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回憶6 夜
書迷正在閱讀:[總攻/np]我的身邊全是美人、強勢貫穿、【故事集】我在梁山磕cp的那些年、假裝強制調教【快穿總受/高H/np】、西洋瘋狗軍官的東方小美人、數據溢出、出門就遭日(h)、快穿之炮灰逆襲、學生會長的聽從指令、拯救反派計劃
陸維傾這幾天都沒怎么見到聞若康,早上他還未睡醒,對方就已經去圖書館自習,等到晚上去打工也沒見對方帶著書過來,下了班深夜回宿舍,只能看到床上鼓起來早已睡著的人影。 許是在忙別的事?陸維傾原先這么想,結果過了兩天在食堂碰見聞若康和張軍有說有笑的一起吃飯,平日里都是對方拉著他去用餐,現在看來,被“罩”的小弟換了個人吧。他心里不舒坦,但面子上卻什么也沒說,這可能是天性里改不掉的自尊心,和小學時期一樣,如果被疏遠了那就疏遠好了,為什么要追趕對方的身影去求和,他一直都是那種頭也不回朝著反方向走去的人,即便做錯的人是他自己。 雖然但是,陸維傾私下還是有認真想過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么惹了他不快。 在這個思考過程中,他在票亭里又見到了溫昕,她是上次在聯誼派對認識的朋友,喜歡看電影也愛讀書,她來過南門影院好多回,這幾天又來了一次,散場后還在票亭和他聊了會天。這段日子陸維傾在讀陸游的詩作,高中時雖學過一些,但這不過是作者海量作品中的寥寥片段,古詩文在學生眼里往往是照本宣科套模板答題,就算會背,也不知其深意,反倒年紀大些了再去品味,才能感受詩人真正的人生悲喜。 令他意外的是,英文系的溫昕也懂這些國學的東西。 “中西文學博采眾長嘛”溫昕害羞地回應,她不敢直視陸維傾的目光,哪怕是簡單幾句稱贊,也極易羞紅面頰。 然而這模樣,在陸維傾眼里反倒溫婉可愛不少。 天色漸晚,陸維傾擔心她回學校不方便,主動收住話題讓她早些回去,溫昕面上有幾分失落,但還是很乖巧地與他揮手,就在兩人點頭告別的時候,陸維傾忍不住說道,“周末要不然一起去圖書館看書?” 她微愣片刻,隨即迅速點頭,甜甜一笑,“好呀,周末學校見!” 陸維傾看著少女離去的倩影,心上不禁一陣溫熱,胸中的郁悶也如濃霧散開,回票亭一人坐著時腦海中也不斷回想這段對話,微微出神。 直到夜深下班,他獨自走在這條熟悉的街道上,如往常一樣在夜宵攤上要了一碗豬rou餛飩,老板曉得他喜好多放了點酸菜,他吮吸著美味的湯汁,剛嘗了第一口,就發出了由衷的贊嘆。 “這不巧了?”身后傳來熟悉的聲音。 陸維傾猛地回頭,俞生南站在他的身后,兩人一月未見,終于在此相逢,俞生南朝他眨了眨眼睛,微微一笑,然后擅自坐在陸維傾的對面,朝老板吆喝一聲,老板見又是位熟客,話都不用說,老樣子就端桌上了。 “果然嘛,李老板的手藝就是不錯。”他捧著那碗加了不少胡椒和紅辣椒的餛飩,迫不及待地吃上了嘴。 陸維傾本想同他說話,但見他這樣心滿意足用餐不愿打擾,兩人就這么面對面各自喝著湯嚼著rou。 還是俞生南先開的話題,“這家小鍋貼吃過沒?” “沒。” “李老板來六兩小鍋貼。” 隨即,老板端上剛從匾鍋出爐的熱騰騰的鍋貼,焦黃酥脆的外殼,和飽滿的rou汁,還沒嘗聞著味都覺得特別香。 “吃這個,得沾點醋,醋里帶一小勺醬油,不要太多,最后再參點水辣椒。”俞生南對吃向來講究,他也不多啰嗦,自己調好了醬料,兌了一半到陸維傾的碟子里,然后把鍋貼往他面前一推,“嘗嘗看。” 陸維傾拿起筷子夾起一塊放入嘴里,確實,那味道比平日吃得要美味多了。 看見他的表情,俞生南頗為得意,就好像把什么好貨推銷出去似的,他們倆吃完還不夠又多叫了四兩,等到肚皮實在撐不下來,才肯休戰。 “我看吃得這么飽,今夜又難睡咯。”俞生南自言自語著,隨后從懷里掏出包煙,自個兒點上,當然這過程他不忘朝陸維傾遞了一根。 陸維傾擺了擺手,“我、我不會……” 男人笑了一下,“不會挺好。” 他抽的是高級貨,煙絲的味道并不嗆鼻,甚至還帶點話梅的香味,俞生南吞云吐霧中享受著飯飽后的寧靜,陸維傾在一旁看著他,才一個月,感覺男人好像又變了些,說不上哪兒的變化,他輕輕問道,“這一個月在做什么?” “參加了個沒什么屁用的文化論壇,還是在云南開的,當然那地方風景不錯,我就是寫不出東西,最后憋了些無聊的東西交了差。” 俞生南顯然對這段經歷不太愉快,言辭中皺著眉,陸維傾不想他煩惱,于是主動換了別的話題,“我去讀了陸游。” “怎么讀的?” “按著作時間順序讀的,讀下來感覺懂了他這個人。” “那你說說看,我聽聽。”俞生南側過頭,專注地聽他說話。 “我覺得陸游是個失意至極的男人,有些人是求而不得的失意,可他是得而復失的苦悶,有很多東西未曾得到還能用酸葡萄的心理慰藉,只有擁有過才知到真正的失去的是什么,比如他年輕時……” 陸維傾知道也許自己的胡言亂語會招來對方的嘲笑,這些文學大家們都熟透了名人詩作的,可他就是忍不住想去分享,想把自己得來的感悟和俞生南說道說道,而且他心里有股莫名其妙的篤定,無論自己說出什么,他都不會嘲弄自己。 果不其然,聽了他一長串的分解后,俞生南臉上露出了溫和的笑容,陸維傾瞪大眼睛期待著他說上幾句,那模樣分明就是討著要摸頭的小狗,俞生南想著怎么會有年輕人露出這樣真切清澈的表情,他凝神的注視,一種久遠的情緒慢慢回淌,當然他很快收回視線,說道,“說得不錯。” 結果只等來了四個字,陸維傾明顯大失所望,平日里凡事都能說上一大段的男人,偏偏只給了這么不冷不熱的評價,“不錯”又不是“很好”,有點想夸不夸的敷衍意思,陸維傾的嘴角很快就癟了下去。 俞生南瞧他這模樣,笑意更濃了,他抬頭摸了摸對方的頭發,如他所料的乖順柔軟,只是這一個動作,立刻換來了對方意外又驚喜的注目,眼睛一閃一閃的,甚是明艷。 吃得太飽,想著散散步消消食,二人大半夜就四處晃悠,回宿舍的路太短,陸維傾耍了個心眼說想吹吹晚風,這附近有個半大公園,不像北海公園是圍起來的,就算是半夜,也能進去溜達溜達。俞生南閑來無事自然答應,于是他們繞著路朝著公園進發,這一回比起上次要熱絡了不少,這或許是陸維傾一個月來每天都在幻想的緣故吧,想著不知何時能再見,于是攢下了許多話題,機會如此難得,他一點都不想錯過,一股腦倒了出來。 俞生南也是有些懵了,怎么上次見面還羞澀靦腆的小伙子今天轉性子了,機關炮似的片刻不帶停,當然他并不厭煩,年輕人的熱情宛如清晨陽光,和煦溫暖朝氣激情,連他也活潑悅動了不少。 公園的路燈壞了好些個,時明時滅,彎曲的道路看起來斷斷續續的,他們走在鋪滿鵝卵石的小路上,只能憑著直覺和前方那一小撮微閃的亮堂去尋找落腳之處,不過,就算踩到泥土里,他們也不會覺得骯臟,反倒是哈哈大笑起來。 陸維傾想起他踩在俞振北屋子上的那塊地毯,突然問道,“那天,您是故意的嗎?” “怎么判讀故意有意呢。” “啊那我知道了。”陸維傾展露笑容,斬釘截鐵,“您一定是故意的。我還沒說什么事,你就知道我在講哪件事,所以您呀,肯定是故意的。” “故意又怎么樣呢?”他并不知道年輕人為何這般喜出望外。 “因為您在體貼我啊,你知道我怕丟臉,就替我解圍。說不定今天也是,我說陸游就算說得一塌糊涂,你也說‘說得不錯’,你怕傷了我的心。” “那可不一樣,上回我是解圍之意,這次不同。”俞生南站定,昏暗的燈光下他看著陸維傾那張神采奕奕的臉,片刻間有些失神,他晃了晃腦袋迅速背過身去,“這次是想夸你,但怕你太高興了些。” “原來是這樣,可是不管您夸我或者罵我,我都很高興啊。”陸維傾說的是真心話,臉上笑容更燦爛了些,眼睛都瞇成了細細的一條縫,他太崇拜俞生南了,一想到這個人是自己的父親,那種心情更濃烈了。 怎么會這么溫柔呢?原來母親說的那個人是這樣的鮮活,他甚至比那些句子里的還要好,原來只是簡單地和父親聊天散步就會有這樣無窮的快樂,要是一輩子呢…… 他看著對方的背影,好想上前說出真相。 但理智很快拉住了他,他沒有百分百的肯定,也不敢輕易冒險。因為這個愛過母親的人他從未看過自己,他不是知道自己的存在嗎?為何聽到他的名字無動于衷呢?為何一次都不來看看他呢?是不是他也知道自己是個怪胎而討厭自己呢?甚至連名字都不愿意知道呢? 陸維傾有時情不自禁地在想,如果他是個正常的男孩子,或許當年他就會被男人認下來吧,做私生子又有什么關系,他寧愿背負著難聽的私生子稱號,也想要叫他一聲父親啊。 太多的問號和不確定摻雜其中,暫時的緘默或許是最好的辦法,陸維傾眷戀地看著俞生南的背影,他在心里偷偷喊了好多遍父親,貪戀著這一刻的溫柔。 再等等吧,等到手術的錢夠了,他是一個真正的男人了,對方一定一定會欣喜的吧。 他的恍然若失落在行動,一腳踩空的他發出一陣不小的驚呼,而前方的男人聽見迅速回身,擁抱住快要落地的他。 黑夜中,兩人擁抱著,陸維傾聽到逐漸加速的心跳聲,砰砰,砰砰,砰砰。 卻不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