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芥殺了半場，中途溜走了。

    “帥嗎？”

    “帥，絕對是我見你以來最帥的時候了。”

    “我教你？”

    “好啊，那我要是比你厲害了咋辦？你不就廢了？”

    “那你做老大，我當你小弟。”

    “你很狂啊。”

    “當然。”

    荊芥張開胳膊接他，蘇成均卻穩穩的跳下來站在地上。

    “我不會停滯不前的。”

    荊芥只是白了他一眼，領著他去買了兩個雪糕，蘇成均一邊吃，一邊看荊芥收集雪糕棒。接著領著他回去撿尸，總的來說就是撿錢。與此同時，幾個人從黑壓壓的角落里出來，喊著荊芥老大，里面居然有猴子，蘇成均有些驚訝。就見他們手法獨到，迅速且嫻熟的翻遍死人的衣服，連鞋都脫下來檢查。居然還真的翻出來兩百塊錢。撿死人錢，有的沒受傷的衣服也被脫下來收拾走。

    一次行動下來收獲頗豐，幾個人有說有笑的回去了。其中不乏爛尾樓家里的成年男性，大抵是今天來的最輕易的一段財富了。猴子沒跟他們一起走，反跟過來和荊芥他們打招呼：“老大，你帶嫂子見這種場面不好吧？”

    “他沒關系，野的很。”

    “行嘞，明天我去清河街干票大的，栗子和小胖帶十七、八月、小六去山上摸。”

    “選好人了嗎”

    “選好了，那片有家店正在裝修，里面有個少爺挺闊的，選的他。看起來還很弱，平時也不帶人。”

    蘇成均聽著聽著，忽然覺得熟悉，冷著臉問：“……姓般？”

    “對，嫂子您認識？”

    荊芥抽煙的手沒有抖，吐了口煙。三白眼瞥下去，壓迫感很強：“換一個。”

    “……是，不過大虎那群人最近在盯那條街，要注意一下嗎？”

    “嗯，適當干預一下。”

    蘇成均瞥了眼荊芥，荊芥說完就領著人走了。

    蘇成均盯著荊芥，“演給我看呢？”

    “太聰明了可不好。”

    “我不是聰明，我是了解你。和你找人揍我再站出來一樣，塑造一個好人身份，不就是知道我吃這一套嗎。”

    “今晚我想上床。”

    “行，我收拾收拾。”

    －

    “我說的不是上鋪。”

    “愛睡不睡滾，天天粘著我熱死了。”

    “……”荊芥一個翻身上了床，拿出雪糕棒來，用蝴蝶刀開始雕，蘇成均站起來看他，后半程困了，叮囑了一句就睡了。

    “我先睡了，你要睡覺的時候記得拉燈。”

    荊芥后來換到上鋪去了。因為蘇成均嫌擠還嫌熱。一碰就呼臉上，把人踢下去。在下鋪還好，滾下去也不疼。荊芥也不是每天都在這住，經常外出。蘇成均有時候睡上鋪有時候睡下鋪。

    下鋪想擠還能擠擠。在上鋪就不行了，老要擔心會不會塌了或者掉下去。但是誰熬夜誰睡上鋪，這是鐵定的。

    “好。”

    “敢爬上我床我就給你掐斷。”

    “。”

    －

    蘇成均醒了，燈是暗的，枕邊放著一個雪糕棍做的蝴蝶刀，還挺精巧的，很光滑。他有些呆，站起來看上面這個人，床只有一米八，一米八幾的荊芥只能縮著身子睡，不過他也習慣了。

    蘇成均沒吵醒他，小時候他就有起床氣，還賴床。半個月前還能扇巴掌，自從打不到蘇成均后就分床了。每天起來只能用眼睛瞪他，蘇成均不先打人就得忍著。

    每次他醒的早，一動把他弄醒了，他就會睜著上三白瞪他。三白眼分兩種，一種是上三白，一種是下三白。說通俗點：下三白眼就是眼珠子靠上，而眼睛里的眼左、眼右、眼下均為眼白，所以叫三白眼。由于左右下都是眼白，所以就稱這種眼為下三白眼。這種眼也叫蛇眼，其個性陰險，屬于犯罪型眼睛。平時不愛說話，表情溫馴，但逢到利害關頭，就會露出本性，做盡各種傷天害理之事的危險人物。

    不過說來奇怪，荊芥平時是下三白，一旦生氣了就會變成上三白，看著讓人恐懼的那一種。

    他摸著玩了會，次次打到手上，倒也不是太疼。估計要是摸真刀，已經把手指頭剁下來了。他近半個月都是拿的樹枝子練刀法，練的自己都覺得自己是個世外高人了。

    荊芥倒是起的早，直接從床上跳下來了。

    “你怎么起這么早，昨晚幾點睡的。”

    “三點睡的，有點麻煩。”

    “你這是在向我邀功嗎？”

    “是。”

    “那走吧，我帶你吃早飯。”蘇成均伸了個懶腰，把木制蝴蝶刀塞進兜里，背上包。

    荊芥沒說話，拿了頂帽子戴在他頭上。蘇成均看了他一眼，荊芥又給他戴了副無框眼鏡。

    “昨天我殺人了，應該很快會被找到。”

    “哦，你這個頭發確實明顯。”

    “不問問我為什么殺他們嗎？”

    “你敢在我面前殺，必然是他們有該死的理由了。問與不問，我都不會干涉你。”

    “嗯，他們兩個幫派，是拐賣兒童，做兒童性交易的。爛尾樓里的居民有些就是從那逃出來的人。連特區都不會干預幫派內斗爭，更何況是保衛團。他們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每次拐人也是異常殘暴，他們打不過他們，也斗不過。于是找上了我。”

    “你們收多少錢？”

    “因人而異，主要是從目標身上得到的。但是，來找我們的人，必須刻上刺青，成為線人，背叛就會死。”

    “聽起來還挺正義，你們組織叫什么名字？”

    “至今還沒起。”

    “怎么？你該不會在等我說，‘那我幫你們想一個吧？’”

    “是。”

    “……那叫——孤兒院吧。”

    “行，就叫孤兒幫。”

    “……是不是有點難聽？”

    “是。”

    “……”

    －

    “老大，我們真的要叫孤兒幫嗎？”

    “嗯，讓大家記好。”

    “那我們是不是紋身也換一換？”

    “再說吧。”

    “好的。”

    －

    孤兒幫的老大叫荊芥。老二是猴子，是個手很快的盜賊，尤其擅長偷東西撬鎖。老三是栗子，主要是打架，管理孤兒幫，以拳頭服人，管理爛尾樓的人，出現人渣行為絕不姑息。這是大家統一定好的。老四是小胖，小胖原來是盜墓的，現在主要從事文職，現在是信息管理來源，也就是一般來說，情報網的管理員。另外兼職帶隊，定期去亂葬山上翻尸體，撿漏。

    A區人普遍認為死人的錢不干凈，很少有人會去偷死人的錢。小胖主要就是干這個的。

    下面還有幾個經常帶隊的小支隊隊長，干起活來比較出色的，膽大的小五；偷東西麻利的六月；喜好打架的十三；不知名的小盜賊初七。荊芥基本不管，整體悠閑的很，時不時去做大家不愿做的事情，比如殺人。靠著詭異的人格魅力，吸引來這幫小弟。

    荊芥自己都不明白為什么。蘇成均覺得，大抵是因為他們需要一個戰神的招牌吧。一個只會殺人的瘋子。

    一個不會痛的死神，詭異的三白眼，確實很適合。

    －

    蘇成均確實因此惹來很多麻煩，比如經常有人跟著他，他也是迫不得已帶上了假胸，瞞得還算好。

    經常和般布聊天，他們兩個人在裝修好了的第二天就離開了A區去了B區。蘇成均從來不問不該問的，或是戳傷疤的。但也能感覺般少內斂了些。不怎么開黃段子了。

    蘇成均因為拍照原因，沒有刻紋身。不過因為荊芥，還是在他們孤兒幫很出名，經常會有線人盯著他。有可能是路邊要飯的，有可能是普通的出租車司機，賣包子店的普通人。

    至于為什么會這么忠誠，不僅僅是因為受了恩惠。更多的原因是，他們被迫刻在身上的痕跡，如果背叛，會遭到異常殘忍的報復，殺害妻兒，想盡辦法折磨你。把你當作狗一樣訓，但只要你死咬住自己和孤兒幫沒有任何關系，做一個好線人，那么孤兒幫甚至會在每逢假期給他們頒發什么獎勵，發點錢。保護他們不被其他幫派征收保護費等等。

    蘇成均都差點要心動了。

    般布他們是活在上等世界的人。他絕不允許他們被任何人玷污。尤其是般少。如果真的要做一坨爛泥。那么他一定會讓他心意的蓮花出淤泥而不染。

    他學會各種化妝技術，般布給他送的禮物，他都照單全收。不收的話，般少會傷心的。

    梁禮在B區呆了大概一個月，蘇成均收到了他的消息。

    【禮】監護人綁定的姚澤，可以嗎？

    【花子】可以。

    般少是般家大少，名義上無論綁定誰都要經過家族允許。姚澤比較奇怪，看起來像是孤兒出身，偏偏對于一些上層圈的東西，了解的很多。般少只會說自己的秘密，關于姚澤的，倒是沒說什么。而梁禮是黑戶，無論是從身份上，還是關系上都無法和他綁定。

    而學籍這些東西，如果不綁定監護人，是無法辦理的。校方需要確認信息來源，穩定收入等。

    他問過荊芥，荊芥表示自己對黑戶的身份很滿意。不需要他幫忙，也沒打算上學。荊芥可以殺人奪走他們的身份信息，雖然兩年內沒有更新信息的人，會被默認為死亡銷戶。

    蘇成均點點頭，像是義務教育只在特殊區存在，他們是政府管轄的區域，一切經費都由政府出資。在他們無政府區是不可能存在的，一切的一切都需要走關系和錢來解決。

    荊芥從不會帶著他殺人，只是說一聲出門了，回來就傷痕累累。荊芥討厭醫院，他也感受不到疼，蘇成均就自學了一些簡單的治療方法，給他纏繃帶涂藥水什么的。荊芥倒是教會了他如何耍蝴蝶刀，他一個星期就學會了，荊芥讓他練了兩個月，確定他閉著眼也不會失誤后，把左手的蝴蝶刀送給他了。

    他知道蘇成均是左撇子。

    蘇成均只是拿著耍著玩，有時候還會拿著和荊芥對著過招，穩得一次沒傷到過他。

    唯獨這次倒是傷的有些厲害，連武器都丟了。

    蘇成均第一次感受到，原來荊芥也是人。他把蝴蝶刀塞進他的口袋，沉默了很久道：“能不能，讓我也參與進來。”

    “我怕沾了血的你，神仙會嫌臟。”

    “假惺惺什么呢？”

    “你知道，我們孤兒幫的紋身師是誰嗎？”

    “莉莉？”

    “他是一個男人，跟著莉莉絲學占卜的。有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梁禮他記憶恢復過來，也有我的原因，我在你生日那天，把他約出來告訴了他很多，我調查到他是誰了。除此外，我還說你討厭他。希望他趕緊滾。莉莉絲教過莉莉一些簡單的占卜，我讓莉莉散播消息，他如果在你身邊，只會讓你悲慘，他會害死所有人。”

    “傻逼。”

    “他確實是個傻逼。”

    “你們兩個都是傻逼。我覺得我會蠢到不知道嗎。”

    “我知道你知道，我就是要告訴你，聽聽你的回答。”

    “我討厭你。”

    “……關于那個少爺。你想知道一些詳細的內容嗎？”

    “說。”

    “他那天真的回家了，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是他到酒店時，狀態很差跌跌撞撞。那家酒店是劉家來的，管理很嚴格，憑我調查不到更多的東西。”

    “真的有人去了嗎？從他的房間出去？”

    “有。他們不是本地人。查不到更詳細的信息，因為是偶然發現的，并不清楚是什么時候去的。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他們是什么形象，你不能沖動。”

    “我知道。”

    “一個和你差不多大的小孩，一個綠瞳肌rou男，一個戴著金絲眼鏡的人，和一個戴著兜帽不太高的男人，看起來稍瘦一些，看不清臉。那個兜帽男應該是中心領導者。”

    “……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情況。”

    “那個和我打電話的四十四死了，具體發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只有他看見了，小胖在山上撿遺物的時候看見了他的尸體，即使臉被劃爛了，可是紋身還在。”

    “你告訴我，是想讓我裝作無事發生什么都不知道？”

    “不，殺我的人，作為老大，必然要殺掉他們抵命。”

    “荊芥。”

    “你應該叫我老大。”

    －

    荊芥不會帶他殺人，但蘇成均會跟著他們去打架，他倒是還救出來一個叫石頭的小男孩，又乖又懂事。蘇成均閑來無事也會去爛尾樓蹭飯吃，教小孩識字。像他們這種地方，孤兒很多。大多數都會在不久的將來餓死在街頭，或者撿垃圾吃。

    蘇成均就是在垃圾桶旁邊撿到的荊芥，那個時候他正在吃一個長著綠毛的饅頭。三白眼冷冷地盯著一只爛肚子的貓，手里握著一把沾著血的美工刀刀片。

    家養的漂亮小貓向一個沾滿血腥的小瘋狼狗伸出手時，會被誤以為是愛。蘇成均覺得荊芥比任何人都知道流浪餓肚子的感覺。也理解死亡的感覺，他和爛尾樓的人成了朋友。

    他們不談殺人的時候，都只是普通人。

    蘇成均覺得自己總有一天會沾上鮮血。

    荊芥給他準備的武器是甩棍。不會見血，但相應的殺傷力也會減少。大嫂首戰成名，在爛尾樓喝了個慶功宴。不知道哪個癟三給他下了藥，回去蘇成均忍了一晚上。

    罵罵咧咧的把荊芥揍了一頓。第二天，鼻青臉腫的荊芥找人教他辨別藥物。后來又打了幾次群架，孤兒幫培養出幾個狠手，二十七，八十八，四十二，五十。

    漸漸的荊芥又把他摘出來了。

    好不容易滅了一個幫派，又被新的盯上。

    荊芥漸漸回來地晚了，有那么幾天直接不回來了。蘇成均也不管，從不主動聯系荊芥。卻經常泡在爛尾樓做售后，他每次去都會在脖子處畫上紋身，把痣遮住，點在眼尾。

    般少和梁禮一直定居在B區，般少說住在大學時買的房子，甚是懷念。聊天時總會時不時的報告梁禮的近況。

    －

    周末，陰天。

    般少已經辦好了蘇成均的戶口。

    荊芥不回來，他也沒放在心上。

    周五的時候，姚澤就發消息告訴了他拍照時間地點。正巧他剛找姚澤拍完照，只把背上的紋身擦掉，怕被認出來，所以留下了臉上的妝，換上來時的裙子。

    外面天有些黑，看起來要下雨。姚澤還提醒他拿傘，他下樓又給忘了，聽說要下大暴雨，還是早點回去的好。結果出來就隱約感覺有人跟蹤他。他拐了兩個彎想甩掉他們，迎面撞見了猴子正欲偷東西。

    蘇成均掃了一眼，猴子看上的好像是一個小熊的掛飾。

    只見那人撞了猴子一下，猛地擒住他摁倒在地上。巷口的幾個路人也卸掉偽裝，沖過來打得極其狠辣，坐在公椅上的黑衣人放下手里的報紙，從包里掏出鐵扳手，的一搖一擺的走了過來。

    猴子不擅長打架，只是手快一點。聽說原來是打電競的游戲大神，因為搶了別人的生意被人誣陷偷東西，狠狠揍了一頓。再后來他賺錢努力養活的meimei消失了，被人拐賣走了。

    后來，猴子遇到了一個現實里的沒有痛覺的殺人機器荊芥，成為了他的部下。一次次掙扎著拯救那些孩子也只是為了尋找自己的meimei。說是二把手，猴子卻向來不和別人一起出門，總是獨來獨往。幾個人摁住他，一下下都往手上砸的，手和頭不分你我。

    蘇成均沒忍住，裹緊外套，帶上口罩。然后一個起步高跟鞋噔噔噔的一個飛踹，踢過去，拽著一人的后頸在空中飛了一圈。踩腿，踢膝。抓著頭發往膝蓋上頂，閃過身后的襲擊，撿起另一根鐵棍，照頭就是一下，他輪了兩圈。把猴子從地上抓起來，猴子臉都被打出血了，眼前血糊糊的，看不清人。

    “等下找個機會跑，去找你老大。”

    “大嫂……”

    “我打架比你厲害多了，菜雞。努力活下來吧。”他掄起鐵棍秀了一波，這是梁禮教他的。和四個人打起來倒是不分伯仲，他纏住他們給猴子逃跑的時間已經差不多了，遠處又來了七八個人。

    “他媽的！抓住這個sao逼輪了她！誰抓住誰第一個cao！”

    “給她cao的逼合不上！”

    他只是稍微能打一點，又不是神。

    就算是荊芥，也不能一挑十幾個啊。

    “哎呦～人家好怕怕呀～有本事～就來干死我啊～”

    他依稀記得猴子逃跑的方向，沖向了相反的另一邊。

    雖然不熟悉，但他跑得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