼在離他極近的地方幽幽傳來——方河立時停步,似乎都能感受到衣袍被某種潮濕咸腥的吐息鼓動,鉆心徹骨的冷。

    人群突然急急后撤,方河一人落后便格外顯眼,在數(shù)聲壓抑的驚呼里方河看見了凡人恐懼的目光與修士們驚疑的視線,無一不是朝著自己——或是自己身后。

    獸吼聲越發(fā)清晰,風(fēng)中都開始摻入濕熱的腥氣,頭頂似有陰云降落,山一般的影子逐漸向他靠近。方河原是背對圍欄面朝人群站著,此刻不禁緩緩回頭:

    入眼的是太陽般耀眼的金色,瑩潤至幾乎快要流動的金色圓珠赫然立在他身后,清晰映出了他的倒影;金珠中立著道漆黑豎線,那豎線原在不停閃動,片刻后突然凝住,膨脹至梭形,直直對向方河的位置。

    方河視線飄遠(yuǎn),移到金珠之外,但見漆黑鱗片嶙峋如山巒,匯成遮天蔽日的巨大陰影——

    是云中蛟!它正在盯著他!

    難以想象這般龐大的妖物是如何在人群中“找”到一人的,可方河卻直覺云中蛟就是在找他,腥氣越發(fā)濃郁,蛟緩緩揚(yáng)首,半瞇起眼睛,露出猩紅的齒列。

    電光火石間方河陡然醒覺,拼命往前跑,但蛟口之大其勢之猛,方河在傾斜搖晃的船板上根本無處可逃,只能滑向船側(cè)圍欄,眼看那血腥大口就要落下——

    鏘!

    玄色長劍橫空襲來,劍上繁復(fù)妖冶的花紋明滅閃爍,蕩開詭異的漆黑劍風(fēng),那劍風(fēng)只是一擊便在空中留下數(shù)道漆黑殘影,殘影又化為細(xì)小劍陣,悉數(shù)向蛟口襲去!

    “你可真是片刻不能省心!”

    刀風(fēng)與水風(fēng)相撞,氣浪激蕩難以視物,方河只覺腰間一緊,有人狠狠抓住他止住下墜之勢,接著反身一擰,穩(wěn)穩(wěn)落在長劍上!

    “怎么會……”

    怎么會是燕野?!

    方河尚未自驚懼中回神,心跳砰然,瞪大了眼望著燕野,燕野卻是滿臉不耐,擰眉盯著蛟,他一手?jǐn)堅诜胶友g以防他掉下去,另一手并攏食中二指,混沌不祥的紫黑魔息在他指尖凝聚,卻是遲遲沒有落下。

    長劍升空,水霧震蕩,方河朝下一望,靈舟上的動靜已看不清晰,只有模糊的驚呼此起彼伏。

    “吼!”

    云中蛟一擊不成,見方河被人帶著逃開,盤卷的蛟身棄了靈舟,氣浪翻涌裹挾云霧,直直朝劍上的二人襲來!

    “你這仙骨未免太能惹麻煩!”

    燕野一聲厲喝,帶著方河沖入云霧,指尖魔息暴動,狠狠朝蛟的眼睛劈下!

    轟隆!

    云中蛟純金的眼瞳中炸開一朵漆黑蓮花,蓮花尾焰升騰,散出妖異的紋路,赫然是當(dāng)初焚盡鹿城的魔息火焰,那火焰便如蓮花般釘在蛟的眼睛里,伸出細(xì)長的漆黑枝蔓,深深嵌入蛟的血rou中!

    蛟立時吃痛,龐大身軀驟然收緊,張口噴出數(shù)團(tuán)冰雹,鋒利尾尖從旁側(cè)橫斜探出,迅雷急電般刺向方河,燕野見狀冷笑,忽然帶著方河從長劍上一躍而下,朗聲道:“抓好!”

    方河腳下踩空,根本無暇多顧,只能抓緊燕野隨他落下,而燕野目光仍死死凝在蛟身上,他長袖一揚(yáng),玄色長劍自蛟的尾尖刺入,劃出燃著漆黑魔焰的劍風(fēng),那劍風(fēng)銳不可當(dāng),竟是將蛟尾就此破開,中途凌厲翻轉(zhuǎn),生生斬斷半截蛟身!

    云霧深處陡然傳來凄厲嘶吼,黑影不住翻滾掙扎,風(fēng)中傳來腥臭的血味,有深紫色的液滴如雨水般墜落,燕野沒有猶豫,燃起魔息火焰,這次火焰自蛟首開始迅猛燃燒,原本水火相克,可蛟在這漆黑火焰中竟毫無還手之力,生生就被燒作一團(tuán)黑灰!

    灰燼轟然炸開,融入翻涌云霧,浮塵墜落,滿天只余黑白兩色,一顆拳頭大的金色圓珠憑空墜落,燕野甩袖將它抄入手中,緊接著召回長劍,帶著方河懸在半空。

    方河望著云霧深處,余驚未消:“這是……為仙骨來的?”

    燕野嫌棄地抖了抖袖上沾到的蛟血:“蛟是龍的下位,窮盡一生都在找化龍的辦法,龍屬神魔之列,仙骨自然對它大有好處。”

    方河心頭猛跳——驚鴻峰上人人天資卓越,沒人需要仙骨來重塑靈脈,他自幼在驚鴻峰長大,雖說知道仙骨世間罕見,卻也沒多提起過警惕,反倒是因為自己修為難有進(jìn)益、被旁人嘲笑空有仙骨而無仙途郁卒已久——他不知道仙骨在驚鴻峰外是如此搶手的東西。

    即便燕野以仙骨的名義找上他,但當(dāng)時也只是和他“打商量”,這更讓方河模糊了仙骨的意義。

    “還在想什么?那畜生就是想吃了你,而你甚至連自保的本領(lǐng)都沒有。”燕野掃了眼腳下鏡川與靈舟,將那顆珠子丟給方河:“接著,這是蛟的靈珠,雖說你不能驅(qū)使蛟魂,不過帶著總歸能避點水災(zāi)火災(zāi)罷?”

    方河接住蛟珠,一時怔愣,訥訥道謝。

    燕野沒有接話,指尖又燃起簇火焰,正欲抬手,方河敏銳察覺哪里不對,急忙攔住他:“云中蛟已死,你還要做什么?”

    燕野道:“還需多問?船上的人看到了你被云中蛟襲擊,說不定還看到了我動用魔息,留著總歸是麻煩。”

    魔息火焰灼灼躍動,竟是重現(xiàn)鹿城當(dāng)日的慘劇。

    方河無法理解燕野一言不合就要殺人的作風(fēng),慌忙勸阻:“且不論云霧遮掩他們是否看得清,對船上的人而言是你救了他們,為何會找你麻煩?”

    燕野以一種奇異的目光打量他:“你這想法……可真是半點自覺都沒有。”

    方河不知魔修在想什么,他只覺船上的人何其無辜,如果云中蛟是因為他的仙骨襲擊靈舟、燕野是為了救他而動用魔息,進(jìn)而想殺盡知情者……到頭來罪尤竟然都是因他而起。

    ——他不想因為自己的原因而害了旁人性命。

    方河忐忑望著燕野,目露懇求,燕野面色陰沉,指尖火花閃爍不定,然而火焰漸收束,最后終于徹底熄滅。

    他竟是聽了方河的勸。

    燕野朝方河諷刺一笑:“記住了,這是你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