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就問你怕了嗎
春夏轉(zhuǎn)接之際,天光是十分的敞亮,白日當頭,萬里無云,枝椏上的綠葉生的茂密蔥翠,濾下密密匝匝的清涼樹蔭,一只青色的鳥輕盈躍上枝頭,乘著涼放展歌喉,婉轉(zhuǎn)啼音叫醒了白色洋樓旁的傭人房,負責早餐的廚娘盡職備好了餐點,而主人的二樓臥室依然毫無動靜,無人上前打擾,自行悄然退出洋樓回到原來的住處,而負責修剪花園的傭人已經(jīng)擰開了今日的第一管清澈水柱,澆在了園子的白色鳶尾花之上,此時,臥房的主人之一才幽幽然轉(zhuǎn)醒。 路行安靜地等待眼睛適應(yīng)了光線,隨后睜開眼睛,和溫暖晨光貼面禮,做起身來,被子連帶著寬松睡衣從光裸肩頭滑下,腰肢還被牢牢困在一人手臂中,察覺動靜還收緊了些,勒的路行有些喘不過來氣。 他低頭看去,丁寫玉還無知無覺的睡著,攔住他的手臂只是睡夢中的下意識反應(yīng),連眉頭的皺在了一起。 路行輕輕撫上他的眉頭,指點在其上掠過,如羽毛般輕柔。 “小老頭似的。” 他亦輕輕道,便這么安靜地讓人攔著腰,等到力道松懈了些下來,他一邊釋放著信息素包圍沉睡的alpha當作安神藥,一邊緩而柔地將對方的手指根根掰開。 路行赤腳落地,無聲無息,丁寫玉追過來的手被他抓住了,親手送回了被窩里。 隨后他進浴室洗漱,對著鏡子看自己面無表情地吐出牙膏泡沫,這種天氣的水打在臉上還是涼的,揉搓之后面上顯出一種冷生生的白。 他推門出去時丁寫玉還沒有醒來,從遠看過去,alpha裹著被子抱著他睡衣的模樣也沒有印象中那般高大。 路行心里掂量了一下,想,是瘦了。 隨后他轉(zhuǎn)身,和許硯非打了個照面。 許硯非視線越過他的肩頭,還沒看清里面門便被路行反手帶住,信息素彌散未消的omega靜靜地看著他,于是許硯非收回視線,不動聲色地把目光落在對方?jīng)]有遮住的留有牙印的后頸腺體上。 許硯非道:“早啊小路。” 路行張了口,聲音沙啞。 “早。” 許硯非面上還是微笑,并向身后努了努嘴:“不如我們先去吃個早飯?” 路行接受了他的提議,略一點頭,越過他的身體向前走去,身形看起來并無異常,走路也算穩(wěn)健,只除了嘴唇有點缺水的干裂起皮,在餐桌邊落座時動作略有滯留。 許硯非看著看著,忽然笑道:“丁二不太行嘛。” 路行抿了一口豆?jié){,聞言掀起了眼皮。 “怎么是他起不來床了?”許硯非笑的曖昧,頗有點沖他擠眉弄眼的意思。 豆?jié){有點涼了,路行拿起來要去廚房重新加熱,許硯非的話落在他耳邊猶如空氣,他自顧伸手問道:“要幫忙加熱嗎?” 許硯非盯了他的手指一瞬,嬉皮笑臉收起,起身道:“我來吧。” 隨后他進了廚房,而路行跟在身后,看他把豆?jié){倒到小鍋里,開溫火煮,雙手撐在水流臺上,嘆了口氣。 路行問他:“你最近去哪了?” 許硯非頭也不回,隨口道:“啊…被叫過去罵了兩句。” 路行又問:“是和我有關(guān)的事嗎?” 許硯非扭過頭,對他笑了笑:“你別想多。” 路行就不繼續(xù)問了,等到豆?jié){溫好的間隙,路行扭身把已經(jīng)涼的早餐一聲不吭地拿進廚房都重新熱了一遍,隨后他和許硯非挨著坐在一起用餐,許硯非邊吃邊道:“我是不是把丁二的那份吃了?” 他一邊說,一邊沒有半點兒停下來的意思。 路行只安靜的吃,咀嚼的動作也很小,垂著眉目,神色平淡。 許硯非跟著,也安靜了下來,直到路行吃完他都沒再從嘴里蹦出一個字。 他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聽廚房水聲嘩嘩,像倒計時的沙漏,計算著什么時間,冥冥之中有什么要到來,令他感到坐立難安。 路行收拾好一切后從廚房走出來,沒給他半分的眼神,從他面前越過上了樓,許硯非看他的背影消失在轉(zhuǎn)角,但沒有追上去的勇氣,他仿佛被什么給釘死在了原地。 那一瞬間對他來說是難捱的,其實只是很短的時間,路行手里拿了什么東西又再下了樓,并來到了他的身邊。 路行在他面前蹲下的時候撩了一把垂眼的額發(fā),眼睛向上看來時成一條水墨的弧線,提著勾畫出了眼角,無端的有些柔媚。 路行手里拿著個小瓶子,對許硯非道:“把褲子卷上去。” 許硯非往后縮了縮,在詭異的思緒中不合時宜地咽了咽口水,但嘴上還道:“小路,你才剛……對你身體不好。” 路行盯著他,沒有嬉笑的意思,又道:“要么把褲子全脫了。” 大概相識這么久以來路行都沒拿這種語氣跟他說過話,許硯非無端被震懾住了,在兩者之間選了相對保守的一個——他聳眉拉眼地開始卷褲子。 路行則擰開瓶蓋,倒了些出來在手上,看著是液體,但略黏稠,在掌心揉開后的氣味有些刺鼻,而許硯非卷褲子卷到了一半,聞著這個氣味他想到了什么,動作一頓,看向了路行。 “小路……” 路行不等他墨跡,親自動作把褲管掀到了許硯非的膝蓋之上,他盯著紅腫淤血,現(xiàn)在有些青紫的膝蓋,一言不發(fā)地把涂了藥油的手掌覆了上去,有技巧地揉捏了起來。 “嘶!” 許硯非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路行的房間,住在蘇家時是,搬到那個逼仄的甜品屋時也是,總是備著一個藥箱的,里面什么跌打損傷的藥的都有,大部分都用在了許硯非身上。 有用來治打架斗毆受傷的,有用來治游離癥犯病時自殘的傷,還有的用來治總被他把罰跪的膝蓋的。 許裴對他的教育遠不止他嘴上說的罵了兩句那么簡單,他也不像鐘鴻遠給鐘明洛一頓抽那么痛快,他喜歡讓許硯非在祠堂罰跪,不給吃不給喝,跪到他消氣為止。 他作老子的罰兒子自己不心疼,但路行心疼,次數(shù)多了許硯非在他面前滿都瞞不住,稍有異樣就被他發(fā)現(xiàn)了,他有的時候會生氣,氣許裴沒有心,皺眉道:“以后腿腳落了毛病怎么辦?” 他對自己的事都很少生氣,許硯非聽了后感覺心里熨帖的膝蓋都不疼了,就順勢往下說:“我要是真有毛病了你還嫌棄我不成?” 他笑瞇瞇地湊過去親路行的側(cè)臉:“反正我老了有你給我當拐杖,至于我爸,他怕是摔了我媽還會上去沖他踩一腳。” 路行由著他親,這時候反倒不說話了,但許硯非不在意,他知道路行嘴上不說,可心里還是由衷牽掛著他的。 這份認知延長了很久,久的已經(jīng)變成毋庸置疑,以前許硯非會拿這個洋洋自得地炫耀,而今,在這么多事后,再把這個事實擺到他面前,他忽然覺得無地自容。 路行給他按摩膝蓋的手法和從前一樣,不會過于輕柔,但也不會讓他感覺疼痛難忍,是需要非常多次的練習(xí)才能把握好的一個度。 路行的頭垂在他的面前,后腦勺還有沒睡平整翹起來的發(fā)絲,許硯非抬手幫他理了理,聲音悶悶的,問著:“小路,你是不是已經(jīng)想起來了什么?” 路行動作沒有停,手上的藥油揉干了,他很自然地又到了一些,同時卷起另一條腿的褲管。 他聲音淡淡地,反問:“我想起來怎樣,沒想起來又怎樣……很重要嗎?” 許硯非一時語塞,他想說重要,但說不出口,因為打私心里他希望路行想起來曾經(jīng),想起他是他的心頭掛念,但他也知道對路行來說,過往的記憶比不上空白一片能給他帶來希望,許硯非也想過如果路行就此失憶不再想起他也是能接受的,他甚至可以粉飾太平,就此只給路行留下快樂回憶,他們都有這個打算,并且自信滿滿,認為在以后的人生,有能力帶給的路行是美好和幸福。 但對此,他的父親許裴,嗤之以鼻。 許裴嘲弄道:“就你們曾經(jīng)做的那些事,你們也不怕哪天人家想起來了,藏刀把你們給捅了。” 他說的是自己的經(jīng)歷,蘇柒就對他干過這事,但他命大,可能也是蘇柒下手輕了,現(xiàn)在還矯健活躍,不時按著許硯非在祠堂跪下,還有精力對他長篇大論。 許硯非常常反唇相譏,一場父子針鋒中誰也不落下風,都拿刀子往對方傷口刺,次數(shù)多了還是許裴老皮略勝一籌,還會自我扎刀了。 同時他又刺自己的兒子,道:“我教過你很多次,不要做沒把握的事。你沒把握看住你的omega你當初就不該跟我提要求讓你們?nèi)及岢鋈プ。Y(jié)果呢?捅了窟窿還要我在你后面跟著擦屁股。人還沒回來幾天,你現(xiàn)在又開始在那做春秋大夢!” “我怎么不知道,你其實是那么膽小的人,連如何面對一個omega都要瞻前顧后,存僥幸心理。”許裴:“你當年還跑到我面前來,說什么請求,請求……”他頗為玩味地咀嚼這兩個字:“你還是第一次跟我服軟吧?” “可是許硯非,你跟我作對了那么久,怎么偏偏就在那個節(jié)骨眼上跟我守規(guī)矩了?” “蘇現(xiàn)是omega還是alpha對你來說真的很重要嗎?不,在我看來沒那么重要,你遠比我幸運,你還有時間緩沖做選擇,而我當年是別無選擇……所以我當時期待著你真正的離經(jīng)叛道一次,你到時候不必請求于我,自然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但是你自己放棄了這個機會。“許裴玩著自己手上的戒指:“你什么時候能把我和你母親的恩恩怨怨放下,去好好看看你自己一團亂麻的人生?” “我和你母親對不起你。” 許裴低聲道:“而你沒必要拿我們的錯誤,再去對不起別人。” 他和許硯非,一站一跪,面對著宗祠的各位先祖,面上是許久未見的疲憊。 “你們本來就是和我們不一樣的,你們不應(yīng)該重蹈我們的覆轍。” 許裴陪著他在祠堂里待了很久,隨后淡聲讓他起來吧,而許硯非跪的時間有些久,剛站起來時還有些不穩(wěn),險些摔倒,許裴及時扶住了他,視線落到他的膝蓋上,嘆了口氣。 “跪了這么多年了,以后就不跪了,我年紀大了,沒精力再跟你較勁了。” “等到再過陣子,我手里的東西就可以都交給你了,那時我就去找你媽,去跟他……耍耍拳去。”說到這許裴忍不住扭捏了下眉心。 許硯非在沉默中,真切在許裴的鬢角看見了斑白,他點了點頭,“嗯”了一聲,最后補刀了一句:“我媽身邊的情人可比您年輕英俊的多。” “是。” 許裴不甚在意,平淡道:“可他最愛的還是我。” 他這話說出口是如此輕易自然,仿佛事實如此,而許硯非也找不到話語相諷,只能忍不住笑笑,認可了他這話,許裴的背影消失在眼底后他都還在想他有沒有自信說出“小路最愛我”這種話呢?他以前是臭不要臉的能說出口的,但現(xiàn)在不行了。 他總和許裴較勁,他認為許裴怎么能把蘇柒拱手相讓,怎么能親手把一對神仙眷侶變?yōu)樵古迹X得他自己一定不要成為許裴,但到了最后,許硯非發(fā)現(xiàn)自己其實比不上他父親。 許裴從始至終都是不加隱瞞的把目的告訴蘇柒,他對他的愛分毫不假,但和他人分享的決定也是利益明晰,剖開了擺在蘇柒面前。 而他呢? 他始終心存僥幸,不作為,仗著路行對他的那點偏心,總想著路行不離不棄向他走來,發(fā)現(xiàn)路行有了新人生選擇時又跳出來,對他的痛苦視而不見,冷眼旁觀。他不敢承認自己和他人無異,都是路行痛苦的源頭,在心底冠以愛的名義理所當然地施以暴行。 他應(yīng)該承認的,承認他們本來可以有的未來,是被他親手推開的,其他的阻隔只占了一小部分,他自己的偏執(zhí)才是本因。 他也該承認,路行的如今他也是幫兇。 路行問他“想不起來很重要嗎?” 許硯非在那一瞬間,明白了,重要,當然重要。 于是他道:重要。 路行抬眼看過來,目光神色都是淡淡的,面上并不能看出他心中所想。 許硯非道:“得你自己想起一切來,才能決定我應(yīng)不應(yīng)該被原諒。” 他替路行撩開遮眼的額發(fā),笑著道:“你可不能那么輕易的就放過我。” “我等著你,把我做的壞事一件一件想起來,然后再一件一件在我身上還回來。” 也許直到那時,我才有資格,跟你說一聲,對不起。 路行的臉貼在他的手心里,是溫軟溫順的,眼睛輕輕地眨著,手上動作停下了,靜靜聽完他的話,又和他對視著。 他能感到路行的視線在他面目上游離,從眉毛眼睛到鼻子嘴唇,那雙黑色眼睛太清澈了,是他印在里面都覺得褻瀆的程度,而后路行眉眼松散,彎了下來,嘴角也帶著點笑意。 他說:“我知道了。” 而下一秒,許硯非感到了一股錐心疼痛從膝蓋處傳來。 “!!!!??” “!!!!嗷!” 他差點跳起來,但膝蓋被路行掌握在手中,想撲騰腿腳可是害怕踢到路行,最后他只能原地跺腳,面目漲紅,手指都疼的蜷曲,從喉嚨里擠出聲音。 “小小小小路???!” 他眼睛瞪大了,捱過這陣子路行突然發(fā)難的神力按摩。 路行飄然瞥了他一眼,笑著道:“不是讓我還回來嗎?” 許硯非有點疼懵了:“你真的……”想起來了? 路行打斷他的話:“我說不要騙我,但你還是騙我跟我雙向標記的是你。” 許硯非真的一懵,一下沒反應(yīng)過來這是自己跑火車時的哪句尾氣? 路行慢悠悠道:“明明是丁寫玉。” 正說著,丁寫玉從樓梯上急急走了下來,看見了路行身影他明顯松了口氣,而看到許硯非以及他現(xiàn)在和路行的姿勢后,丁寫玉嫌惡擰眉,對許硯非道:“剛剛是你在豬叫?” 他接著道:“你怎么發(fā)出了鐘明洛道聲音。” 不愧是丁寫玉,輕易做到了我們做不到的事——哪怕病沒好全也能一句話把他兄弟兩個人都連著給罵了。 許硯非剛經(jīng)歷了一場頭腦風暴,還沉浸在路行變幻莫測的態(tài)度中,丁寫玉又給了他一個暴擊,他現(xiàn)在都有些瞠目結(jié)舌了。 路行松開慘遭他“蹂躪”都的膝蓋,施施然起身,拍著手鉆進廚房洗手,留下許,丁二人大眼瞪小眼——許硯非對丁寫玉擠眉弄眼,丁寫玉卻覺得他眼角抽筋。 路行又從廚房鉆出一個腦袋,許硯非立馬恢復(fù)正常,但路行沒看他,他看向路丁寫玉,用和剛剛對許硯非截然不同的態(tài)度面對著丁寫玉,笑瞇瞇道:“你餓不餓?” 比起眼睛抽筋的許硯非,路行美色當前,丁寫玉果斷轉(zhuǎn)身,果決道:“餓。” 他閃身擠了進去,還反手把廚房門給關(guān)上了,許硯非瞪著那扇門,瞪的眼睛疼,兩條腿還大半晾在外面,晾久了,冷,他當即打了個噴嚏。 蘇現(xiàn)邁著輕盈的碎步從外面溜了回來,往他那一瞅,樂了:“大哥你練功吶!” 他也沒多關(guān)注許硯非,就開始滿屋子亂叫:“哥哥,哥哥,你在哪?” 傭人慢了他好多步,提留著他行李箱,頭上滲出了一層薄汗,看樣子跟上他們小少爺?shù)牟椒ゲ粊営谛∨芤粓觥?/br> 路行聽到動靜,推著丁寫玉從廚房走出來。 “蘇現(xiàn)。” “哥哥!” 蘇現(xiàn)靈活越過他人高馬大的二哥,撲向他親親哥哥,對著他嘴巴臉頰親親不停。 “哥哥有沒有想我啊?” 路行被他糊了一臉的口水,竟然沒有紅著臉躲,而是站著讓他親,十分自然嫻熟的豎起一根手指抵上了他的嘴唇。 蘇現(xiàn)的藍眼睛盯著那根手指幾乎看成了對眼,他忍不住歪頭,小聲的疑惑出聲。 “哥哥?” “你……?” 路行曲起那根手指,臉頰陷了一個柔軟的窩,笑道。 “歡迎回來。” 還沒待蘇現(xiàn)再說些什么,他又繼續(xù)道:“去收拾好了,跟你二哥一起來吃飯。” 他掰著蘇現(xiàn)肩膀替他扭了個身,便沒再看身后三張各不相同神色古怪的臉,自如走進廚房,關(guān)上了門。 蘇現(xiàn)頓時跳轉(zhuǎn)過身,手指著廚房門,又指自己的腦袋,一手往自己掌心一砸,攤手用疑問的目光看向他的兩個哥哥。 許硯非用口型道:別問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而丁寫玉,丁寫玉凝重的臉色讓蘇現(xiàn)問不下去了話。 這種凝重而詭異的氛圍一直維持到路行做好了兩份早飯,蘇現(xiàn)和丁寫玉埋頭干飯,許硯非和路行圍觀側(cè)目,變成了更加詭異的場面。 礙于路行在場,他們?nèi)齻€連眼神肢體交流都暫時收斂。 而路行突然笑著開口,語氣輕柔地問蘇現(xiàn):“你這個年紀,還在上學(xué)?” 蘇現(xiàn)被嘴里的食物嗆了一下,喝了好幾口牛奶才平靜下來,他看著路行的笑臉,突然有點背脊發(fā)涼,硬著頭皮回以笑臉,他點頭道:“是的。” “啊,真好。” 路行感慨著,坐到了許硯非身旁。 “我自從醒來后在家里待了好久了……” 他慢悠悠的,蘇現(xiàn)立刻道:“我可以陪哥哥出去走走。” 誰知路行擺了擺手:“你顧好自己的學(xué)業(yè)啦,我嘛,我應(yīng)該也有朋友…”他扭頭問許硯非:“對吧!” 許硯非頭皮都炸開了,生硬地笑:“嗯…是!” 路行就輕飄飄道:“改天可以幫我跟他約個時間,我也想見見以前都朋友,看能不能恢復(fù)一些記憶呢。” 他又扭頭問許硯非:“你說希望我恢復(fù)記憶對吧?” 許硯非頓時感到兩股視線針扎一般投在他身上,而面前的路行目光清澈無邪。 他便又是咬牙一點頭。 路行就滿意扭回身,兩腿交疊在一起,挺開心地翹著。 正當他們以為警報解除,松了一口氣時,路行再次開口,撂下了炸彈。 “我說,什么時候我也該去復(fù)學(xué)了吧。” 丁寫玉的筷子“啪嗒”一聲落地,路行像是沒聽到,繼續(xù)道:“我和鐘明洛同歲,他還都還在上學(xué),那我應(yīng)該也還是學(xué)生……” 沒等路行再次靈魂發(fā)問“對吧?!”許硯非自己就回答了:“是!” 與此同時撿回了筷子的丁寫玉狠狠剜了他一眼。 路行此時如小聾瞎,也看不見他們之間的“眉來眼去”,自顧自道:“我也不能總是頹廢下去,你們也不會是想把我關(guān)起來吧?” 他笑著環(huán)繞一圈,擺手道:“所以趕緊給我復(fù)學(xué)吧。” 在一室的寂靜中,蘇現(xiàn)壯士挺身,他委委屈屈地嘟起嘴:“哥哥~我好不容易才放假回來,哥哥就想著上學(xué),哥哥都不想和我多待一陣子嗎?”他自取其辱地問:“哥哥難不成膩煩我了?” 路行笑瞇瞇的,很可愛,很爽快地回答:“是有點膩了。” 蘇現(xiàn):“……” 路行站起身來,一拍手掌,猶如拍案定決。 “我等你們的好消息。” 說完,他便背著手,步伐輕快地上了樓,只留給一個讓剩下三人欲言又止,止又欲言的背影。 等到背影消失。 蘇現(xiàn)和丁寫玉不約而謀的放下了碗筷,覺得路行做的飯都不香了。 許硯非問:“所以,怎么辦?” 蘇現(xiàn)沉默。 丁寫玉沉默。 許硯非跟著沉默。 沉默是離別的笙簫…… 幾十秒過去了,體力消耗重大的alpha重新端起了碗,丁寫玉咬碎一口銀牙道。 “就復(fù)個學(xué),還能難倒我?!” 又是一陣子的沉默,半晌后,許硯非和蘇現(xiàn)發(fā)自內(nèi)心地為他鼓起了的掌。 接著,蘇現(xiàn)問出了大家心中的疑問:“所以,哥哥他到底有沒有恢復(fù)記憶?” 無人應(yīng)答。 今日不同往日,現(xiàn)在的路行,沒人敢去揣摩他的心思。 而路行的復(fù)學(xué)計劃還未起草,就被一件事給耽擱住了,這件事不是丁寫玉搞出來的鬼,而是黎雉。 鬼知道他這個老賊是怎么找到這里的地址的,他給路行寄來了一封信。 而信里包著的是一份請柬。 是黎雉和褚嘉的訂婚宴請柬。 路行拿著請柬看了很久,而后敲響了許硯非的門。 他說:陪我去一趟吧。 許硯非不會,也沒有拒絕他的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