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姜峰出去了，宋斐才敢掀開被子喘口氣，思維又能正常運轉了。

    等下，他們已經領證了？什么時候法律允許了，怎么沒一點印象？

    不對，他跟班長從來沒交集啊，怎么就為了班長要死要活還絕食了？

    他的記憶好像有點問題……

    回憶帶來的負面情緒翻涌，宋斐捂頭，整個人又抑郁起來。

    好一會兒，宋斐都在床上出神，什么也不想做，像一朵陰暗的蘑菇。

    姜峰左等右等沒見人出來，一進去就見到這樣一副畫面，“干嘛呢，不開心？”

    干脆連人帶被一起抱了起來，走到客廳里把人放到布藝沙發上。

    整面的落地窗把陽光和遼闊的風景透進客廳，通透得把人心里照亮。

    宋斐被他的舉動驚到，又很尷尬羞恥，落座時轉頭看到整面的風景，一怔。他從來沒跟人說過，他一直想有個有整面落地窗的房子，之前一直在攢錢也僅僅是想換一個這樣的房子租來住，但是工作了幾年也只有微薄積蓄，一直沒能如愿。

    仿佛是對他以前人生的否定，那么多年，為了在進社會時有比別人高的起點，他一心學習心無旁騖。終于走出校園，別人聽到他的學歷，都是夸他有出息，說肯定會有所成就，可實際呢，在學習上能夠披荊斬棘的他，對于社會復雜的交際卻是毫無對策。

    他一直都是那個被欺負了也不敢反抗的他，從來沒有進步過，或許不該進入社會，讀研讀博才是他該走的路。

    傍晚的云霞連綿，棉花糖似的柔軟。

    迎著霞光的青年面容精致清秀，眼中迷茫眉間憂郁，仿若擺在沙發上的瓷器。

    姜峰轉回頭，他不懂宋斐的憂愁，只是看到那樣的宋斐就很想抱住他，可是宋斐總以為他要對他做什么，驚嚇地掙扎脫離。明明已經結婚了卻還對他這么戒備，這讓他控制不住怒氣，又沒法對著嚇到瑟縮的宋斐苛責。

    他知道宋斐喜歡的不是他，他只是以為自己總有一天能把這個人捂熱。只是這兩個月下來，他發現，這比預想的難多了。就算同床共枕，宋斐也躺得離他很遠，守著床邊不敢與他有肢體接觸，好幾次，他把睡著后翻身差點掉下床的宋斐撈回來。

    也只有吃飯的時候，宋斐與他之間氣氛才融洽點，這也是他每天最期待的時刻。但這兩天，又因為他沒控制住自己的脾氣攪出了絕食這檔子事以至于連吃飯都成了問題，他現在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辦了。

    前兩天公司正是忙的時候，每天開會開到晚上十二點，他還要三餐抽空回來做飯——哪想到宋斐真的連門都不出，每次回來倒掉滿桌飯菜，又做了新的敲房門告訴宋斐，指望著下次宋斐餓到忍不住出來吃飯，卻連著兩天都沒等到，最后還是他破門而入強迫喂飯，又厚著臉皮拉近關系。

    拿出茶幾下的藤籃正要拍到茶幾上，看了看宋斐，又收了勁，在離宋斐三十公分的地方坐下，大馬金刀地岔著腿坐那壓低身體，皺著濃眉專注地對著細小的針孔穿線，隨后麻利地一顆顆縫上被他崩掉的襯衫扣子。

    宋斐因為過近的距離而有些不自在地往旁邊挪了挪，很快又被身邊人的舉動吸引了目光。

    不管認識多久，還是會有強烈的反差感。年輕時像不良青年，成熟后像黑社會的中堅力量，但這樣的漢子居然是家務十項全能的好男人。

    看著看著，宋斐發現這件襯衫有點眼熟，且這大小與姜峰的肩寬也不符……

    呃，想起來了，因為內心不愿，他多次推脫姜峰的親近把人給惹毛了，抓著他衣服就扯，崩了一地扣子，他嚇得直退，掉出了床，姜峰氣急敗壞發了脾氣摔門而去，隨之引發了絕食事件。

    所以，他們倆結婚了兩個月，一次都沒有“那個”過……

    這，說實話，任憑哪個旁人都會覺得姜峰有點慘。但作為當事人，宋斐還是不能接受他們之間的關系，他連交流都感到壓力，更是從來沒有想過與姜妍的哥哥發生點什么。

    父母已讓他體會過家庭不睦的弊端，他深刻地明白，這樣拖著，對雙方都是傷害。既然這么折磨，不如趁早分開給互相自由。

    沉默許久，宋斐鼓起勇氣開口，只是不敢看人，“其實……我覺得我們不是很合適。”

    捏著短針的手一抖，扎到了食指指腹，一顆血珠冒出來。

    姜峰丟開襯衫避免染上血漬，抽了張紙巾按壓在指腹，聲音很平靜，“不是說好的半年么？已經等不了了？我就這么讓你討厭？”

    半年？宋斐一愣，腦中浮現記憶——男人一身正裝單膝跪下，將戒指戴上他無名指，“請先預支我半年時間照顧你，我會用一生證明：選擇我是最正確的決定。”

    這……結婚還搞試用期？

    “我先去洗漱。”怕真的得到確定的回答，姜峰站起身，匆匆進了盥洗室。

    他是生氣了吧，宋斐看著他的背影想。心里也感到不好受，這樣的情況他也不想的，剛剛應該回答的，他一定是誤會了……

    焦慮游移的目光在垃圾桶里鮮明的紅色上定住。

    倏然起身，宋斐慌慌張張追進盥洗室。

    高大的男人雙手撐在洗手臺邊，寬厚的背脊因用力的呼吸而起伏。

    注意到人進來，關掉水龍頭，還帶著滑動水珠的面孔轉過來，眼眶有些紅，不知是因為生氣還是別的，“你要用衛生間？我先出去……”

    “等一下！”

    抬腳走出去的男人感覺到手臂被拉住，眼睛驀然睜大，不合時宜的期待從心底浮了上來，又默默自己掐滅了，都兩個多月了，還是這樣，還有什么好期待的。

    發現自己竟然抓住了姜峰的手臂，宋斐連忙松開，“對、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那個……我不是討厭你，我只是很難接受……可能只是我自己的問題……”

    他是真的覺得自己有問題，與誰都不能親近，否則就會很恐慌，很不習慣，很抗拒。之前與姜妍能正常相處是還沒有到那個階段，但是如果真的結婚，他恐怕就會像現在這樣，不能與人親密，這絕對有問題，但他也說不出來自己是怎么回事。

    姜峰沉默了一下，“我知道了。”

    “是我太自私了，什么都沒有想好就草率地接受了，占用了你的時間和人生，還要麻煩你每天抽空回來做飯，如果不結婚的話，就不會讓你這么困擾了，要是你已經厭煩我了，不用遵守半年的約定。”

    捋了捋浸濕的頭發，姜峰低沉地笑了一聲，“原來你是這么想的。”轉過身來，凝視的眼中望入整個他，“你就從來沒想過——我，是屬于你的？這里的一切，你看不出來嗎，都是為你設計的。為什么不嘗試一下，把這里當成你的家？為什么不嘗試一下，向我提出要求？困擾我的不是你的占用，而是你的不占用，別再縮在自己的世界里了，我的世界已經送給你了，盡管麻煩我，使喚我，占有我……做你任何想對我做的事，這是我身為伴侶的義務。”

    宋斐被這發言震到不能言語，一直到晚上睡覺都滿腦子回來蕩去，而那個讓他理不清頭緒的男人就睡在他身后，身體的熱力隔了幾十公分都能感受到，讓他難以忽略存在感。

    翻來覆去過了很久才睡著，半夜又被熱得迷迷糊糊睜開眼，眼前是男人的脖頸，臉挨著男人胸前，近在咫尺的男人呼吸吹拂在他頭頂，身體被整個籠住，親密無間的姿勢讓宋斐背后汗毛一下子炸起。

    怎么……怎么就抱在一起了呢？

    剩下的時間變成了煎熬。

    他嘗試保持距離，但姜峰圈得很緊。

    身上熱得出汗——主要是姜峰簡直像個大暖爐。

    很久沒發泄的他睡著后下面就自然而然地硬了，這會兒還沒消下去，漲得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