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黎盼就感受到了來自單方面強行交友的關心。

    他看到桌子上那份早餐的時候，已經快上課了。

    昨天晚上難得睡了個完整的六小時，早上又趕上小媽百年難遇的愛心送學，一個車技奇爛，還總是違章上路的女殺手，黎盼無力拒絕。

    所以，他遲到了。

    保鮮膜裹著，還帶著余溫。

    他往周函一的方向看過去，嫌疑人正挺胸抬頭收腹的往書包外拿課本。

    黎盼計算了下早餐砸過去的角度，搔首弄姿換了幾個姿勢，才確定能正中靶心，能穩穩當當，落在這孫子比別人高出的那顆頭上。

    經歷長達十秒的心理掙扎，黎盼終于舉起了手，他在心里默念了幾聲“上帝”，就準備砸過去，還特地，搭配了一對兇神惡煞的眼神。

    面對疾風吧。

    然而黎盼帶著殺氣的動作剛剛擺好姿勢，周函一就猝不及防，回了頭。

    眼神交匯的那一刻，黎盼沒來得及罵句臟話，腦子就短路了。

    他仿佛看見自己腦袋里線路相交的接口正劈里啪啦冒著火花，那是提醒他，嘿，兄嘚，你快斷電了。

    隔了大半個教室的距離，他看到周函一用力擠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輕輕張了張嘴。

    那口型說的是“好好吃飯。”

    賭上尊嚴和威信的雞蛋煎餅，味道還不錯。

    黎盼餓了，他也很久，沒吃過早餐了。

    之后的幾天，黎盼在店門口沒再看見過他。

    早餐卻從沒間斷過，也許是吃人嘴短，他開始在意起店里的客人。

    黎盼沒去過后院，陸意歡從不讓他做打雜之外的事。

    他可以在后廚刷一天的鍋碗瓢盆，可以幫著看門幫著送客，幫著買菜和給廚師打打下手，任何店里能做的他都可以做。

    唯獨不能管后院的事。

    別人眼里，素齋后院是個銷魂窟，無論什么年齡段的男人、女人，只要是掛了牌子接客的，絕對是高質量服務。

    城里有點資本的人都想進去嘗嘗味道，可在黎盼眼里，那就是個金魚都養不活的破院子。

    一個與時俱進的青樓，保密工作卻是高標準，進去的人不能帶任何電子通訊設備，門口還有人看著，天天擺出一副搜身的架勢。

    黎盼曾經因為好奇翻進去過一次，目睹丑男交媾的場面后大受刺激，至今心有余悸。

    讓他去，他也不想去。

    這些常見的熟客中，他發現了個臉生的男人，一個中年人。

    注意到他的重要原因，是他穿了件沖鋒衣。

    衣服剪裁得體，明顯沒了之前裹在一個高中生身上的不修邊幅。

    周函一，穿過。

    看上去年紀不小，但絕對是個有品位的人。

    沖鋒衣里是干凈的白襯衫和西裝褲，一身沉穩氣質，舉手投足都帶著品味和優雅，怎么看，都不像是個會尋花問柳的人。

    眉眼間......

    如果說男孩肖母，只能說周函一在誕生之初父親的小蝌蚪明顯比較活躍，他和眼前這個爸爸，不，先生，不，客人，一看就是叫爸爸的關系。

    而就吃食上說，他點了份清淡的時蔬和少植物油的菌湯，一杯清茶，標準的不食人間煙火型選手。

    兒子找人偷拍老爸的嫖客照片，大場面啊。

    “你過來”。

    黎盼的聲音在空曠教室里有些回音，在第二節大課間所有人都去做cao的時候。

    也許是怕他在學校惹事，也許是怕惹上他的事，課間cao黎盼一句不會做，跟不上，老劉就痛快答應，讓他在班里好好休息。

    周函一不知道什么原因，這幾天也不下去做cao了。

    最近每次下課，班里就剩下這兩個人。

    “我，我好像見到你想找的那個人了，他就是去吃個飯，沒做別的。”

    黎盼看到周函一轉身，慢悠悠地走過來，在黎盼前桌的位置站定，插在校服上衣口袋的手拿出來，放在了黎盼面前的一摞書本上。

    “是不是他？”

    面前多了個手機屏幕，是一張翻拍的照片，穿著空軍制服的年輕男人笑容坦蕩，意氣風發，胳膊被一雙手緊緊挽著。

    只是右邊的人，被剪掉了。

    就連挽上胳膊的那只手，都在盡力剝離身邊的男人。

    “是。”

    “他不是吃飯，他喜歡一個女人，就是你們店里的......”周函一似乎在斟酌用什么詞語形容，他停頓了一下，接著說：“人。”

    “我管不了，也幫不了你。”

    黎盼說完看他沒有要走的意思，這么呆下去又覺得別扭，猶豫了一下還是立刻站起身，轉身才想起來最重要的話沒說。

    “還有，別給我帶早餐了，我沒這個習慣。”

    周函一盯著他，實在想不明白，他怎么好像又生氣了。

    黎盼自己也想不明白，為什么最近特別容易失控。

    也許是周函一猶豫著說那個“人”的時間讓他覺得分外漫長，也許是教室只有兩個人的環境讓他有種空無一人的恐慌。

    不管是什么原因，他再也不想跟這個人說話了。

    黎盼長這么大以來，很少會在誰面前表現出什么情緒。

    他知道自己本來就是爛在泥坑里的人，勉強爬出半個身子也難掩一身淤泥的腥臭，他敏感易怒，又多年如一日極力隱藏了骨子里暴力肆虐的基因。

    可是他想從這片臟污里干凈利落地跳出去，不想就這樣對命運束手就擒，所以他努力，拼了命的努力。

    他覺得自己距離終點就差臨門一腳了，忽然跳出了個周函一，他身體力行地向黎盼展示，原來干干凈凈的人，是這樣的。

    雖不至于就此放棄，可挫敗失落，總是有點的。

    他想來想去，一定是因為最近太閑了，學習不夠努力所以心里空白的地方太多，毫無防備就填進去了些莫名其妙的人和事，這讓他很不適應。

    心里這么想著，他卻還是忍不住繼續留意著那個中年人，也想趕快發現他去后院的秘密，多少給周函一透露點，還了他每日一餐的人情。

    他特地挑了陸意歡不在店里的一晚上，熟門熟路翻墻進了后院，剛落地就有個年輕男人等在墻下，立刻湊了上來：“哎呦，嚇死人了，我真是不要命了才答應你。”

    薛木洋是黎盼在后院唯一一個能找上幫忙的人，其他的年輕人都不敢接近他，年級稍大些的又對陸意歡特別忠心，根本也不可能幫他。

    薛木洋在沈靜之之前，給黎盼補過課，算是有點交情。

    只是自從他在素齋掛了牌子，陸意歡就嚴令禁止他接近黎盼了，也不再讓他去家里，直接換了老師。

    他是個大學生，資深老零，做這個就圖一樂，順便掙點錢搞化妝和奢侈品。

    因為長得好看床上又夠浪，所以都是他挑客人，外貌身材體力都有要求，當然，價錢特別高的，另說。

    有一次他在外邊被同學下了藥，情急之下撥了黎盼的電話，黎盼大半夜跑去給他解圍，還用手幫他射了幾次，自此他也顧不得陸意歡了，偷偷摸摸地聯系黎盼，對他好不上心。

    “謝了哥，這是給你的。”

    黎盼說著話，把一個小袋子遞給他，對方看到里邊的東西，立刻瞪大了眼睛跳起來：“啊！啊！你怎么知道我想要這個？”

    “噓，”黎盼立刻拉著他捂住他的嘴，小聲在他耳邊說：“大明說你為了這個破錢包，豬的生意都接。”

    “呀，小盼盼我真是沒愛錯你，你太知道疼人了。”薛木洋眼泛淚光，趁黎盼此刻靠的這么近，吧唧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濃重的化妝品味道充斥整個鼻腔，黎盼無奈把他往外推推：“知道人去哪兒了嗎？”

    “怡荷園，3樓302。”薛木洋依然扯著他的胳膊，黎盼身上少年荷爾蒙的味道像是有什么魔力，每次見到他，這個純純的妖零都想上去啃一口。

    平時他可不敢，后院對黎盼有念想的年輕人不少，男女都有，可沒一個敢招惹他的，陸老板什么都好說，一旦有人沾上他兒子，混不下去是小事，缺胳膊少腿就可憐了。

    所以逮著這種他自己送上門來的機會，多摸一會是一會。

    “找的誰？”

    “華蘭姨。”

    “不是小姑娘？”黎盼有些疑惑。

    “不是，他沒找過小姑娘，每次都是華蘭姨。”

    “好，這個給你，你找時間拍幾張照片，下周這個時間我過來拿。”黎盼把一個卡片大小的相機遞給他，這就要重新翻回去。

    “哎，就這么走了？你不去看看？”

    “不耽誤時間，你還有客人。”

    “哎呀，人家不是想多跟你呆一會嗎？小盼盼，我好難見你一次，你摸摸我，摸摸我。”

    薛木洋扯著黎盼的胳膊扭來扭去，隔著他薄紗般的褲子黎盼能感覺到他身下那玩意微微勃起，蹭著他的大腿來回摩擦。

    “你是不是吃藥了？”

    黎盼又推開他一點，看他這一會時間就眼神泛著水光，有些迷離的樣子，無奈地問。

    “一點點，不然那些豬頭cao我的時候我實在叫不出來。”薛木洋撒著嬌，動作愈發頻繁，幾乎是跨著腿掛在黎盼身上。

    “哥，那藥吃了傷身體。”

    “好了好了知道了，小盼盼，你快摸摸我，哥快死了。”

    薛木洋一雙手開始在黎盼身上來回游走，細密的吻落在黎盼的側頸，柔軟舌頭輕輕舔舐著他的皮膚，有些發癢。

    比女人還柔軟細嫩的手從胸口滑至腰間，黎盼撥開上身的禁錮又顧不得下半身的侵犯，他知道薛木洋這會藥勁兒剛起，性欲漸盛，正是最難受的時候。

    他的手猝不及防探入黎盼的褲子，黎盼還沒來得及變臉，性器就被一雙柔若無骨的手握住，力道不大，倒是捏的他一個激靈。

    “多叫幾聲哥，哥給你口一次，就當謝你了。”薛木洋蠱惑般的聲音就在黎盼耳邊，時不時伸出舌頭吮吸著他的耳垂，發出yin靡的響聲。

    “沒用的，我不會硬。”

    黎盼不為所動的，和薛木洋發sao發浪的表情完全是兩個世界，他語氣平靜無波，命根子被人來回撥弄也毫無反應。

    “那你幫我，幫幫我，我是冒死幫你拍照片，你就幫我這一次……”

    薛木洋話都沒說完，立刻把褲腰上一條透明絲帶抽出來，握著黎盼的手往身下探去。

    “嗯…啊….你動動，動動，求求你了……”長滿厚繭的手一握上薛木洋完全勃起的下體，還未動作他便發出幾聲yin叫，黎盼趕忙騰出一只手捂住他的嘴，這里雖然是監控盲點，可不在房間搞跑到院子里打野戰，一旦被發現，那就完蛋了。

    黎盼最多被罵一頓，薛木洋就不一定了。

    “唉”黎盼嘆了口氣，強行把手抽出來，耐心地說：我真不行，你快回去吧。”

    “上次你都幫我射出來了……”薛木洋委屈地說。

    “那次不幫你你這玩意兒就廢了。”

    “盼盼，好盼盼，你用手就行，用手cao我后xue，caocao我好不好，哥快受不了了…”

    “回去吧，這兒不安全，我走了。”

    說完黎盼踩著旁邊半人高的小假山，兩三步就翻了出去。

    黎盼不是對他硬不起來，他對誰都沒感覺。

    他不喜歡男人，也不喜歡女人。

    他的生活，根本不允許他有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