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問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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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邱律師來見裴敘川,同他交代工作上的進展:“房產的事已經辦妥,先生今天可以坐在裴家祖宅里吃晚餐了?!?/br> 裴家余下的人一直死抓著老宅不肯放手,這件事拉鋸許久,終于塵埃落定。 裴敘川投去贊許的目光,邱律師笑了笑,又說:“我還準備了喪家之犬,給先生當余興節目。” 裴敘川與他對視一眼,不置可否。 一小時后,他帶著邱律和手下出現在了老宅。 走入會客廳,果然見到裴家老三裴念渝坐在那里,抬頭望向他的眼神悲戚而憤恨,像是在父親和大哥接連出事后一下子長大了許多。 裴敘川在他對面落座,邱律師掏出鋼筆遞給兄弟二人,裴三少接過筆,刷刷幾下在文件上簽好名字,終究還是沒能忍住情緒上涌,恨恨地說:“為了這一天,你等很久了吧?!?/br> 裴敘川眼皮也沒抬一下,不疾不徐簽著文件,淡淡道:“你說呢?” “二哥真是天生冷血。”裴念渝在桌下握緊拳頭,“父親從前也算仁至義盡,送你出國也是為了磨練你,你何必非要把裴家逼到現在這個地步,還有大哥……” 裴敘川冷笑一聲,打斷了他的話:“所以,你是覺得我應該對裴凜感恩戴德?” 裴凜如大多數豪門出身的男人一樣,一生情婦無數,正式認在名下的兒子倒只有他們三個。裴敘川和裴念渝都是他在外面的孩子,得到的待遇卻是天差地別。 畢竟,生下裴念渝的白小姐,曾經與裴凜是青梅竹馬。當年裴凜被兄弟壓制,只能眼睜睜看著白小姐另嫁他人。等裴凜從南島歸來,北城已經風云變換,白小姐夫家遭了難,裴凜東山再起繼承裴家后,為全當年的念想將她據為己有,沒過多久又有了裴念渝。 裴家大少嫉恨三少最受父親疼寵,但又忌憚著裴凜不敢直接對裴念渝下手,壓抑之下便百般欺辱裴敘川來泄憤。裴大少和狐朋狗友拿煙頭燙在他后背上取樂時,裴凜大約正把三兒子帶在身邊,手把手地親自教他滑雪騎馬,畫畫彈琴。 裴念渝在期待中降生,在疼愛中長大,性子養得極為天真。只是有時,天真也是一種殘忍。裴老三沒有經歷過黑暗,便覺得黑暗不可能存在。 他明白不了裴敘川的仇恨,裴敘川也不需要被他理解,兩人之間的交流沒有意義。 裴敘川沒同他計較,只是揚了揚手,吩咐道:“送三少回去?!?/br> 自然有手下鉗著裴念渝的手臂把他帶到門外。 裴敘川沒再往門邊看一眼,轉身獨自走進書房,打開了裴凜的保險箱。 他對里面的其他財產渾不在意,徑直將手伸向堆放名貴珠寶首飾的一格,一件件地往外取,一次次打開錦盒確認后隨意丟到一旁。 保險箱里很快只剩下最后一個戒盒,珍之重之地放在最深處。 裴敘川把它取出時竟有幾分緊張,說不清自己到底是希望在這里面發現自己要找的東西,還是不希望。 戒盒打開了,里面是空的。 裴敘川垂下手臂,臉色冷得像結了霜。 他命人翻過了裴家老宅的每一寸,最終那枚戒指是在衣柜靠下的一個抽屜里被找到的,銀色的環早已黯淡無光,混在一堆無用的票據里,卡進了抽屜邊緣的縫隙。 那戒指款式樸素簡單,是父母當年的婚戒。 裴敘川把那枚鉆戒放在掌心,跪坐在衣柜旁邊低著頭。過了一會兒,他諷刺地笑了出來,整個人卻像是被這兩聲嗤笑抽干了力氣,良久沒有起身。 夕陽西斜時分,裴敘川去了籬山。 裴家的墓園就建在籬山上面,裴凜從前厭棄他們母子,卻又把陳汀蘭葬在這里。 裴敘川捧著一束蘭花孤身上了山,母親的墓碑上只刻著八個字——陳汀蘭之墓,敘川立。 他拿出懷中的戒指,戒環表面已經擦拭干凈,恢復了它曾經在陳汀蘭手上時的光澤。 裴敘川將它輕輕放在了母親墓前。 注視著遺像中微笑著的美麗女人,他輕聲開口:“你后悔嗎?” 裴敘川出生于南島,七歲之前,他有一個平凡的家,忙碌的父親,溫柔的母親。 陳汀蘭心善,偶然對落魄時的裴凜施以援手,兩人結緣生情,訂下終身。他們之間的結合最初不為陳父所接受,但裴敘川的出生與長大緩和了外祖父與母親的關系,后來連陳家生意也放心允準了裴凜經手。 陳汀蘭懷上第二個孩子時,裴凜丟下孕中的妻子離開家,說是要北上開拓市場,從此杳無音信。陳汀蘭以為裴凜出了事,憂思過度沒能保住肚子里這一胎。 陳家人卻發現裴凜早就暗中轉移資產,卷走了陳氏的大半身家。他不僅沒有死,還在北方搖身一變,成了旁人口中“白手起家”的企業家。 沒人知道男人所謂的白手起家,背后是如何吸了女人的血。 陳父氣得一病不起,弟弟與她決裂,負氣遠走。陳汀蘭一個人艱難地把兒子養到上中學的年紀,裴家的人卻上了門。 直到這時,陳汀蘭才知道丈夫其實是北城裴家的四公子。之前那些年,不過是兄弟斗爭中一著不慎落了敗,因而被裴家發落到了南島上。 她帶著裴敘川跟那些人去了北城,而裴凜的身邊,站著早年明媒正娶的發妻,陪著終于失而復得的白月光,還有著無數的鶯鶯燕燕。 就這樣,他們的身份從妻子和兒子,變成了情婦和私生子。 裴家人口復雜,陳汀蘭沒什么心機手腕,沒過幾年就被折磨得積郁成疾,接著又在一場車禍中成了植物人。 裴敘川堅信那場車禍是人為cao縱。母親出事前的一段時間里言辭閃爍,隱約透露出她撞破了什么事。 但裴家上下沒有一個人為他主持公道。數月后,裴凜做主拔掉了維持陳汀蘭生命的管子。裴敘川難以置信,卻被人死死拉住困在病房門外無法上前,只能親眼看著母親是如何離開了這個世界。 陳汀蘭的呼吸停止之后,裴凜從她手上摘下了這枚她到死都戴著的婚戒。 當時的畫面,如今依舊歷歷在目。 裴敘川在陳汀蘭墓前枯坐了很久,又說了幾句話,夜晚降臨時才披著月色沿臺階下山。 山中風涼,他的外套落在山腳下的車里,身上只有一件白襯衫。指尖冰涼,形影相吊,越發像一只孤魂野鬼。 走到半山腰時,裴敘川遠遠看見下面的臺階上有個人影在慢慢地向上走。 到了近處,他才看清那是程斯歸。 程斯歸臂彎里挽著件衣服,在幾階臺階下站定,仰頭目光盈盈地看向裴敘川,向他伸出了一只手,好似撒嬌要他拉他。 月光灑在他白皙的皮膚上,眼眸越顯明亮,程斯歸說:“我來接你回家啦?!?/br> 裴敘川低頭看著他,鬼使神差搭上了他的手。 程斯歸彎起總是含笑的眉眼,手上輕輕向下一拉,裴敘川順勢下了幾階站到他身邊,好像被他拉回了人間。 山里的夜晚是冷的,程斯歸的手是暖的。 裴敘川披著程斯歸拿來的厚風衣,和他一起回到了山腳下的車里。放下座位與司機之間的擋板后,他問面對面跨坐在自己身上的男孩:“是誰告訴你我在這里。” 程斯歸感覺他似乎又有點生氣,只得邊含糊其辭邊在他身上蹭來蹭去,就是不肯直接回答他的話。 裴敘川揚手在他腰臀間重重拍了一下,說:“別以為能蒙混過關?!?/br> “是……沁意jiejie有公事找你,實在聯系不上,問到我這里來,然后……我自己猜的。”程斯歸越說聲音越小,身體靠在裴敘川胸前,貼著他心臟所在的位置。 裴敘川倒沒有動怒,過了會,又問:“書寫得怎么樣了?” 程斯歸正在寫的是系列的第二部,他聽見丈夫難得關心他的事,以為裴敘川看了前作,很是高興,嘰嘰喳喳分享了一堆有的沒的的事。 又問裴敘川:“你想知道他們的結局嗎?” 裴敘川壓根不知道他說的那些是什么,只是順著他的話“嗯”了一聲。 程斯歸卻摟著他的脖子,笑得有幾分狡黠:“結局早就定好了,但是……等你也喜歡上我的時候,我再告訴你。” 一部的結局對裴敘川來說并沒什么吸引力,他沒有應聲。不看他的書,對裴敘川來說算不得什么,就像不愛程斯歸,對他來說,也算不得什么。 程斯歸也不惱,伏在丈夫胸口小憩了一會兒。昨夜折騰到了很晚,清晨醒得又早,回家的漫長車程中,程斯歸的困意無法自抑地上涌。 迷迷糊糊快要睡過去前,他喃喃道:“敘川,以后我都陪著你?!?/br> 裴敘川低頭看向他的側臉,這個男孩在自以為是地安慰他,說完這句后像完成了什么夙愿似的,心滿意足合上沉沉眼皮,抱著他墜入了睡夢之中。 勻稱的呼吸聲中,裴敘川抬起一只手,遲疑片刻后,輕輕落在了程斯歸溫熱的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