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次生演替
79 熒幕再次黯淡下去,喻翰丞的把戲,不想給盛皓城看的記憶全用黑幕當作轉場處理。 而盛皓城此刻就是一個不遵守放映規則的三流觀眾。他噔地站了起來,頂級血統讓他很輕易地就把身上的座位拗斷了。 手背青筋暴起,盛皓城用一條手臂就舉起身下敦實的座椅,向前方的熒幕砸去。 椅子帶著風聲呼嘯著砸進熒幕,把中部砸成了個凹陷的隕石坑。 “放我出去。”盛皓城說。聲音冷靜,好像沒有情緒波動。 影像喻翰丞不為所動。 盛皓城沒指望一個AI能怎么樣,他說給幕后的盛冬聽。 盛皓城瞥一眼腕骨上浮起的終端屏幕,信號欄依舊罷工,他給喻南深和理查德發出去的消息氣泡框旁依舊打著沒完沒了的轉。 【哥,不要恢復記憶!不要恢復記憶!】 【理查德,毀掉機器,殺了葉路。給我快點。】 發送不出去。 那AI喻翰丞兀自在說臺詞:“發現了嗎——這個時候你還沒出生。” 早生晚生都得生。 盛皓城無暇顧及喻翰丞布置好的獨幕劇,他們不讓他出去,那他就拆出一條路來。 正當盛皓城準備拿起周遭那堆稱手的破壞工具,影片繼續播放了。 奶乎乎,圓滾滾的小喻南深再度出現在他眼前。 “停下!我叫你停下!”盛皓城失去所有風度地大喊,“盛冬,關掉!” 沒有人理他。 小喻南深在盛皓城眼前慢慢長大,由站變爬,爬著爬著,漸漸站了起來。 身上衣服也從柔軟的爬爬服變成了干凈規整的純棉襯衫,打著迷你領結,坐在名流云集的晚宴上優雅用餐。 小家伙才豆丁大,細細白白的兩條腿在椅子上晃悠,他的身高還夠不著地板呢。 “歲數剛好了,可以帶他去做實驗了。”望著在觥籌交錯的酒局上專心吃著一塊布朗尼的喻南深,蕭伯元帥拍拍喻翰丞的肩,意味深長地說。 喻翰丞微微頷首。 接下來的場景布景,盛皓城很熟悉,原來萬惡之源還是他的家鄉。 喻翰丞把喻南深領到了搖光星,小時候盛皓城和盛冬住的那棟筒子樓群。 盛冬一襲白裙,牽著蹦蹦跳跳的盛皓城下了樓,迎面走向喻翰丞和喻南深。 從他人的視角里看見自己童年時的動態影像是很神奇的一件事。首都星的富人家庭會雇專門的公司來為他們孩子記錄一個可供未來投影觀看的立體3D影像紀錄片,而窮鄉僻壤的搖光哪里會有這些。 盛皓城就看著那么點大的自己在這個險惡故事中登場了。 他甚至覺得有點突兀,無鋪墊無伏筆,小盛皓城從天而降,憑空登場。 喻翰丞和盛冬像一個家庭的周末出游,漫步到了搖光星的中央公園,然后打發那對素未謀面的兄弟去草坪上玩蕩秋千。 搖光的草坪和主王后花園的根本不能比,若說后花園的草是草原,搖光星的草充其量只是一堆塑料草絲,廉價而平庸——像十八歲的盛皓城對自己在喻翰丞心目中地位的評價。 “他長得很好,和這里的小孩沒什么區別。”盛冬和喻翰丞坐在長椅上,肩并肩地靠著,一對尋常夫妻的做派。 喻翰丞:“有什么不良反應嗎?” “唔,完全沒有,他很正常,很健康。”盛冬張開五指,在眼前擋光,“所謂的生殖隔離也不是天塹,你看,還不是被舊人類破譯了基因里那串神奇的密碼。不過真沒想到啊,他們還會提前凍結己族的生殖細胞。” 喻翰丞感慨:“不留那么一手,他們早滅絕了。” 盛冬猶豫了半晌,才道:“我們……還沒問過哥哥,他是不是真的想要一個孩子。” “當年我問過他,他不是個擅長說謊的人,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大概當時的他知道我們并不可能。”喻翰丞盡量避免再提那個名字,一律用模糊不清的代詞指代。 他們看著一半的盛秋在那個六歲的小生命里延續。 分明是熱烈的夏季,盛冬卻打了個冷顫。 “能不能這輩子都別告訴他,他出生的原因。”盛冬輕聲說。 “……他遲早都要知道。” 盛皓城知道,現在的盛冬也在聽。 他滿心憐愛地望著七歲半的喻南深,他比盛皓城記憶里的還要白,還要對自己好。牽著沒小自己幾歲的弟弟在河畔捉小魚,怕盛皓城掉下去,自己站在偏外的位置。 “你是誰呀?”小盛皓城問。 小喻南深老實回答:“爸爸說我是你哥哥。” 小盛皓城的眼睛瞪圓了:“親生哥哥嗎?” “應該是。”小喻南深點頭。 小盛皓城登時變臉,甩下喻南深就跑:“別來搶我爸爸mama的愛!” 熒幕外,二十年后的盛皓城感覺到一股鉆心的疼痛。 他眼睜睜地望著小小個的喻南深被自己甩在身后,無助又茫然地立在原地,不知道怎么辦才好。盛皓城多渴望往前邁一步就可以真正的邁進那個盛夏的公園,把不及他腰高的喻南深一把抱起來。 對不起我來晚了,對不起我知道太晚了,對不起,對不起哥哥。 可盛皓城只能站在岸的這邊,望著可惡的小盛皓城飛撲向喻翰丞,扒拉住喻翰丞的腿:“爸爸!我不要和他玩!” 喻翰丞又舍不得又忍不下心地輕輕踢開小盛皓城的手:“陪你哥哥再玩一會。” 小盛皓城不敢惹父親,只好氣鼓鼓的走回去。小喻南深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了對方,手也不敢再牽,亦步亦趨地跟在小盛皓城背后。 二十八歲的盛皓城只想胖揍死小孩盛皓城一頓。 身后的喻翰丞幽幽的開口,做一個很稱職的旁白。 “舊人類帶著盛秋的生殖細胞找到我,要我培育出一個混血嬰兒出來,證明他們和我們并非兩個種族。我照做了,實驗很成功,而我不知道他們此前失敗了多少次。而你出生的那個實驗基地星球,就是現在這個星球的前身。” “蕭伯他們提供了一批秘密培養的科學家給我,讓我把喻南深打造成一個沒有情感的,史無前例的強大alpha。他只要會戰爭就可以,除此之外他不能稱作一個真正的人。” “我花了七年如他們所愿,而我還附贈了一項服務:將喻南深改造成了一個omega。” “他在搖光星和我度過的那些童年,白天是接我放學,晚上呢?”盛皓城冷聲問。 “晚上?你等會就看見了。看他為你怎么受苦受罪吧,盛皓城,你可以選擇愛他或者不愛他,他沒得選。我們介入了他分化的過程,cao控了他情感的偏向。”喻翰丞笑了。 盛皓城悚然。喻翰丞對他了解得太深太深,一段預先錄好的AI都知道他要問什么。 “別吃驚。”喻翰丞到這個時候還猜透他的想法,“作為父親,不了解兒子怎么行?你以為你和喻南深這么順利的愛上彼此,我沒插手嗎?” 幾雙機械臂不知從哪里冒出來,扣上盛皓城的各個部位,將他鎖在了椅子上。 喻翰丞還在笑,他聲音沙沙的,聽起來格外親近,像被月光涼過的沙灘,海浪正在退潮。 “花了我二十八年,終于讓喻南深死心塌地的愛上你。你們第一次上床我就知道了,噢,也不僅是知道,你還得謝謝我。你以為喻南深為什么會突然發情?你以為他抑制劑真的漏在宿舍?你以為你能隨意進出浴室是偶然嗎?” 禁錮住盛皓城是一個明智的選擇,此時的盛皓城眼睛猩紅,掙扎著要逃脫rou體和精神的雙重受刑。 “當時的你能胡作非為,是因為我把你設置成了諾查丹瑪斯的優先級啊,你的權限是高于喻南深的。” 盛皓城的腦子嗡的一聲。喻翰丞慢條斯理說話的聲音猶如世上最鋒利的刀刃,輕輕地劃開他腦海里的數千萬條神經,血液從平滑的切口汩汩冒出。 “你還口口聲聲說我不愛你,我最偏心的人就是你。為了讓你和喻南深重修于好,我還讓舊人類去襲擊你的訓練基地,就為了給你和喻南深創造單獨相處的機會。” “你應該知道‘吊橋效應’,在全宇宙只有你和他兩個活物漫無目的地漂流,并不知道是否能活著回來時,你覺得他會不會對你動心?更何況你們肯定zuoai了。” “你……” “不過當時的你幼稚沖動得太過了。如果喻南深真的和你在一起,他的身份會更早暴露,暴露得太早就不符合計劃了。” “你們的計劃到底有多少種?” “我待會會告訴你,你先聽我接著說,好嗎?”喻翰丞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神色瘋狂而冷靜,他像一個嗜殺成性的殺人魔,正在洋洋得意地炫耀作案手法,“你們那十年分開,也不是真的迫不得已吧。我和喻南深說,讓你回搖光是對你最好的保護方式。實際上你留在首都星也沒問題,但你回去是更優解罷了,免得聯盟對你生疑。” “更重要的是,喻南深會因此對你愧疚。要系穩一個人的心,就是要他覺得欠你些什么,愧疚日積月累,就覺得總也還不清了。而你回去,不結識了段睿么?段睿這人也挺有意思,前任聯盟主席,為了前主王——羅爾維德的母親——甘愿退位。我記得他就是在那位前主王自殺后就請求卸任了吧?他對聯盟也有恨意……是嗎?” “這也是你計劃中的一環?” “你想推翻聯盟,我就送你一個強有力的幫手。出乎我意料的是你居然自毀腺體,為了喻南深,值得嗎?” 盛皓城啐了一口:“你懂個屁。” “我猜你在罵我。而十年后,舊人類養精蓄銳,卷土歸來。你、舊人類、蟲族,三方博弈,而無論如何你們都會先對付蟲族,之后嘛,無論你們還是舊人類掌握權柄,你都是勝者。因為你身上流著舊人類的血液,他們對血脈很看重,不會對你怎么樣。” “何況你還是盛秋的后代。喻南深愛上你,而我死得剛剛好,聯盟完全出局。” “對了,我還給喻南深設下了一道‘違禁詞’,違禁詞就是盛秋。只是萬一聯盟過早對你起疑,我還能推出喻南深,讓你們演一回貍貓換太子,就當他是舊人類和現在人混血的成果。” 盛皓城很難說明自己這一刻的心情。 他本以為自己是最不受寵,最不待見的私生子,而現在冷落多年的父親把路鋪到他腳下,和風細雨地告訴他,未來的路他都準備好了,他走哪里都是康莊大道通到底。 愛人、仕途、權力,喻翰丞都獻上給他。 盛皓城擰頭,明知對AI發泄情緒無濟于事,可是他不明白,不愿意明白:“那喻南深做錯了什么要承受這一切?” 盛皓城好像陡然間回到了十八歲,可以理所當然地質問為什么世界和他預想中的迥然相反。 喻翰丞懶洋洋地聳了聳肩,漫不經心地邁步走下來:“如果不是委員會那群老家伙反復提醒我,喻南深是什么未來與希望,我根本不會對他做什么。我本來也……沒打算要把他怎么樣。可是聯盟實在太龐然大物了,我撼動不了它。人們不愿意與強者正面對抗,但他們會對強者的家人出手,再怎么強大的人都會有軟肋的。” 喻翰丞走到熒幕的左下方,離盛皓城很近。可他永遠覺察不到了,只能按照設定好的程序繼續講下去:“所以,當你變得強大時,就不要和其他人建立聯系了,不讓你親密的人會代替你成為被打擊的軟肋。而我想毀滅聯盟,就繞不開喻南深。” “你還記得你說過的話嗎?”盛皓城很想笑,可他笑不出來,“你為盛秋辯解時說‘不能因為出身而決定一個人的生死’,那喻南深呢?” 喻翰丞定定地望著前方,影像回答不了問題。 盛皓城的牙關顫抖。 喻南深會分化成omega,并不是基因——羅爾維德分明給了他無上的天賦。 是他們在生殖分化這條基因序列里痛下毒手。 將一個少年天才,活生生制造成了著迷性愛的omega。 而這過程,盛皓城不想參與也參與了。 透過再度亮起的熒幕,盛皓城終于認識了喻南深完整的童年。 自己是個十足的傻逼,居然期望喻南深要想起來和他認識的點點滴滴。他真是天真到愚蠢了,喻南深十四歲前的童年是一段記憶的沉疴,忘得干凈也是一種解脫。 喻翰丞看出他所想,問他你以為不記得就是真正忘卻嗎?不是的,這一切被潛意識記錄在案。 喻南深童年的夜晚被鎖在實驗室,那么小的小孩,同齡人都在夢鄉沉睡時,他被各色藥物注入脖頸。 他們代替上帝收回喻南深身上的天賦。 喻南深被丟在光線明亮的實驗臺,實驗員記錄他的一言一行,把他擺成各種想要的樣子。他的孩提就是一串又一串錄進檔案的數據。 實驗史無前例,藥物時常出錯,代價由喻南深一人承擔。好在alpha小孩的力氣大不到哪里去,機械臂應付得輕松。 “爸爸!mama!”孩子稚嫩的嗓音帶著哭腔在這個電影院里響起,哭得讓盛皓城肝腸寸斷,“……我要mama!mama!” 天啊。盛皓城感覺自己的心臟疼得抽搐了,摔破了膝蓋都不會哭的喻南深要痛成什么樣才會暴露出孩子那原始的呼喊。 他無力地看著喻南深在實驗室里受各種各樣的罪過,而在眼睛看不見的地方,喻南深的進化進程悄然被干預。 有一次,喻南深哭得打嗝了還停不下來,喻翰丞親自出馬了。 “爸爸。”喻南深怯怯地叫。 “小喻,乖,再哭明天就不讓你見弟弟了。”喻翰丞笑瞇瞇的威脅。 小喻南深臉都憋紫了,再也沒哭出一聲。 深夜,小喻南深帶著淚痕在實驗座椅上沉沉睡去。 他怎么睡得著,只能靠睡眠針。原來睡眠針進入喻南深身體的時間早到可怕。 每晚,喻南深睡著后就會有廣播響起。 睡眠暗示的廣播聲音很沙啞,在熟睡的小喻耳邊響起,猶如古代祭典中信徒虔誠的禱告。 “除了戰爭,我的確對什么都不感興趣。除了我的弟弟,我不會喜歡上任何人。效忠聯盟,喻南深一輩子效忠聯盟。除了戰爭,我的確對什么都不……” 暗示性意味濃厚的搖籃曲在每一個深夜循環播放。 再大一點時,他們訓練喻南深的情感。 他們給喻南深播動畫片、玩玩具、砌積木……各種小孩鐘情的娛樂設施都擺到喻南深跟前。 而當喻南深伸手去碰某樣東西時,實驗人員就會拿針毫不猶疑地去扎喻南深。 小喻南深在長達一個月的訓練內學會了對任何東西都不流露出喜愛。 第二步是剝離害怕的情緒。 恐怖電影、鬼怪裝飾、蜘蛛爬蟲,他們捏著喻南深的手去觸碰,捏著他的下巴去觀看。 第一次喻南深嚇得躲開,然后就被送上了電擊椅;第二次喻南深哭出聲,再次被送上電擊椅;第三次,喻南深默不作聲,隨他們把自己的手放在毛茸茸的蜘蛛腿上或是捏起一只長滿腿足的怪蟲。 最后,喻南深坦然地按照喻翰丞的指示把手放上一塊剛被烙紅的鐵上。 三秒鐘,他的手就被燙腫了,甚至還有股焦香味。喻南深眉毛皺都沒皺一下,他好像感受不到疼痛。 實驗人員認真嚴謹地將小喻南深的七情六欲清洗得一干二凈。 實驗告一段落,十四歲的喻南深被喻翰丞牽上艦艇時,左右腳不知道該怎么走了。 每一步都像赤腳踩在荊棘上,走幾步就打量喻翰丞的神色想知道自己這個行為是否被允許。 大功告成,每一個行為帶著背后深刻的喻義潛藏進了喻南深的潛意識里。 喻翰丞制造了一場人為的空難,讓喻南深忘記了一切他所受的苦。 喻南深在雪白的病床上茫然的醒來,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已經被纂改完畢。 “……童年的喻南深就是一個寂寞的孩子。”喻翰丞嘆了口氣,“當時我讓你陪他玩半個小時,你還發脾氣。” 頃刻,喻翰丞的影像消散在空氣中。 偌大的電影院,只剩盛皓城一個人。 影像還在繼續,十八歲的盛皓城揪著大自己一歲半的哥哥衣領,憤懣地質問,你怎么不記得我了喻南深? 盛皓城不忍再看下去。 他是幫兇,不知情的幫兇也罪孽深重。 * “先說好,我幫你恢復記憶沒問題,但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喻南深望著眼前帶著黑色止咬器的葉路,前裝備部部長顯然不是自愿前來的。 ……盛皓城所謂的“請”,大概不是什么禮貌的請。 “你說。”喻南深道。 “別讓盛皓城殺我。”葉路聳聳肩,“你弟弟那殺人越貨慣了的家伙,我很怕他完事后殺我滅口。” 喻南深:“好。” 他側目打量面前這個通體漆黑的“頭盔”,它只有接近頭頂的部分有一圈是熒光藍色,看起來不起眼極了。 喻南深在葉路的示意下把這個笨重的頭盔戴到了頭上。 葉路坐在另一端,他那邊有一個類似于巨型電腦主機的裝置,用于cao作這個恢復記憶的器械。 “你確定要恢復記憶嗎?”葉路嚴肅地問,“這個過程不可逆,你一旦選擇恢復,就再也消除不了了。” “我確定。”喻南深道。 他想到了盛皓城。盛皓城大概早就忘了吧,他十八歲的時候委屈巴巴地在靠在喻南深肩頭,固執地問你是不是記起童年就會多愛我一些。 想到盛皓城,喻南深很淡很淡的笑了。快點恢復記憶好了,盛皓城會很驚喜的。 自己想要記起來所有和盛皓城在一起的時光。 葉路啟動了程序。 “等等……”他望著屏幕,失聲叫道,“為什么另一段不相關的代碼也開始運作了?這是恢復記憶的同時修改了某段記憶!?” 可扭頭一看,喻南深那邊的器械通體發藍,顯然是無法停止了。 葉路定下心來再研究了一通,發現另一個隨之運行的程序和喻南深要恢復的記憶毫不相干。而修改的記憶體量十分微小,只是喻南深記憶里的很小一部分。 是關于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