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溯流光(看一下作話,有福利番外的人選投票!)
快要入秋,山里夜間又濕寒難捱,后半夜的時候毫無預兆地刮起了大風,震得窗欞四響。 殷無戾安置在這里的別院平日里并沒有人居住,一直閑置著,可以用來使喚的奴隸自然也沒留幾個,偏偏遲鶴聽這廂出了事急用人。 屋里亂作一團,血腥味順著被震開的窗戶就飄了出來,烏棲鼻頭微動,下一秒突然蹙了蹙眉。 再低頭看向屋內,就見姚檀和自家殿下守在床邊,銜山這個毛頭小子正在和幾個婢子說話,一臉的為難。 “……”烏棲倒不是偷聽,只是他在影宮里訓練久了,五感要比常人靈敏,當即便知道發生了什么難事。 于是足尖一點,整個人便好似一道影子一般融入到了不遠處的黑夜中。 不及半刻鐘,烏棲便左右手一手拎一個上了年紀的婆子飛回了別院。 這兩個婆子大半夜地突然被擄走,整個人本來還迷糊著,被烏棲這么拎著飛檐走壁,涼風嗖嗖往老臉上吹,吹完就精神了。 “哎呦我老婆子一把老骨頭,真就要散架了。” “什么缺德玩意,大半夜的二話不說就把我們擄走……” 烏棲冷著臉掃了她們兩眼:“閉嘴。” 大抵是身上的殺氣太重,兩個婆子被唬住了,連忙一咬舌頭把話茬都吞進了肚子里。 烏棲微微側頭,目光落在了遲鶴聽那間屋子的方向,他伸手指著,語氣淡漠:“那間屋,進去該干什么就干什么,眼睛別往不該看的地方看,嘴巴別把不該說的往外說。” “不然,我不介意讓你們兩個變成瞎子或者啞巴。” 兩個婆娘聞聲一抖,咽了口口水,只敢小心翼翼地點了點頭。 屋子里的血腥味太過沖人,兩人都是這羽都出了名的穩婆,大大小小的接生場面見多了,剛走到門口就知道里面大抵是個什么情況。 原以為是把她倆擄來接生的,可進去了才發現不是這么一回事。 整個屋子里靜悄悄的,與其說是生孩子,倒不如說更像是死了人。 “你們是誰,誰讓你們進來的?!”銜山最先注意到她倆。 他這一嗓子也把殷無戾和姚檀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 “……你們別誤會,我倆是穩婆,穩婆,剛剛就是屋外那個小伙子把我倆從家里擄走的,就倆婆娘。” 倆人解釋一通,銜山的臉色才好轉過來,隨即才想明白,這倆人是穩婆,那自然知道自家公子該怎么辦! 殷無戾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 這兩個人找來的及時,雖然姚檀醫術的確高明,但是他畢竟是男子,對于生產一事自然沒有身經百戰的穩婆懂得多。 想到這兩人剛才說的話,殷無戾將目光挪到了窗外,果不其然瞧見了對面屋檐上守著的烏棲。 烏棲也在看著殷無戾,瞧見自家殿下投來目光,便連忙別過了腦袋。 ……殿下會不會又覺得他多管閑事擅作主張? 烏棲的神色暗淡了一瞬,在心底不由得下定決心,往后必然會乖乖地聽殿下的命令行事。 ……他不會惹殿下生氣了。 他害怕會被厭棄,一個影衛如果被主子遺棄,就會被送回影宮,從此再也出不來了。他不害怕再進影宮,可他害怕殷無戾不要他了,他害怕是殷無戾親手將他送回去。 烏棲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再次想到影宮這個地方,他控制不住地在發抖,殷無戾的視線落在他身上像針扎一樣。 于是下一秒,烏棲就消失在了殷無戾的視野范圍內。 看著烏棲避自己如避蛇蝎,殷無戾眉心微蹙,只是他眼下沒有精力,等過幾日,他定要找烏棲好好談談。 有了烏棲找來的這兩個穩婆,事就好辦多了。 兩人一會嫌棄屋子里太冷讓人添置炭盆,一會嫌端來的水太涼,這么涼的水,小產后的人哪兒敢碰,嘟囔著就去廚房里燒了兩鍋沸水。 姚檀趁著這段時間把完脈,不動聲色地呼出一口濁氣。 “姚檀,如何?” 殷無戾此時此刻最為緊張,剛剛鶴聽哥哥的痛苦神色著實是嚇到了他,就算心知這是為他好,看鶴聽哥哥那副模樣,說他不心疼,怎么可能。 可若是不將他肚子里的東西除去,鶴聽哥哥難逃一死。 姚檀朝他點了點頭:“除干凈了,就是娘娘此次氣血大失,要調養一段時間了。” 殷無戾這才松了一口氣。 他扭頭看著床上面色比紙還要蒼白的人,微微彎下腰,拉過他的手攥在手心里,輕輕吻了吻遲鶴聽瘦白的手指。 另一個穩婆還在床邊料理著遲鶴聽的身子,一邊手上動作不停,一邊心里暗道簡直就是造孽啊。 遲鶴聽已經被人伺候著換了一身干凈的衣服,可下半身的污血哪兒是一時半會就可以排干凈的,怕是往后三兩日還要受些折磨。 真是可憐孩子。 她處理過的這種事也不少,卻也沒瞧見這么慘烈的,男兒身孕子,怕這孩子應當是個鮫人,鮫人最為重情,寶寶沒了,這往后一段時間可不是要難受死這可憐孩子。 殷無戾也不知道等遲鶴聽醒來該怎么辦,可眼下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別無選擇。 如果鶴聽哥哥一定要他給一個說法,那便當他容不下這個啟邕的“孽子”,總歸鶴聽哥哥平安無事,再也不用擔心被腹中胎鬼索命。 一定要恨,那便恨他。 殷無戾這一整夜沒睡,一直守在遲鶴聽的床前,姚檀以為遲鶴聽這次虧了氣血,少說也要睡上一天一夜,可沒想到天還沒亮,這人卻幽幽轉醒了。 殷無戾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卻不想遲鶴聽睜眼后只是靜靜地看了他一眼,而后便掃了一圈屋內。 “阿戾,這是哪兒,你這是又把我帶到哪里了?” 殷無戾身形一僵,察覺到眼前人的不對勁,沒急著開口應他。 遲鶴聽的腦袋疼得快要裂開, 他想要從床上起身,可身上軟的沒有力氣,剛強撐著想坐起身,突然感覺眼前一黑,所幸殷無戾及時扶住了他。 “……鶴聽哥哥?” 遲鶴聽閉眼緩了緩。 他搞不懂自己為何會這般累,雖說這段時間因為殷無戾的十八歲展翼禮將近,前朝官員大調,御史臺丟了幾位能干的臣子而有些人手不足,可他也不應該這般困倦。 而且,這幾天他一直住在御史臺,這里是哪里? “阿戾,你這又是將我帶到了哪里?你可知曉御史臺堆了諸多事務,若是耽擱了,我可就沒辦法陪你過你的展翼禮了。” 既然決定離開御史臺離開前朝,那在他走前,至少也要做好最后的工作。 這樣他才能安安心心地陪殷無戾離開羽都。 遲鶴聽心里這樣想著,忍不住勾了勾唇,卻沒看到殷無戾那一瞬間破裂開的表情。 御史臺……展翼禮……這分明是他五年前還沒離京的那段時間。 鶴聽哥哥這是在胡言亂語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