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冰激凌,玩具熊,幸運抽獎
35. 盛皓城一眨眼就多了個兒子,但是這奶乎乎的小崽子叫他爸叫喻南深媽這點把他逗得很開心,他彎下腰和小家伙平視,笑嘻嘻地問:“寶貝,你看我倆風華正茂的樣子,哪里像你爸爸mama了?” 小男孩淺綠色的眼睛轉了轉,伸出食指點點盛皓城:“眼睛!綠綠!” 得。盛皓城沒話說,新發現,眼睛顏色可以做親子鑒定。在這小崽子空白的知識里,大約他和喻南深一樣是綠眸,就是一對夫妻。而小崽子自己眼睛也是綠的,于是順理成章地是他們的兒子。 “送他到廣播站。”喻南深說。 他剛剛打開終端,把游樂園各個部門的功能瀏覽了一遍,發現永無仙境落后非常,不能虹膜認定這個小男孩的身份然后通過系統通知他父母孩子走丟,只能把小男孩牽到一個叫什么廣播站的地方,通過園內的通訊設備廣而告之—— “某某小朋友的爸爸mama,你的孩子現在在園內森林區的廣播站等你。” 沒想到這小屁孩瘋狂搖頭:“唔唔!” 盛皓城見他耍脾氣,瞬間煩躁,一提小家伙的后背衣服,準備強行搬遷。 “哇哇哇!”小屁孩雙腳一離地,開始嚎啕大哭,兩只拳頭在空氣里瞎揮舞,“要氣球!要氣球!” “不給,氣球是哥哥的。”盛皓城沒有一絲商量余地,語氣冷硬,儼然一個動畫片反派。 小屁孩哭得更大聲,給喻南深盛皓城惹來了路過的人打量的視線。 喻南深嘆口氣,掰開攥成一團的手指,往rourou的掌心里放上氣球的引線。 小家伙立馬收聲,握緊了線,見風使舵地朝喻南深張開手:“要mama抱抱!” 邊說邊打哭嗝。 盛皓城醋天醋地:“不給你抱。” 小家伙聞聲又開始了新一輪發作,一邊哭叫著壞爸爸,一邊拳打腳踢。小孩子使勁沒輕沒重的,踹得盛皓城一呲牙,手上沒抱穩,小男孩掙脫他的控制,跳到地下,然后立馬抱緊了新的靠山喻南深。 喻南深被乳燕投懷投得渾身僵硬:“……” 他還沒習慣除了盛皓城以外的人的近距離接觸,可小孩子抱得他死死的,好像全天下就仗著他這一點依賴似的,喻南深心軟了片刻,沒抽身成,只好手不是手地沒點開終端查廣播站在森林區的哪里。 盛皓城甩甩胳膊,湊過來看。 突然,喻南深感覺身下一輕,低頭一看,剛剛的小朋友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一下子沒了蹤影。 “絕對是過來坑蒙拐騙氣球的!”盛皓城低頭也是一吃驚,但他迅速作出判斷,哼了一聲。 喻南深有點不放心,說還是去森林區廣播一下,盛皓城就繼續握住喻南深的手腕,像牽小孩子一樣去拉喻南深的手。 明明天氣很冷,盛皓城的體溫一點也不高,可是喻南深還是覺得被盛皓城握住的那一圈手腕熱得發燙,像被燒得火紅的煤炭烙著了,輕輕一碰就是令人心驚膽戰的guntang。 兩人去了趟森林區,又耽擱了不少時間。 天已經暗沉下來,夕陽也落得只留余聲,山巒被最后的晚霞鍍上暗金色的輪廓,好似隱隱發光。隨著夕陽漸漸西沉,山巒也慢慢被無邊的黑暗淹沒,仿佛層層消散在黑色海洋里的浪花。星星逐個逐個地亮起來,像被潮汐沖上落日海岸的貝殼珍珠,零零散散,又懷有隨意的美感。 盛皓城說去廁所,喻南深坐在長椅上等他。 他一手拿著一個吃了一半的單球甜筒,左邊是他的原味,右邊是盛皓城的芒果味。 手上的個人終端自動打開了,是喻翰丞的通話請求。 喻翰丞一般只給喻南深發信息,就算是打電話也會提前說明,還是第一次那么突然地找他。 盛皓城前腳剛走,喻南深想他應該沒有那么快回來,走到角落處接通了電話。 “在哪里?”喻翰丞單刀直入地問。 個人終端連接著精神網,喻南深不必用手去接,但手上的冰激凌有點要化掉地順著筒身往下淌。 想了想,喻南深決定撒謊:“學院。” “八強,恭喜,但別放松。” “嗯。” 喻南深把冰激凌拿開一些,以免滴到衣服,但無可避免地流進了他五指的縫隙里。 他聽見喻翰丞說,戰爭要開始了。 喻翰丞的聲音很冷,讓人想到雪原峭壁上冰封數尺的冰錐。冰錐刺入耳膜時,喻南深感覺到了徹骨的寒冷。 喻翰丞幽幽地說:“你我的共識,就是保護盛皓城,對吧?” 喻南深回到方才的長椅前先去丟掉了冰激凌,洗了個手。冰激凌化完了,淋了他一手黏糊糊的,不能再吃了。 長椅上沒看見盛皓城,反而看見了一個高高大大的焦糖黃色棕熊坐著,膝蓋上枕著一個小木箱。 玩偶服? 喻南深走上前,上下打量了一下。 小熊……大熊玩偶聽到腳步聲,抬起頭,圓溜溜的黑眼睛望向喻南深的方向,另一只爪子舉起了個小木牌,木牌上的字體歪歪扭扭:幸運抽獎箱。 “讓我抽?”喻南深指了指自己。 大熊玩偶用力地點點頭。 喻南深:“你一直在這里?” 大熊玩偶更用力地點頭。 “那你剛剛有沒有看見一個男孩子在這里?比我高一點,綠色眼睛,黑色頭發。” 大熊玩偶抗議地舉起木牌,把幸運抽獎箱五個字晃來晃去。 喻南深不想耗費時間,轉身要走。 大熊玩偶趕緊揪住他衣角,喻南深回頭,這次大熊玩偶舉牌可沒那么氣勢洶洶了,蔫蔫兒的,舉木牌像舉白旗。 木牌上的字變了:你抽完我就告訴你。 喻南深對這些神神叨叨的小把戲沒興趣,去意不改,大熊玩偶慌了,死死地拽住他衣擺不放他走,小木牌搖得快快的,像個小風車。 喻南深回頭和這只犟大熊對視了十秒鐘,認輸一般嘆了口氣,將手伸進了木箱頂端開的口。 雖然這只熊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玩偶,可無端地,喻南深從它那么執著地要自己抽一獎的動作時,似乎窺見了熊腦袋那固定微笑里的可憐巴巴,好像它真是從童話世界里鉆出來的一只熊仔,帶著自己特殊的使命來到這場人間。 喻南深的手摸到好多紙條,他隨手一抓,抽出一張。 上面寫著——今天是你的超級幸運日。 喻南深瞥了一眼就抬頭去看這只大熊,抬抬下巴,示意它兌現諾言。 大熊撓撓腦袋,再次舉起了木牌。 字又變了: “閉上眼,你想的事情就會出現。” 喻南深本來就不信這熊能把盛皓城藏哪里去,可也許是他今天懷有重重心事,無端的迷茫在一瞬取代了本有的理智,又或者是那團白白的紙條上“今天是你的超級幸運日”讓他亂了陣腳,在那么一刻,他信了這只無厘頭的熊說的無厘頭的話。 他閉上眼,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只聽黑暗里有含著笑意的聲音響起:“哥,可以睜眼啦!” 喻南深幾乎是迫不及待地睜開眼—— 他看見少年眼眸帶著璀璨如星的笑意坐在焦糖黃色的棕熊玩偶服里,熊頭套被他摘到一邊,臉被不透氣的頭套悶得粉潤潤的,頭發絲殘留著被頭套壓得微微凌亂的弧度,盛皓城把箱子舉到喻南深的鼻畔,桃色的唇彎起來,亮出雪白的虎牙,笑得十分少年氣。 “我就是你超級幸運日里的超級幸運!” 少年和男孩,用情總是深,也不管在對方眼里是不是和破銅爛鐵沒什么差別,總之他一腔真心就是這么赤裸裸地全捧出去給那個人了。 喻南深看著他,眼睛比嘴角先笑了。 盛皓城蹦起來,把手揚得高高的,好像準備航海前加油打氣的舵手:“請問小喻主席,愿不愿意和超級幸運去坐纜車呢?” 他哪里需要回答呢?喻南深今天就是他盛皓城的小朋友,小朋友無論多冷淡多不可靠近,都是他獨一無二,喜歡得不得了的小朋友。 園內的喇叭閃過滋滋的電流聲,面向全體的廣播開始播報:“請有意乘坐纜車的乘客注意,登山纜車將在十九時整停運,請有意乘坐的乘客把握時間,謝謝。” 喻南深的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終端,現在是十八點四十分,他們現在在森林區,距登山纜車所在的海洋區有好大一段距離。 盛皓城不在乎地笑笑,很自然地拉過喻南深的手:“我們坐纜車上去雪域區玩,玩完坐雪上列車回家,行不行?” 這一次,抓住的不是手腕,而是手心。 喻南深心亂如麻,他不能看盛皓城的眼睛,他看不了。盛皓城此刻的眼睛太干凈了,那一片深綠好似無人涉足的原始密林,純凈而自然,從未遭受過人為的苦難,充滿著一片蓬勃的生命力。 盛皓城拉著喻南深,就這么快跑起來。 他們一前一后,跑過無數游樂設施,跑過無數男女小孩,好像把一切阻擾他們的東西都遙遙地甩在身后。那么多景色被晚風從喻南深身側吹過,他一個也沒有注意,他目光唯一的靶心是盛皓城的后腦勺,他看見盛皓城的黑發隨著動作高高揚起又高高落下,好似神鴉的羽毛。 如果這是一幕電影,那應該它的拍攝手法一定是一鏡到底,喻南深的眼睛就是攝像頭,無論哪一幀都有盛皓城的背影,每一瞬都被拉得好長好長。 明明已經失去了以前遇見盛皓城的記憶,可喻南深忽而恍惚了,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盛皓城就這么牽住他的手往前方決絕地跑去。 他想不起來那是早春還是晚秋,想不起來那是草原還是花海,唯獨想起來是他和盛皓城交錯著的掌心,依然是那么溫暖guntang,是那么毅然決然地把喻南深拉回到了這個蒸騰著陽光與明亮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