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看在他生病的份上，李叔總算是暫時放寬了對他的管束。

    許沁現在明白李叔那句“你有更多的時間做自己的事兒”。

    李靈秋也覺得他心思重。

    “拜托，就拿今天你生病這件事情來說，換做作之前，雖然不是什么大事，好歹也要手忙腳亂一陣子，現在呢，瀾瀾有人幫你帶，學業不用你cao心，你還要怎樣啊？”

    生孩子之前，他的生活是讀書，掙錢，有了瀾瀾之后，他的日常就變成讀書，帶孩子。除了經濟吃緊外，跟其余的Omega好像也沒有什么區別，而此刻許沁莫名多出來無數的空閑，他坐在賀玄的書房里。

    賀玄說，本來這棟房子是在他父親的名下，是上一代傳下來的，賀玄新婚才特地送給他們做新房。

    即使精心保養，許多物件依然不可避免地留下點歲月的痕跡，書房的實木書架上有被蟲蛀蝕的小洞。因為是最近要搬進來的緣故，管家特地請人認真驅了蟲，用碎香木屑混著乳膠填好蟲洞，書倒還齊整，大部分都是精裝書，書脊厚實，打開后扉頁上用朱砂泥印著“頓悟大千”四個字，右下角是細朱文小篆“賀文清藏”。

    再往里翻便什么痕跡也沒有，大約自買回來的那一刻，這些書便只發揮了裝飾這一項作用，被堂而皇之地印上主人的書章，再被束之高閣。孤本，珍集，哪一年的特別校訂版，哪一位名人的私藏書……統統堆在這里，就任由蟲蛀氧化。

    書桌上還放著張照片，三個人他認識，是賀乾英，賀玄和賀絳，另外一個年長的男人應該是賀玄的爺爺，而那個長相嬌艷的女人應該是賀玄的母親了。

    賀玄在書房外站了很久，他不該打擾許沁，Omega站在玻璃窗下面翻書就足夠他欣賞許久。他細白的手指從書脊上劃過，捻起一頁微黃的書頁，目光沒落在書頁上，反偏著頭不知道在看什么，光灑在他的頭頂，映出一個小小的光圈。

    神挑鬼弄似的，他不由邁出一步，驚醒了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許沁，賀玄笑笑，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才發現他看的是合照。

    “是我爺爺和母親。”

    賀玄走過去，拿起照片，“本來這里是爺爺的書房，不過沒事也只有我媽會過來看幾本鴛鴦蝴蝶派的。”

    “也不知道是怎么收進來？”賀玄笑了一聲，像是自嘲，“我們家也只有我媽略愛看這些書，我父親一度以為書房里只有這些愛來愛去的。”

    許沁原本一頭霧水，忽然明白過來，賀玄的父母分居多年了。其中的原因，自然就像是這座書房里的書一樣，哪怕從未翻閱過，只要刻上藏書章便是他們的，只需要例行公事地保養著，收藏著，直到被遺忘。

    “我會很愛你。”

    alpha的臉有些紅，他不自覺地摸了摸鼻尖，也不好意思盯著許沁看了，于是看向許沁手里書上。

    “那你的父母在結合的時候是因為恨嗎？”

    許沁輕飄飄的一問，像顆石子擊碎了賀玄那罐盛滿甜蜜的心，alpha的臉色頓時煞白，他結結巴巴地回答，“這不一，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難道他們是政策婚姻嗎？”

    是自由戀愛，賀玄在心里回答。

    “那你的愛又能夠消磨多久？”

    在費洛蒙引起的激情退卻之后，你還能這么信誓旦旦地對我說愛嗎？

    賀玄不由自主地上前摟住Omega的肩膀，情不自禁地吻起他頭發，“語言是很蒼白的，可我只能這樣讓你明白。”

    賀玄轉到許沁的面前，他伸出雙臂攬住許沁的肩，英俊像是貝尼尼的阿波羅，“我所擁有的一切，現在的，未來的，我都愿意與你共享。”

    許沁嚇得砰地合上書。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許沁嘆了一口氣，匆匆把書放回書架就離開了。

    留下高大的alpha跪在原地，合上門的聲音，輕輕的，咔噠一聲，在賀玄聽來卻無異于霹靂雷霆的怒吼。

    賀玄不可自制地想起他與許沁呆在鶴鳴的那個晚上，一家三口圍坐他私人別館的餐桌上，躍動的燭火映照著Omega的臉龐，笑著把他的領帶從女兒手里拿出的許沁絕不是作偽，那個溫柔的夜晚絕不是曇花一現的美夢。

    賀玄決不會允許。

    廚娘認真準備的晚飯，看起來只有瀾瀾一個人在認真享受，她的父親們心不在焉，精心炙烤的牛rou在他們嘗來，味如嚼蠟。

    許沁準備離開時，賀玄突然喊住了他。

    “等一下。”

    他從女仆手里接過一張紙，遞到許沁的面前，“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罷，我沒有辦法左右，但我還是想證明我所說的句句屬實。”

    “我名下所有的財產，無論現在還是未來的，你都可以共享。”

    這樣一張薄薄的紙。

    “我還沒有來得及清點，之后會列出詳細的款項再做一份公證。”

    “時間不夠，很抱歉，我只能拿出這么倉促的證明。”

    這樣沉重的一份承諾，許沁抬頭看著這個男人，他把未來捆在這份愛意之上，他愿意用他最珍貴的東西向愛人證明：他跟自己的父親不一樣。

    許沁心軟了，他推回這張紙，“對不起，我不能接受。”

    可是alpha堅持。

    “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