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越走后沒多久，夏玫芝甩來一通電話結(jié)束了游鶴短暫的回籠覺。如果說睡懶覺有唯一的缺點，大概就是沒法按時吃早飯。現(xiàn)在填飽了肚子重新入睡，游鶴本打算一覺睡到中午。

    他掐斷一次，又被契而不舍的震動驚醒，沒好氣地接通電話，“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怎么還在睡覺？小鶴，干嘛不回mama消息？”

    “沒看到啊，我忙死了。”

    游鶴揉了揉頭發(fā)，連眼睛都不想睜開。對方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尖細嬌柔，硬是將他從困意中完全拽出。

    “說了不要再去拍那些東西了。這次小箏回去，讓他多帶你學(xué)學(xué)公司的事，mama的話你要聽啊！”

    “反正公司會給他，關(guān)我什么事啊。還要留我在項彥箏手下打工？媽，你未免太抬舉我了。”游鶴嗤笑出聲。

    “你說什么呢？別跟mama慪氣了！你們是兄弟，將來肯定要一起共事的，多跟哥哥學(xué)一學(xué)不好嗎？再說，你學(xué)了建筑系，這是你的決定啊！明天是周末，跟哥哥回家一趟，mama想你了啊。我做了你愛吃的蝦餃...”

    他將手機放在枕邊，在夏玫芝軟噥噥的哄騙里按了掛斷。

    他明明就不愛吃蝦餃，只是不知道哪一次她買來的味道不錯又肚子餓就湊巧吃光了，偏偏被她記到現(xiàn)在。說做也是騙人的，就憑夏玫芝的嬌生慣養(yǎng)，能煮熟泡面打上雞蛋就算不錯，總覺得旁人吃不出昂貴餐館里大廚的手藝和富家小姐有何區(qū)別。

    畢竟他也是那女人生的，彼此彼此。

    游鶴闔上眼皮，耳邊恢復(fù)清凈，他卻心煩意亂睡不著了。

    上完課回宿舍，程越就被八卦的舍友團團包圍。

    顯然，所有人都確認程越談戀愛的事了。住在宿舍的缺點就是沒有私人空間，一舉一動都可能暴露在其他人眼中。屢屢脫離隊伍單獨行動，再加上昨晚不提前說明就夜不歸宿，發(fā)生什么大家自然心知肚明。

    程越模樣周正又好相處，剛開學(xué)就主動把宿舍公共區(qū)域打掃得干干凈凈，有什么吃的多出來就給大家分。對男生來說，不挑剔又愛干凈是最難能可貴的優(yōu)點。程越一不跟他敲機械鍵盤打游戲的舍友起沖突，二不打呼嚕囤襪子，還把他的健腹輪借給大家用，簡直就是百里挑一的好舍友，其實第一個脫單也算正常。

    李珀之前聊的那個女生已經(jīng)吹了，羨慕得慌，開玩笑問他準備什么時候把女朋友介紹給大家。程越只能解釋時間太短，對方還沒準備公開。但總這么拖著也不是辦法，趁其他兩個人不在，他才偷偷跟上鋪的李珀坦白。

    ＂我這么說，可能你會覺得突然，但是一直瞞著你也不好。＂他不保證每個人都能立馬接受，只好逐一擊破，＂李珀，其實我不喜歡女生。＂

    上鋪沉默了片刻，李珀探出頭來，顯得窘迫，＂我...那個，現(xiàn)在好像...也不少見了，我也不歧視。所以你那對象是男生咯？＂

    ＂是，我還沒告訴他們，我怕...＂

    ＂沒事兒，能理解。才剛開學(xué)沒多久，大家關(guān)系還沒那么深。你想說以后再說也行。＂

    李珀跟程越關(guān)系不錯，看他待人誠懇老好人似的還不自覺護著他，慢慢才發(fā)現(xiàn)對方還是有些脾氣，在食堂里遇到插隊也會跟人爭論。況且，他還沒跟gay交過朋友，隱隱覺得新鮮，還想挑什么時候跟程越仔細聊聊。

    不是李珀遲鈍，是任何人都很難將游鶴和程越聯(lián)想到一塊。哪怕上周的選修課程越跟對方一起離開，都更像是公事公辦不得已為之。如果說游鶴是一幅世界名畫，程越只會是固定畫框的螺絲釘。

    晚上程越跟李珀一塊出門，他和游鶴商量過了，選修課他們還是分開來坐。程越不是招搖的性格，雖然游鶴想公開他也不會退縮，他還是發(fā)覺這一周相處下來，游鶴會在公共場合有意無意地同他保持距離。偶爾獨處時肌膚接觸，有人出現(xiàn)也會很快放開。畢竟是兩個男生戀愛，認識游鶴的同學(xué)也很多，他完全能理解對方。

    這次他們直接從后門進來占位子，李珀眼疾手快地指向游鶴，＂哎...那不是你認識的學(xué)長嗎？＂程越跟著看過去，游鶴的身影他一眼就能分辨出來，高個兒寬肩白頸，身邊緊挨著一個面容姣好眉眼出眾的短發(fā)女生。

    ＂算了，好像不方便...咱們坐前面那里吧！＂

    他可不想繼續(xù)吃狗糧。李珀尷尬地收回手笑笑，指了指靠窗邊的兩個空位。

    程越慢半拍地跟在他后面，又回頭看游鶴一眼，對方正側(cè)著頭跟身邊的女生說話，看起來沒注意到他。

    開始上課了，教室里照例暗下來。游鶴朝身邊仍說個不停的女生比了噤聲的動作，對方就捂住嘴羞澀地點頭，過長的袖子蓋過手背。

    他的眼神恢復(fù)平淡，瞥一眼教室的另一邊。程越跟李珀坐在一塊，老老實實盯著大屏幕，一會兒用手托著下巴，下唇輕微翹出來，準備著進入狀態(tài)。

    還真當(dāng)沒看見他？

    游鶴莫名地心癢，這回的片子換成喜劇，程越本來沒怎么笑，被身邊的人撞了撞肩膀，這才舒展眉頭噙起壞笑，眼神靈動起來。

    他拿起手機點開，一側(cè)頭，偷看他屏幕的女生立刻轉(zhuǎn)開目光看向別處。

    幾秒后，程越低下頭查看手機，嘴邊的笑意漸漸收起，小孩子犯錯般偷偷看向游鶴的方向。只肖一眼，就緩緩坐直身子，撐起靠李珀那邊的手臂擋住手機。

    －電影這么好看嗎？都不看看我。

    計謀得逞的游鶴心滿意足，淡笑著滑開手機。

    雖然料到程越大概率會不知道回復(fù)什么，游鶴還是沒想到會收到幾張濫大街的動物賣萌表情湊數(shù)。

    程越如坐針氈，慢慢縮起脖子，做賊心虛地瞟一眼屏幕。

    －想親你了。怎么辦？

    他咬著下唇用一個手打字，真的認真為對方出謀劃策。

    －課間...可以去廁所。

    －現(xiàn)在就想親。還想摸摸下面，是不是還腫著？昨天做太多次了，被我磨狠了。

    游鶴盯著屏幕上久久顯示的“對方正在輸入”，頑劣地勾起嘴角，享受這種碾壓式的簡單快樂。

    消息卻就此中斷了。游鶴抬眉去看，程越?jīng)]再低頭看手機，揚起下巴往前湊，看來是想繼續(xù)看電影蒙混過關(guān)。

    數(shù)秒后，程越的手機又亮了起來。

    －我在外面等你。

    他再一回頭，游鶴的位子已經(jīng)空了。

    程越吃了一驚，連忙沖身旁的人說道，“李珀，我去個廁所...”

    還是出來了。程越硬著頭皮往出走，可是四下張望，樓道里半個人影也沒有。

    他下意識往廁所的方向走，里面黑洞洞一片，也不像游鶴會躲藏的地方。正焦急起來，一轉(zhuǎn)頭才看清玻璃門外，游鶴一個人站在樓口的階梯上，瘦棱棱的單薄脊背微微弓著。

    “肯出來了？”

    游鶴的拇指在兩指間撫過，回頭沖程越挑眉一笑，“怎么不過來？”

    “會有人看到...”

    “你怕被看到？”

    游鶴伸手拉住他，借著夜色大方地往自己身邊帶。

    “我，是怕你覺得...不方便。”

    “哪有什么不方便啊。”游鶴捏住程越的下巴，再壞心眼地咬上一口，這才賞給他一個濕潤的吻。看得出程越有所顧忌，被舔久了才肯伸出一小截舌頭，睫毛不安地眨。

    “你好像不開心？”

    “為什么這么說？”游鶴還沒吻夠，老實說，也不想聽這張柔軟的嘴唇里說出些掃興多余的話，有些意猶未盡地松開他。

    “因為你看上去很想抽煙，你可以抽的。”

    程越的表情真摯，好像在鼓勵他做什么行善積德的大好事。游鶴覺得好笑，“不是說了我在戒煙嗎？哪有勸我抽煙的說法啊。抽煙搞不好會死得很早，肺都爛掉。這樣也讓我抽？”

    “有煙癮才會。這里除了我沒有別人，也不會有人吸二手煙。戒煙是要循序漸進的...我爸爸就戒過。雖然他抽的很兇，從一天一包到一根，也算很大的進步了。”

    游鶴輕嗤一聲，“我還沒到那種程度。”

    “對啊，咱們在一起的時候你都很少...你這周抽了幾次？“

    ”...一次。“

    雖然他不知道就是昨晚。

    程越看著游鶴的眼睛笑，”那就很厲害啊。“

    受到對方笑容的加持蠱惑，游鶴鬼使神差就點起了煙。他不該拿出門的，一念之差，就把剩下的半包塞進了口袋，還安慰自己只是拿著。

    “我倒是覺得人該自由一點，與其為了做不到的事情勉強苦惱，慢慢來也可以。”程越拿過游鶴手里的煙，記下外包裝，又仔細數(shù)了數(shù)，“我?guī)湍阌涀∵€有幾根，下次見我，之前只能再...”

    游鶴吐出一口煙霧，拋出深思熟慮后的折中選擇，“下次想抽煙的時候，可以換成跟你zuoai嗎。”

    “明天不用去學(xué)校，跟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