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
穆承雨怔了一下,見眼前語氣不善的男人只披著一套睡袍,發梢還躺著水珠,顯然是才剛從淋浴間走出來,不覺又愣了一下,輕聲道:「你怎麼就出來了,不是才剛進去浴室嗎?」 白杉城摟著穆承雨細瘦的腰肢,居高臨下得貼著人,配合著穆承雨輕巧的口吻,道:「水還加熱著,你不進來浴室,在外頭磨蹭什麼?」 穆承雨仰頭瞅著白杉城灰藍色的眼眸,在里頭溜轉了一圈,遂不著橫跡得收回了視線,淡淡道:「浴缸就一個,我難道還進去跟你擠嗎,你快進去,我幫你放一點凝神的精油。」 「這人家師傅上次說的話,你就偏是沒把精髓聽進去。」狹膩的口吻,埋怨的語氣,白杉城輕輕掐著穆承雨的腰:「這精油不是用放的,而是要親手用的,還要我教你?」 穆承雨默了一會,知道這外表總是衣冠楚楚的男人又再他面前耍少爺脾氣了,都幾歲的人了,還這麼跟他無理取鬧,他又能拿他如何,只能在心底嘆一口氣,答應道:「我知道了。」 白杉城唇角一勾,明明都口頭上差遣人去準備替他用精油按摩的材料了,卻像是故意忘記一般,遲遲不肯松開禁錮人腰肢的手臂,一直耍賴到穆承雨不得不出言提醒他:「你不放手,我們就耗在這兒?」 白杉城居然就真的在他面前露出以前年少時代任性的那一面,無賴道:「我就突然不想放手了,你怎麼辦?」 白杉城低頭湊近了穆承雨的臉龐,少了眼鏡的屏障,他可以清晰得看明白,這張精致而內斂的臉蛋,究竟有多讓人魂牽夢縈。 他可以清晰得聞到穆承雨身上傳來的花香,純凈而潔白,隱晦而蠱惑,那股暗香被他霸道的信息素強制壟罩,這讓白杉城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寧靜與安逸。 閉上眼睛,他就能感受到承雨無微不至得安撫,滿足不在於他擁有這個人,而在於,他被這個人溫柔得擁有著。 即使沒有辦法標記他,他無法,同樣的沒有任何人有辦法標記承雨,只要這世上沒有任何人能夠比他更貼近他,他愿意維持現狀病態的平衡,他愿意承受這永無安寧之日的詛咒,來換取穆承雨花露般的點滴之水,來救贖他乾涸又狂躁的靈魂。 這種充滿饑渴的饜足,猶如飲鴆止渴,但是沒關系,他的痛苦,永遠有穆承雨與他共同分擔。 鬼使神差的,他在穆承雨的耳邊下令道:「親我一下。」 穆承雨以為自己幻聽了,又再次聽到白杉城心平氣和得商量道:「親我一下,我就放手。」 放手,然後好讓他去準備精油幫這少爺按摩嗎?這種喪權辱國的割地條款,也虧得白杉城能用賞賜的口吻說的心安理得。 「你胡鬧什麼……」穆承雨嘆了口氣,基本上連講道理爭辯都懶了:「幾歲的人了,跟我這時候扯這個。」 「就是三十歲的人。」白杉城把聲線拉的平平的,倔強道:「就是跟白巖畫三十歲的時候讓你親他的這個年紀,你那時候是怎麼反應的?」 穆承雨聽著也有些羞惱,這種時候跟他提白巖畫,在他們剛經歷激烈的床事之後,他身後甚至還堵著白杉城射進來的東西,這時候提起白巌畫,是在加深他違背倫常的罪惡感嗎。 況且他親白先生,就是在義父臉上敬愛得輕啄一口,怎麼被他講的好像天理難容了。 「那也是親白先生,跟你有什麼關系……」穆承雨小聲得駁斥道。 「怎麼沒關系?」白杉城揚聲道:「現在白家我作主,我讓你親,你就得親,說什麼廢話!」 穆承雨惦記著臥房內的小黑貓,不肯跟白杉城在這里胡攪蠻纏,明明沒有喝酒,大半夜的跟他撒什麼瘋……他只得仰起頭,伸手虛圈住白杉城的脖頸,顛著腳尖,往白杉城的側臉頰湊近,輕輕用嘴唇一碰,下意識道了一句:「白先生。」 穆承雨退開的那一剎那,白杉城順勢把他抱了起來,由下往上的視角,凝望道:「你要記住,從今往後,你口中的白先生,就只有我一個人。」 穆承雨突然腳離了地,暈呼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白杉城這句話中蠻橫的涵義給震懾住了。 面對上Alpha強勢得逼迫,穆承雨難以避免得流露出軟弱的一面,但無論如何,他都不可能會答應白杉城這句無理的要求,在他心中,沒有人能夠取代白先生的位置。 「喵~~~~~」 一聲不合時宜的喵叫聲忽然從臥室床部底下傳了出來,正僵持不下的兩人不約而同得轉向臥房里頭猛瞧,眼看白杉城的表情從錯愕轉為不可置信,再轉成陰郁莫測,穆承雨就知道方才那一時間的惻隱之心壞了事。 「穆承雨,我給你三十秒解釋。」 莫約半個小時後,白大少爺終於如愿得躺進了調有精油的熱水池里。 他橫過一只手臂,架在浴池邊上,裸露出精壯而健美的肌rou線條,好讓跪坐在水池外的穆承雨能夠將十指齊放再他的肌rou上,輕重合宜得替他按摩手臂。 穆承雨低眉順目得倚靠在大理石浴池旁,熱氣蒸騰在他蒼白的臉蛋上,竟蒸出了絲絲的粉意,他曉得白杉城有話要對他說,浴室的空間足夠隱密,這也是屬於他們倆人之間的默契。 果然白少爺瞇著眼睛沒多久,便像只剛睡醒的猛獅般慵懶得掀開了眼皮,低沉道:「竹詣的帳,你查的怎麼樣了?」 穆承雨嘆了口氣,用一種你心知肚明的口吻,溫言道:「帳沒有問題,營收和支出都沒有出紕漏,真要說哪里比較不一樣的話,那便是開發部門的資金流動的比重比以往多了超過一倍以上,僅此而已。」 「竹詣之所以會站在這幾年上市公司的龍頭,不是因為他的市場有多龐大,而是在於領域對了,擁有策畫執行、以及深耕扶植的潛力,上面早就覬覦這塊甜餅很久了,在浪潮的尖端急流勇退,又有幾個人愿意放手。」 穆承雨溫柔應道:「一個十年創造一個竹詣,再一個十年,你可以做更多的事,在對的時間放手,情非得已。」 「嗯……」穆承雨力道適中的按摩手勁,讓白杉城放松得瞇起了眼:「竹詣并不值得惋惜,之後我手上的營利產業要全部凈空,竹詣的部分我會讓母親持股,也多給她一些安全感。」 穆承雨明白這所謂的安全感,并非經濟層面上的,而是心靈層面的。 「竹詣也就算了,但將來你手上也會有其他產業,你管理經驗豐富,并不需要太有壓力,這商場上講究的就是關系兩個字,到時候會有各方路子往你面前砸資源,包管你應接不暇,只要你堅守竹詣創業時的原則及理念,也不枉費我們投資了十年的心血在上面。」 他側頭淡淡得望向穆承雨細致的側臉輪廓,低聲道:「這手也算沒有白放。」 穆承雨聽了也不免有些感觸,總覺得杉城越來越往他父親的楷模形象邁進,甚感欣慰。 白杉城伸手攏了攏穆承雨額頭前細碎的淺色發絲,語調在精油的薰陶下,聽起來既溫暖又飽含柔情:「將來這些所有的東西,都會交到我們的下一代身上,你得好好得告訴他們要怎麼管理這些東西。」 穆承雨愣了一下,剎那間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只能低著頭以沉默收尾。 白杉城知道穆承雨思慮過深,也沒有察覺出異狀,只是攬過他的肩膀,哄慰道:「不急,我們不急,我們還有小穆白……」 穆城雨溫順得讓人攬在懷里,見白杉城下意識做出拿額頭蹭他發梢的舉動,不覺好笑道:「什麼事讓你這麼高興?」 白杉城意味深長得瞅著穆承雨無害的笑意,忍不住起了狎弄之心,戲謔道:「自然是我又要當父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