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云朵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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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維傾后來想想,如果他倆互換身份,自己會怎么做呢?大概就這么玉石俱焚算了,誰都別想好過。但這個世界的不公平往往不是籌碼的高低,而是情感的多少。 于陸維傾而言,他能夠孑然一身地活下去,也能毫無牽掛地一了百了。他只愛自己,只要自己好過,一切都行。但聞若康沒那么輕松,一個人背后的社會關系才是他生活的價值。他要保護家人的聲譽,要保護公司的運營,保護股東的利益,保護舊情人的隱私,當然,他也會保護著自己的臉面。 所以啊,雖然大獲全勝了,但陸維傾并沒有想得那么高興,他其實很羨慕聞若康,羨慕對方擁有的種種顧慮,就好像很多年前他們在學校,他就深深羨慕男人的見多識廣,總是能第一刻就知道哪有好吃好玩的人,一定是衣食無憂才能堆出來的愛好,他也欽佩對方真誠仗義的性格,人只有情感充沛,才有多余的精力去關懷他人,他更羨慕聞若康能夠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是同性戀也好,投入全部的精力去創業也好,至少他很真實地活在自己的需求里。 而他,搞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想過什么樣的人生。只有不想要的,討厭的,是清晰明確的。 一周后,聞若康回了北京,上飛機前打了個電話給陸維傾,他看到了沒有接。后來又收到了一封郵件,思索好久的男人鄭重地發來一大段文字,他只是掃了一眼就刪除了。 聞若康并不是輕易服輸的性格,他很執著,否則也不會隔了那么多年還來找他,但對方的自尊心也不容小覷,被同一個人連續拒絕兩次,而且都是難堪至極的方式,任誰也不會短期調整好心態吧。 只不過,上一回花了十八年的時間,這一次會用時多久呢,再過十八年嗎?哈,屆時都變成兩個老頭了吧。陸維傾想到這里,忽然發現,他并沒有懼怕“再見面”這件事情,哪怕是不想再見的人,重逢了也不過如此。 于是解決完這樁麻煩事,陸維傾的失眠癥狀好了很多,他不再被過去的噩夢陰影頻繁糾纏,但有一些不可忽視的細節讓他甚為煩燥。 那是陸旭秋留下來的。 從生活方面來說,這個畜生離開前把自己臥室清空得一干二凈,沒給他丟家具的時候留下任何麻煩,但面對這間空屋的后續處理,陸維傾反而困擾了很久。當初買房時,和他租房原則一樣,必須擁有兩間獨立分開的臥室。購置家具時,他隨便挑了些輕質便宜易搬運的桌椅和床安置在陸旭秋的房間,誠如這家伙所言,他就是抱著早晚要清空這屋子的心思來安排的。 可是,陸維傾的愿望只停留在“讓陸旭秋趕緊滾吧“的層面,他沒有仔細想過,有天對方真的離開,他要如何規劃這間屋子的用途。 改成書房?他不愛在家里辦公。改成客房?他又沒客人會來拜訪。站在空蕩蕩的房間想了很久,最后他買了一臺按摩椅放在這兒。 結果當他第一天躺在那按摩椅上,智能cao控著全身按摩,當整個身子陷進去,舒服地享受著高價科技帶來的尊貴體驗,他忽然看見屋頂上未拆的臥室燈,那是三年前自己隨便買的吸頂燈,云朵的造型。在他和陸旭秋最后相處的夜晚,他數次看著那盞燈邁入高潮,就好像自己真的躺在云端,享受天堂才有的致命快感。 就是這么糟糕的聯想,他竟然勃起了。瞬間他倉皇地從按摩椅起身,逃出這屋子,狠狠帶上門的同時,不忘提醒自己一定要買一盞新的燈具。 然而這頂云朵等只是其中之一罷了,很快陸維傾發現,客廳的沙發,廚房的島臺,主臥的浴缸……一切日常化的地方都印著他yin亂過的痕跡。 向來消費有度的他刷爆了一張信用卡,把能換的家具全部換了一遍,然而于事無補,到后面只是看著雪白的天花板都能想起自己不堪的姿態和喘息。 恐怖的是,每一次他想到這些事,身體的反應都很直接,前xue涌出饑渴的欲望,食髓知味的身軀讓他陌生又害怕,回想那種強度的cao干,除了惡心之外還有巨大的,不敢深想的快感。 “這是因為人的大腦皮層是有保護機制的,為了降低痛苦的感知力,會加快對痛苦事物的遺忘速度,并且強化愉快的記憶,甚至美化記憶。這就是為什么很多女人被家暴后總時清晰地記得那些戀愛時的美好記憶,反而會莫名其妙淡忘被打的疼痛。不過,你這個朋友具體情況是什么樣的?你說的這么含糊我也沒辦法分辨啊。” 電話那頭的方劍很意外陸維傾半夜打電話來咨詢他“朋友”的心理問題,隔著電話,他嬉笑著問,“這些日子不來找我,原來是認識了新朋友啊。” “是公司同事。”陸維傾聽出他語氣里的酸味,隨便編了個人。 ”你好久不來見我,給我打電話就是關心你的同事?“ “問問而已。” “你這話說的,我就是好奇大晚上哪個女同事跟你分享情感故事,讓你這么上心啊?”聽到方劍調侃的語調,陸維傾立馬皺著眉頭否認。 “不是你想的那樣。不說了,要掛了。” “陸維傾。”頓時,電話那頭的方劍喊了他的名字,格外正經,“你明天來我這兒,早上九點。” 很顯然“假同事”瞞不過方劍的眼睛,男人對他的每句話都有著該死的敏銳度。知道自己大概率瞞不住,所以干脆地選擇人間蒸發,陸維傾假裝沒聽見,果斷放了方劍的鴿子,壓根不去看他。 然而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第二天下班回家,方劍倚在自己的公寓門口,掛著常見的微笑,朝他打招呼。 “喲,很忙啊。” “……”陸維傾愣了一秒,認命地開了門,這個家還是會來客人的,他唯一邀請過的客人。 可是這位客人今天有備而來,沒有給陸維傾任何編故事的事情,他喝完第一口茶,直截了當地開口,“你現在可以告訴我,這三個月,你是怎么把自己折騰成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