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婚領證,大廈將傾
周肆一天之內,干了兩件他這輩子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第一,從他二哥的床上把暮成雪偷走,第二,把暮成雪帶到領證的地方,準備跟他結婚。 周清夢里還死死摟著暮成雪,不知道吃錯了什么藥。周肆拿了個枕頭以假亂真,隨便給暮成雪找了件衣服換上,跑路的時候嫌小瞎子慢,他索性直接把人抱上了車。 民政局的熟人等候多時,周肆為了不讓他告密,編了個暮成雪跟他是真愛,現在生米煮成熟飯打算奉子成婚,事后再找大哥求成全的故事,這人聽得一愣一愣的,沒想到叱咤風云的周家三少爺也有如此深情的一面,果斷給他蓋了章。 拍照的時候,工作人員提醒道:“新娘笑一笑,這樣比較好看。” 暮成雪怎么可能笑得出來,嘴角一撇比哭都喪,周肆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又不能罵他,只好給他咬耳朵:“老實點,笑一下,我讓你在外面多玩一會兒。” “實在不行你就想,你爸出獄了,現在就站在你面前,你不得給他看個笑臉兒?” 暮成雪努力按他說的做,嘴角往上揚了揚,他臉本來就苦相,笑的時候都有點要哭的樣子。周肆看得提心吊膽,生怕他真哭出來,好在攝影師那邊算是過關了,再敷衍過心不在焉的宣誓流程,結婚證就拿到了手。 周肆一想到如果大哥再催婚,自己把兩個紅本本擺在他面前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就覺得身心舒暢。以后也不用受什么秦家王家的鳥氣,簡直未來一片光明。想到這他高興得在暮成雪臉上親了一口:“我哥把你買回來可賺翻了。” 小瞎子一點反應都沒有,讓他有點喪氣,他在外面的時候大哥管得嚴,不能近女色,但擦邊球還是打過的。跳舞的脫衣女郎被他丟個飛吻都高興得不得了,暮成雪都被他這么直接親一口,還是冷冷的不為所動。 不過脫衣女郎有獎金,暮成雪沒有,他恍然大悟,一拍腦袋,“你坐在這兒等等,我馬上回來。” 來的路上看到一家甜品店,賣奶茶歐包的,不少情侶光顧,這種又好看又甜膩膩的東西小姑娘基本都喜歡,暮成雪大概也不會討厭。他今天心情好,就有了很多額外的心思,暮成雪拍照的時候笑不出來沒關系,他肯定有辦法讓他心甘情愿地笑一回。 到了地方,他反倒開始頭大了。飲品和點心琳瑯滿目,他也不知道都是啥東西。看前面那對情侶點了個奶茶和黑森林,就硬著頭皮道:“我要……跟他倆一樣。” 小姑娘驚奇地抬頭看了他一眼,一下就道出了他的難題:“您是不知道該選什么嗎?” 周肆破罐破摔:“……不知道。” “您是自己喝還是買給朋友?” 周肆心里一動:“給我女……給我老婆的。” “您愛人能不能喝冷的?甜度偏好幾分糖?有沒有堅果過敏或者乳糖不耐受?” 他大腦一片空白。暮成雪的飲食都是廚房負責,周肆除了知道這小瞎子愛吃點心,其他的一概不了解——事實上,他自己吃也沒這么多講究,不管在哪里都有人揣摩他的口味去做吃的,大多數情況都能讓他滿意。 “他剛出院沒多久,不能吃冷的,其他……隨便吧。”周肆硬著頭皮道,“他不挑食。” 小姑娘是誠心做生意,也沒宰他,給他挑了杯去冰的楊枝甘露,附帶一個奶酪夾心的歐包。周肆也看不懂,但他有點期待暮成雪拿到東西之后的表情,會不會跟之前那個死氣沉沉的樣子有點差別。 他興高采烈拎著東西回到停車的地方,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 暮成雪坐在之前等他的長椅上縮成一團一個勁地搖頭,周圍是一堆看熱鬧的路人,他身邊圍著幾個人高馬大的男人,為首的中年男子拉著他的胳膊不給他走,口音很重地嚷嚷:“妮呀!家去!” “我不認識你,你放開——有沒有人報警啊,我不認識他們——” 旁邊幾個人跟路人解釋:“不看啦!沒啥好看的!我大哥家媳婦跟他鬧離婚跑了,這不正想追回來嘛!小兩口吵架,不礙事!” 路人們看得半信半疑。一方面,這年頭確實不少人販子愛用這種說辭,他們還真的在考慮要不要報警,一方面,暮成雪反抗算不得激烈,看上去倒真挺像那么回事兒。他們不知道暮成雪失明了,跑也不敢亂跑,怕周肆回來找不到他,只能拼命抓緊長椅扶手,爭取不被帶走。 中年男人臉色一沉:“咋恁不識好歹!跟我回去,反了天了你!” “住手!”周肆心頭火起,大步沖過去,把東西丟給暮成雪,“拿好了。” “光天化日之下搶人,你們有沒有王法?!” “你算個吊毛,老子帶媳婦回家關你幾把事?” “誰他媽是你媳婦?!”周肆冷笑一聲,“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嗎?還擱這兒你媳婦?” “這有啥不知道的,他姓暮,叫暮成雪嘛!” 周肆臉色變了變,隨即很快應對:“叫得出名字怎么了,我也能叫!你能拿得出結婚證嗎?” 中年男人開始支支吾吾,周肆看他這樣,知道自己已經贏了,自信滿滿地從口袋里掏出紅本本:“看到沒?剛領的證!還熱乎呢!” “誰他媽是你媳婦,這明明是老子媳婦!人販子怎么還沒死個媽啊?!” 中年男人知道事情不妙,趕緊道歉說認錯了,然后帶著人上了一輛面包車絕塵而去。周肆咽不下這口氣,本來還想找他們去警察局理論,結果暮成雪抓住了他的衣袖,“你怎么才回來?” 小瞎子沒見過人販子,給嚇著了。周肆又好氣又好笑,給他擦擦眼角的水汽,“這不是去給你買點心嗎?你看看你手里是什么?” 暮成雪懵懵地摸著手里的包裝袋,周肆看他也摸不出頭緒,麻利地拿過來給他插上吸管,“喝這個,去過冰了。” 看著暮成雪像個松鼠一樣鼓足了腮幫子吸果茶,他看得樂此不疲,也就沒什么心情再去計較那個掃興的人販子。 一刻鐘前,這輛面包車停在暮成雪面前時他還沒什么感覺。但是被人圍起來他還是有感覺的,正想著要不要求救,一個說著標準普通話的男聲叫住了他:“你是周家的人嗎?我看到周家三少爺帶著你一起。” “不是。”暮成雪怕激怒他們,老老實實地回答,“我是他們家……傭人。” 對面似乎不打算計較暮成雪到底什么身份,只問他:“你叫什么名字?” 暮成雪越發不知道他們要做什么了,只好如實相告。對面有個人小聲對問話的人說了句:“對上了。” “沒事,你不用緊張。”問話人放緩了語氣,“朱志華這個名字你有沒有印象?” 看暮成雪還是一臉茫然,就提醒他,“志華商場那個志華。” 暮成雪甚至不用回答,表情就已經說明了一切。對面小聲交流了幾句,有人提醒他們周肆回來了,問話人對暮成雪道:“剛剛的問話,希望你不要對周家人透露。” “他如果看到了怎么辦?” “沒事。”估摸了一下距離,問話人突然拽住了暮成雪的胳膊,換了個濃重的河南口音,開始拉扯,“可算找著你嘞!跟我回去!” “嘿,嘿,想什么呢,吸管都給你咬爛了。”周肆心情正好,對他說話也沒那么陰陽怪氣,“回去以后,知道該怎么說嗎?” “怎么說?” “你可不能把我跟我朋友編的那套瞎話告訴我大哥,要不然他非扒了我的皮不可。”周肆道,“你就說你想吃好吃的,我把你帶出去了,結婚證收在我這兒,等我大哥催婚了我再拿給他看。” 秦熙熙是不想這么早結婚,但在周朝看來,夜長夢多,指不定秦家就要找個什么理由變卦,能早點定下來才是皆大歡喜。他沒辦法催秦熙熙,就可著勁催周肆,甚至直接問他:“你打算跟那個代孕混一輩子了?” 跟暮成雪混一輩子也不差吧?起碼小瞎子性格好,不罵人,也不打扮得妖里妖氣出去招搖,更何況還是他孩子的母親,合情合理。 “放心,我大哥現在對你正上頭,不會計較的,你要是害怕,我來說,他就罵我不會罵你了。” 周肆安慰了他幾句,看暮成雪還是心事重重的,眉頭一皺就想發火,正巧他二哥電話打過來,周肆有點心虛,接電話語氣都弱了半拍:“喂,二哥,什么事兒啊?” “暮成雪是不是在你身邊?” “……呃,是。”周肆覺得自己有必要解釋幾句,“那個,是這樣的——” “別回來,帶著他找個地方先落腳,最好用他的身份證開房間。”周清的聲音有種異樣的急促,他從來沒聽二哥這么慌張地跟他說話,“有現金就用現金別用卡,有陌生號碼打進來不要接,等我聯系你再商量。” 二哥說完就掛了電話,搞得周肆背后有點毛毛的。他聽著二哥的語氣,應該是家里出事了,而且自己也在被什么人追捕,不能泄露行蹤。他看向身邊的暮成雪,突然有了主意:拿暮成雪身份證開房也好不到哪去,不如找個免費的落腳處。 他推了推小瞎子:“你還記得你家住哪里嗎?” 暮成雪詫異地轉過頭,周肆盡量笑得很輕松:“帶你回你家住兩天,避避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