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老大就同意了？”西林興奮地問。他是船上的另一位炮手，遺憾的是，還兼任火焰女神號的廚子，以他成熟但絕不精妙的技術。

    這位傻大個性格耿直，有時會因此顯得有些智商不足。比如此刻，即使安杰莉娜拼命抽動眼角和嘴角，他也沒有意識到法爾船長就站在他的身后，還在興致勃勃地與她探討船長的性取向。

    法爾把他的臉按進漂浮著幾根菜葉的、只存在幾粒米的粥里。“一碗稀屎。”他評價。一如往常，安杰莉娜想，看起來船長對伙食的不滿遠大于他們的編排。

    這也是不得已為之。船上年紀最小的就是法爾·蒙德利安，他也上船了將近八年。其他人，如西林，已經有了十三年的海上航行經驗，有充足香料的條件下，連他都只能把飯做成這個樣子，充分證明了他們一船人對此的一竅不通。

    “去威海勒群島？”安杰莉娜申請。作為航海士她熟知各種商路，顯然此刻只有一大筆財富才能讓他們從短暫的歡愉中清醒過來。威海勒，幾條商路的交匯地，島嶼眾多，地形復雜，適合打一架，也適合藏匿寶藏，更適合逃竄。是個進路和退路都很有余地的好地方。

    更重要的是，他們往往能在那里綁架一些短暫的隨船廚師。即使只是商人享受級別的廚師，也能帶給火焰女神號許多天的快樂。要把他們丟下去喂鯊魚的時候，海盜們往往對廚藝好的廚師戀戀不舍。

    當然，這并不妨礙他們站在甲板上評判這一次的人能掙扎多久。

    “黑海星也會去，到時候可以打怕他們。省的天天不安分。”法爾評價，顯然非常贊同安杰莉娜的提議。剛上船時他的金發還軟趴趴地貼在額頭上，被許多壯碩的水手嘲笑“和你的人一樣軟蛋。”他們對法爾擁有如此強大的實力，卻不濫殺感到不滿。

    用他們的話來說，“要是我的話，我每天能撕碎三艘大巴渡上的所有人。”一個人吹噓，另幾位立馬“五艘”“十艘”地攀比了起來。當時火焰女神號還像是一條嗜血的鯊魚，一條小鯊魚——法爾剛上船時，船遠不如這些年聲名遠播。

    前任船長扎克肯定沒想到，不到一年，這個長到16歲沒多久的孩子就能殺了自己，成為火焰女神號的新船長，堅決擁護他的人都跟著見了鯊魚。自此，安杰莉娜他們疲于奔命的掠奪生涯才停止。

    ——在百分之百的成功率下，海盜們當然可以盡情享樂和休息。他們如今也有了“去往哪里”的選擇，而不是在皇家艦隊或者保鏢船的追殺下逃竄。

    說遠了。總之，如今法爾的前額處的頭發已經在長年累月的海風下變成向上挺立的樣子，露出光潔的額頭。他用手背蹭了一下額頭上的薄汗，就聽見船艙里傳來一陣謾罵。

    “你就是個隨船客！搞清楚自己的定位......”罵聲隨著船長的進入而熄火。舵手麥格納立馬直起身子示意不是自己，并有意無意地將身后的尼格林讓了出來。

    此刻三柄叉子釘在木桌上，從尼格林的手指之間穿過。倒是沒有傷到他，但震驚羞怒之下尼格林忘記了第一時間將手指拔出來，被法爾目睹正著。

    尼格林的對面坐著黑發的蘭徹。此刻他無辜地攤開手，就這么看著法爾。

    法爾稍一打量就知道發生了什么事。蘭徹是作為“隨船客”上船的，是付錢“旅行”的客人。但對于海盜船而言，隨船客可不是什么值得尊敬對待的對象。事實上，隨船客是海盜船中地位最低的人，普通水手干的粗活累活都可以交給他們，必要時還可能被毫不猶豫舍棄。

    尼格林是來挑釁的。他第二天一早看到有生人在船上，又聽了一些添油加醋的版本，隨即對這個膽大包天的隨船客怒火中燒。他原本可以憑借體格直接毆打對方，但估計是聽信了蘭徹的什么話，決定和對方用恰搏恰來對戰。

    這是一種桌面上的手指游戲，和海戰、地圖、手指靈活度以及信口胡編的能力有關，在航海者中廣受歡迎。想也知道，尼格林怎么可能在口才和手指上比得過一個戲法家？于是就有了現在的局面。

    手被叉子禁錮在桌子上當然不是游戲中該有的流程，一般人也并沒有那個能力做到。法爾不由掃了一眼蘭徹的手。果然，關節輕微突出，沒有一絲的贅rou，蘭徹手指的力量絕對不小。或許這是作為戲法家的基本功？

    尼格林一時幾乎分不清被隨船客打敗還是窘況被法爾船長看到哪一個更讓他暴怒。但蘭徹的分寸把握得很好：他沒有受到任何的傷害，那么這就是一次漂亮的、在允許范圍內的反擊。此后蘭徹在這個小旅途中的地位都將提高一些。

    他只能調整出一個可憐、無辜的表情望向船長——隨即看到蘭徹早就這么做了，這一發現差點將他的鼻子氣歪。他立刻堅定了這個黑發小子不是什么好東西的想法，并決定在接下來幾天游說其他人也相信。

    即使是被船長所救，才上船三年的兩位水手哈比和薩奇，他們也沒有一上船就試著勾搭船長的想法！薩奇還是那樣漂亮而有魅力的一位女性！

    但人群已經開始簇擁著法爾，七嘴八舌地為接下來的戰斗提出各種沒用的建議了。尼格林只能憋著一肚子氣，回到屬于自己的艙房里，并決定下午不去吃飯。西林所做的食物永遠有讓失落的人更加痛苦的神奇能力。

    只是他自己只會烤土豆這一種能稱為食物的東西。要么去找薩奇蹭一頓晚餐？她肯定在黑港補充了自己的熟食存貨。尼格林打定主意，便輕松地去補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