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
「承雨哥,」蔣瑜猶豫了一下,道:「我上次跟說的事情,八成是談成了,池靚要把竹詣賣給政府了。」 站一旁的喬望齊看著蔣瑜英俊又充滿男人味的剽悍臉孔,像是在看一顆市場上的大白菜,露出一副莫名其妙的臉:「賣就賣了,礙著你什麼了?」 蔣瑜默然無語,再把視線移向穆承雨,後者則露出一臉無害的笑意,溫言寬慰他:「就賣吧,官股養著,賺。」 「……」蔣瑜怎麼覺得只有自己一個人跟這倆早磨成精的男人不屬於同一個空間。 蔣瑜跟要拉資金的投資方約在一家戲樓碰頭。 這戲樓里頭大有學問,什麼玩意兒都有,是現今富幾代流行的娛樂場所,蔣瑜正派慣了,從沒來過這種地方,倒是喬望齊因為要跟著白總應酬,來過幾次。 喬望齊在車上跟穆承雨道:「這地方約的戲樓,可以肯定對方背景不簡單,戲樓的消費非常可怕,是一般人難以想像的,砸錢就像糖兌水里,看都看不見。」 而穆承雨非要說的話,有去過一次類似戲樓的地方,那時候是藍鼎荷帶著他去的,那座戲樓整得要更文藝氣息一點,包裝整屋子的都是價值不斐的收藏,私底下什麼段七八糟的交易都有,就像是小黑市一般。 蔣瑜帶了兩個熟悉的同事,再加上導航作用的穆承雨,一共是四個人,而喬望齊則是會晚他們一步再進去談話的包間,蔣瑜下車前對著穆承雨匯報,正經八百的像是在報告老師:「這資方姓顧,背景挺深,隔著代是軍部里的高干,他本身倒沒有在干嘛,就是作點投資玩玩股市……」 「怎麼對欣生感興趣了?」 「這……」蔣瑜從面癱中露出難以一見的表情:「據說是白總的表弟鹿洋跟他說了一句話,什麼若是養了十幾年的寵物貓能夠再見一面就好了,之類的話,這姓顧的資方就決定來投資基因公司了……」 「喔……那只貓我知道,黑色的,叫小乖。」穆承雨表示有印象這件事兒,能夠理解。 蔣瑜又決定閉嘴了。 (心想這兩人怎麼老愛拿話中話玩我,Alpha心里苦) 下了車後,在應侍的招待下他們來到了特別單獨包場的小閣樓,走廊布置得很隱蔽,光線也很昏暗,也不知道是作什麼戲,蔣瑜心底煩這種排場,暗想著不該帶穆城雨來的,穆哥好好一個領導等級的人物,被他這樣扯巴著帶來,還真有點如同喬望齊所講的吉祥物…… 「城雨哥,要不你……」 「蔣總,我們都是聽話做事的。」穆承雨細聲打斷了蔣瑜的話頭,并且抬升了對蔣瑜的稱呼,頗有穩定軍心的味道:「叫個欸,或是小穆都可以。」 蔣瑜也不知道怎麼著,聽到穆承雨讓他喚小穆,總覺得眼前那張溫和謙謙的臉蛋都看著都比他年輕了好幾歲,再搭上穆承雨柔軟的淺棕色頭發,讓他差點兒就想伸手去揉一揉穆承雨的腦袋。 一進去小閣樓,里頭擺放著層層疊疊的畫簾做間隔,空間深不見底的樣子,充斥著薰香和酒味,煙霧彌漫,曖昧又混帳的氛圍,老遠就看到酒桌處聚集了一群男男女女,好些個都穿著唐裝,露肩的,擠胸的,衩腿的,rou色酒色分不清楚。 穆承雨琢磨了一會,就看出里頭誰是被眾星拱月的對象,乍看了幾眼,竟有幾分眼熟,又想不起來在哪里看過。 蔣瑜帶著他們走進了酒桌,那姓顧的資方看著不過三十歲上下,摟著個妝似妖姬的女人,叫他們坐下先喝酒。 穆承雨這時手機響了,他一看,是墨秦打來的。 他趁著人多嘴雜之際,摸出去接了電話,卻一直收訊不好,只好一路沿著出去的路找訊號。 好不容易撥通了,就聽到墨秦支吾了兩句嗯,才開口:「穆小雨,你什麼時候回來?」 「嗯?」穆承雨還以為自己聽差了:「晚上就回去了,怎麼了嗎,要幫你帶吃的?」 「不用……」墨秦難得流露出有點理虧的語氣:「你那爐子不知道怎麼用的,底下焦了一大塊,應該是不能用了。」 他又馬上補了一句:「我給你丟了。」 穆承雨知道他講的是哪個爐子,一個紫砂陶鍋,煲湯用的,價格是有的,只是用了好多年也舊了,倒也不是心疼東西貴,而是這鍋是郭木木送給他的,難免惋惜。 「沒關系,你可有燙著?」穆城雨溫柔道。 「沒有,就是……幫你丟了,跟你說一聲。」墨秦道。 「嗯。」穆承雨聽著墨秦的語氣,就想到以前兩人關系很好的時候,墨秦有時候覺得自己真的折騰過分了,就會露出這種有點乾巴巴的語氣。 道歉完,墨秦又提起精神道:「我給你做菜了,回來就有的吃了。」 穆承雨笑答:「好,我很期待。」 闔上電話後,穆承雨正要回去酒局,眼前卻突然閃過一抹人影,瞧著身形還挺眼熟,他覺著怪異,便跟過去一看究竟。 他跟著來到了一間包廂,紙糊的門敞開著,里頭是一間寬敞的酒室,不同於小閣樓,這里內建了一座小熱泉,只不過空無一人,只不斷冒著上升的熱氣。 穆承雨突然被從背後踢了一腳,他一轉頭就看到方才眼熟的人影,正一臉不耐煩的模樣,對著穆承雨蹙眉道:「你怎麼會在這里?」 「花慶?」穆城雨怔道:「你……」不會又來這兒熱臉貼人家的派對了吧? 花慶看上去有些憔悴,但還算有精神,穆承雨又想到先前潔絲才跟他說花慶的性別其實不是B,這會再仔細觀察,仍是覺得花慶就是原本的他,身高中等,看著也不壯實,西裝也穿不挺,臉蛋就是一般養尊處優的小生模樣,除卻跋扈囂張的神色,倒是有幾分細致,皮膚也非常柔膩。 花慶不再講話,瞅了穆承雨好幾眼,突然像是點亮了什麼心思,眼睛都睜大了:「喂,你不是德大畢業的嗎?腦子應該很好使吧,你、你過來一下……」 穆承雨記得花慶年紀不大,不過剛畢業不久,雖然總愛靠打扮來裝老成,這會倒露出較符合年齡的稚氣來了,穆承雨只得耐著性子再聽聽看他有什麼說法。 哪知花慶突然從口袋里大剌剌得掏出一支試管,看著像是藥劑,花慶拿給穆承雨看仔細,邊問道:「你書讀得多,幫我看看這是要怎麼用,我就只有一支而已,不可以浪費了。」 「這是壓縮針劑……」穆承雨打量了包裝,直覺這不是什麼好東西,不動聲色得問道:「這是做什麼用的?」 「你管那麼多干嘛,總之我要用,現在就要。」花慶著急道:「壓縮針劑?怎麼用?」 「要有特殊的針。」穆城雨道:「你從哪里弄來的?」 花慶嘖了一聲,搶回藥劑後就想掉頭離開,卻被穆承雨一把抓住,他嚴肅道:「花慶,你真的知道這支針是要打在哪里嗎?」 花慶冷嗤了一聲,很不屑道:「不就是後頸嗎,我他媽當然知道。」 「你瘋了。」穆承雨冷靜道:「你先冷靜一點,去醫院一趟,他們有強效的抑制劑,你可以……」 「屁個抑制劑!」花慶忽然瞋紅了雙眼,他瞪著穆承雨,一張小臉死白的顏色:「你懂個屁,我不能再打抑制劑了,我不能再打了,沒有效了!完全沒有效果了!」 既然沒用的話,那只針劑里是什麼東西,顯然不是什麼對身體無害的安慰劑,穆承雨對信息素的知識有限,但他還是能夠區分眼前這個人是否有在散發O的信息素,很顯然的,是沒有。 有兩種可能,一種是他腺體失去功能了,另一種是他才剛被人標記。 「花慶,你有人陪著嗎?」 這句話像是戳到了花慶的痛處,他神色突然慌亂了起來,神經質得往左右掃視,像是怕被人發現似的。 他盯著手上的針劑發愣了一會,突然意識到自己犯了什麼糊涂,想也沒想就將手中的燙手山芋塞進穆承雨的手里,嚷道:「你,你先幫我保管,之後再到公司給我。」 穆承雨就看他一手按著肚子,搖搖晃晃得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