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殷丹將蒼莘放在地上時，整個幻境開始地動山搖。

    九尾猛地抬頭看向血紅的天空，而此時，天空中突兀地出現了一道流星劃過。

    幻境瞬息破滅，所有人被迫回到了千尸塔中。

    “小生！”風芊眠看到了蒼莘和殷丹驚喜地叫道，蒼莘回過神也看向他:“小眠！”

    風芊眠趕緊到他們跟前去接應他們，而殷丹此時卻默默無言地走向另一邊。

    “boss被開了，咱們還是趕緊去攻擊范圍外吧，要是無意間被技能掃到，我們都得涼涼。”風芊眠語速極快地說道，說完卻發現蒼莘好像有些站不起來了:“你沒法行動了是嗎？我讓青煒背你。”

    蒼莘正想答應，卻不料剛剛走到一邊的殷丹又轉了回來。一言不發地抱起蒼莘，轉身就往遠離九尾的方向走去。

    在千尸塔塔尖，一名身穿白袍，衣袂飄飄的年輕男子，正手持一把利刃與九尾斗的不分上下。

    而在他附近，還有不少穿著統一的人手持符隸按在地上，像在布陣。

    “他們是？”蒼莘問向風芊眠。

    “是雪燕宗，他們這次來主城就是為了九尾來的，本來副本還要過兩天才開，誰知被我們倆誤打誤撞給開了，他們知道了就趕緊過來了。”

    蒼莘一聽又努力扭著頭往回看，只見那位主力抗怪和輸出的人有點眼熟，但一時半會又想不起是誰。

    殷丹再次把人放在了地上，放完人，蒼莘看著他走的方向，竟是要回到九尾那邊。

    他忍不住對他說到:“無論你是幫哪一邊，以你現在的修為都是幫不上忙的…如果你心里真的不服氣的話，你可以等我們解契。”

    殷丹停下了腳步，然后方向一轉選了個離蒼莘比較遠的角落坐下。

    風芊眠看了兩人一眼:“這是…還在吵？”

    蒼小生那么成熟的一個人，不應該還會這樣孩子氣啊。

    面對風芊眠的疑問，蒼莘也不知該如何開口，想了半天才說:“我準備和他散伙。”

    “誒？”風芊眠有些驚訝，他忍不住追根問底:“為什么？”

    “理念不和。”蒼莘說道，隨后他又看向風芊眠:“你說能游戲里能解約嗎？”

    “理論上是可行的，但應該沒人會這么做。”風芊眠想了想說道:“畢竟一旦結契就是白得的戰力和人力，不要白不要么，沒人會想不開去放棄到手的提升。”

    “但如果真能解約的話，或許我也…”風芊眠剛提出一個可能，青煒立刻面色警惕地湊了過來，風芊眠看著他轉了話頭:“為什么一定要鬧到這種地步呢，他是超稀有妖獸誒，好好培養后期超級厲害的。”

    “可能是…覺得自己配不上他吧。”蒼莘苦笑著自嘲:“還有其他原因，一時半會也說不完。”

    風芊眠沉默地看了他良久，隨后才像是自言自語道:“你也是會對游戲投入真情實感的人呢。”

    蒼莘也陷入了沉默，幾人一起看著雪燕宗打boss。

    過了好一會，風芊眠忍不住伸手戳了戳蒼莘，戳完他指了指殷丹:“他好像在哭。”

    “？”

    蒼莘看向殷丹的方向，發現殷丹縮在角落里，目視前方目光渙散，明明沒有什么表情，眼角卻一直往下掉眼淚。

    “沒想到他還挺脆弱哈。”風芊眠小聲說道，在看到蒼莘的表情后，默默收了聲。

    這兩個人之間肯定不只是契約關系那么簡單。

    蒼莘看著殷丹默默流淚，他從來沒想過殷丹會哭，他想過殷丹會生氣會狂怒，或是有別的過激反應，但他從來沒想過他會哭。

    本來也是，他一個一米八還要往上走的大個子，長的又攻擊性十足，那樣驕傲又自負的人，怎么可能會默默縮在角落里哭呢。

    可能只是他們看錯了，殷丹只是被沙子迷了眼，采取了自然排出法。

    蒼莘的手幾次握緊又松開，最后握成拳砸向地面。

    風芊眠像是什么也沒聽到一樣繼續看著前面，順帶擺正了青煒想要看好戲的頭。

    蒼莘艱難地站起身，走到了殷丹面前。

    殷丹抬頭看他。

    “哭什么？”

    “沙子迷了眼…自然排出而已…”

    蒼莘緩慢地坐下身，坐到殷丹對面:“如果我告訴我遲早有一天會離開你…你心里會不會好受一點？”

    殷丹吸了吸鼻子。

    “我有我的生活，你有你的生活，我們互不干涉，這樣我離開的時候，也不會給你的生活帶來影響。”

    殷丹眼淚掉的更兇了。

    蒼莘撓了撓頭，他還從來沒哄過人，一時不知道哄人是個什么流程，看著殷丹好像越來越傷心的樣子，他琢磨著自己是不是該住口了。

    “那你說怎么辦？”蒼莘被哭的有些心煩意亂了:“即使是這樣你還要和我在一起？”

    “哪怕我不喜歡你，不愛你，只是利用你，甚至還有可能會傷害你。”

    蒼莘說到一半說不下去了，他突然覺得自己挺渣的，自己這樣的渣男要是在現代是要被公開曝光社死的。

    但是殷丹卻像是聽進去了，他看著蒼莘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上去也兇一些，無情一些，冷漠地說道:“反正我只是你的妖獸，你說什么就是什么，我哪敢有意見。”

    “那我們解契。”

    “不要。”

    “……”

    “……”

    蒼莘覺得自己就不適合談感情，從頭到尾，從里到外的不適合，自己理工大學畢業的腦子實在不適合用來思考這種哲學問題。

    “那就當炮友。”蒼莘自暴自棄地說道。

    “什么是炮友？”殷丹問。

    “就是有需求就互相安慰，沒需求就各自安好的關系，有來有往，平等互助，懂？”蒼莘看向殷丹。

    殷丹愣了一下，下意識回答:“懂。”

    “炮友不是伴侶，但在這段關系維系期間，如果任何一方跑去找別人，關系就自動解除，除此之外，契約也一并解除，如何？”

    殷丹皺起了眉。

    蒼莘不得不補充道:“在炮友關系中，雙方對對方的生理要求必須有求必應，至于其他要求，必須征得對方同意…如果有一天，你不想再做炮友，隨時斷掉關系也是可以的。”

    “炮友可以擁抱嗎？”殷丹突然問。

    “可以。”蒼莘下意識回答。

    “那，抱我。”殷丹張開雙手，蒼莘愣了一下，好半晌才磨磨蹭蹭地靠在了殷丹懷里，當自己的頭枕上那過于厚實的胸口時，他還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炮友可以親嘴嗎？”殷丹又問道。

    “可…以。”蒼莘剛回答，就被殷丹堵住了嘴，他吻的又兇又狠，就像是要把自己無處發泄的情緒全部傾注在這個吻里。

    蒼莘一手撐著他的胳膊原本是想推開的，但在看到殷丹臉頰上濕漉漉的痕跡后，不知為何心一軟，就隨著他予取予求了。

    “他們這是和好了吧？”風芊眠看著那在角落親在一起的兩人。

    青煒沒有回答，他看完了全程，腦子里此時正有一個大膽的計劃。

    誰知風芊眠隨后再次擺正了他的腦袋，隨口說道:“我最不喜歡男人哭了，看上去好軟弱，要是有人在我面前哭，我肯定會狠狠嘲笑他。”

    “……”

    青煒張了張嘴又閉上了，一臉冷漠地看向前方的戰場。

    ……

    九尾不愧是高難度副本boss，反抗起來，那簡直是翻天覆地的動靜，雪燕宗的弟子有好幾個被她的尾巴掃中當場重傷，又被其他弟子給換了下去。

    雪燕宗準備打的是車輪戰，他們又不缺人，哪怕等級不夠都能靠人數彌補，更何況，他們之間還有個大佬一直撐著。

    蒼莘好容易安撫好了殷丹，再扭頭看向戰場時，看到那個穿著一身白衣從容不迫地與九尾對峙的，正是他前些天在街上遇到的雪倚行。

    他打開好友列表一看，人家果然在副本中。

    只是沒想到他也和雪燕宗有關系，而且看上去還是雪燕宗里的核心人物。

    他等級與九尾相差無幾，而且好像十分熟悉副本機制，幾個來回下來，九尾技能放了不少，他愣是血皮都沒蹭掉。

    而且比起之前蒼莘在集市上看到的他如春風化雪的柔美模樣，現在的雪倚行看上去更加凌冽，一招一式干凈利落毫不拖泥帶水，他就真像一只飄逸輕盈的雪燕，從容而優雅的游走在風雪之間。

    只等看準時機，給九尾致命一擊。

    “啊！！！”九尾被刺中致命點，發出了一聲凄厲的慘叫，殷丹猛地從自己低落的情緒中掙脫出來。

    他走到所處塔層邊緣往下看去，九尾被雪燕宗眾人包圍在其中，已成強弩之末。

    “九尾！”他雖然疑心九尾為什么會變成現在這樣，但九尾和他畢竟有著深厚的情誼，他不能看著九尾被這群人圍剿。

    蒼莘眼睜睜看著殷丹跳下去護在九尾面前，雪倚行的劍尖差點就刺中了他的喉嚨。

    “這個癡兒。”蒼莘暗罵一聲，趕緊起身，風芊眠也過來扶了他一把，幾人一同走到九尾面前。

    “哦…是蒼小友。”雪倚行原本凌厲的表情在看到蒼莘后柔和不少:“好久不見。”

    其實也沒有多久，他有些尷尬地站在兩撥人中間:“那什么，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我倒是無恙，你看上去好像情況不太好。”

    蒼莘尷尬地笑了笑:“雖然這么說有些厚臉皮，但現在能不能請您幫我一個忙？”

    “哦？”

    蒼莘深吸一口氣有些豁出去似的說道:“請您看在我的面上，饒九尾一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