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簡單粗暴的自我介紹還是第一次見，蒼莘愣了一下，下意識看了一眼風芊眠的反應，發現他表情淡淡也就沒再糾結。

    “和你一樣，這家伙是我契的妖獸，等階比你的狐貍差點，倒是能用。”風芊眠淡漠地補充道:“我先聲明我并不是一路跟著你，只是走到半路想起除鬼的后遺癥想來提醒你一聲…”

    “不過現在看來你解決的很好。”風芊眠的目光在蒼莘腿上的狐貍上停留了一瞬然后移開。

    “除鬼的后遺癥？”

    “嗯…這些幽冥生物基本上是由人類強大的欲望和執念在加上一點點靈氣從而誕生的東西，所以當這些東西接觸到人的時候，會直接勾起人體內的欲望。”風芊眠語氣平淡地說到，他淡定的表情就像是在給蒼莘描述今天的天氣。

    “因為欲望沸騰而產生的像病癥一樣的反應就是后遺癥。”

    蒼莘下意識摸了摸懷里狐貍的毛，他想起那殷丹被花轎吞沒的時候急切地呼喚著他的名字，想必那個時候他應該是被那種東西給觸碰過了。

    “讓癥狀消失的方法就是滿足他們的欲望，或者等癥狀自然消失，只不過后者花的時間更長更痛苦而已。”風芊眠說著伸手拍了拍旁邊青煒的腿，青煒似乎有些不情愿，但還是化作一縷青煙鉆進了風芊眠手腕上的鐲子里。

    風芊眠見蒼莘在看向他展示了一下自己的鐲子:“跟寵儲藏器，相當于一個小世界，用來代步很方便。”

    “看上去確實挺令人心動的。”蒼莘想了想，要是有這么個鐲子，他就能把這只狐貍收進去，更方便行動了，不過他又想到殷丹的性格，估計他不會愿意待在一枚鐲子里。

    想到這里他又頭疼地嘆了口氣。

    “你看上去心情很不好？為什么？”風芊眠看向蒼莘直接問道。

    蒼莘愣了一下沒想到風芊眠會接茬就搖了搖頭:“沒什么…”

    “是因為直播？”

    蒼莘這次是震驚到了，他不敢置信地看向風芊眠，看著他說出這個信息后依然沒有波動的臉，差點懷疑他是游戲方派來的jian細。

    “你不用這么驚訝，在這個世界中有很多像你我一樣要靠直播實現愿望的人。”

    “實現愿望？”

    這回換風芊眠愣住了:“難道你不是為了實現愿望才來這里開直播的嗎？”

    “我是因為意外事故才來到這個世界…開直播只是為了讓我現實中能活下來。”蒼莘也沒有隱瞞，他看著風芊眠的眼睛，迫切地想要從他那里獲取到更多關于這個世界的信息。

    “這樣…那你的愿望就是復生…”風芊眠喃喃道:“但我遇到的很多人都是為了實現自己的夢想或者滿足自己的欲望才來到這個世界上的。”

    說到這他也抬頭看向蒼莘:“你應該看過那個直播平臺了吧，在平臺上直播的那些人都是和我們一樣的人，不管是直播什么內容，只要賺夠足夠的人氣就會得到一個實現愿望的機會。”

    蒼莘想起了之前系統AI給自己說的話和風芊眠現在說的也差不多:“但他們為什么都選擇了…那種直播內容？”

    風芊眠卻搖了搖頭道:“不是他們選擇的，而是直播平臺的觀眾們愛看的，現實世界不被允許的事，在這個世界里就會被格外熱衷…我有時候也懷疑觀看這些直播的觀眾并不是人類。”

    “他們像是完全單純追求欲望，又會被欲望驅使的東西…”風芊眠沉下眉眼分析著:“…就好像你也不能完全控制你什么時候開始直播，只要你內心欲望波動過大，直播就會自動開啟。”

    “倒是可以關閉？”蒼莘接了一句。

    “只要你不急著實現愿望，不怕惹惱觀眾這樣做當然沒有問題…”風芊眠解釋道，他撿了根樹枝扔進火里:“但在實現愿望的誘惑下，誰又能忍住不被欲望掌控…”

    去討好觀眾，就是徹底的放縱自己，拋棄所謂的倫理三觀，把自己變為欲望的奴隸…

    蒼莘下意識打了個寒噤，完全想不明白這世界意志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你應該也發現了，我們進入到這個世界以后，雖然看上去和普通玩家差不多，但到底不一樣了，我們現在已經變成了屬于這個世界的玩家npc，被殺是會死的，在游戲里消亡的話，無法復活，你的存在也會被徹底抹滅。”風芊眠放輕了聲音，但說出的話仍舊讓人心情沉重。

    “所以不管是主動還是被動，我們其實沒有選擇。”蒼莘啞著嗓子得出了一個結論。

    “也不用太悲觀，有句話怎么說的，生活如果強jian了你，無法反抗那就享受。”風芊眠語調中多了幾分安撫的意味。

    沒想到自己居然被一個看起來很喪的小青年安慰了，蒼莘有些汗顏地同時，又覺得風芊眠其實并不像他表面上看上去那么清冷涼薄。

    “看來我有必要尊稱你為一聲前輩了。”蒼莘為了緩解氣氛笑道。

    風芊眠擺了擺手:“前輩算不上，只是下意識想幫助新手罷了。”

    蒼莘扯著嘴角笑了笑，但想起自己以后要過的水深火熱的生活怎么也笑不出來，雖然現在就已經夠艱難困苦的了。

    “接下來你打算怎么做？”風芊眠問道。

    “…先想辦法加入一個宗門學習功法吧，沒有好的技能連野怪都打不過實在是…”蒼莘想起每次都被殷丹出風頭的畫面有些扼腕。

    “這樣，但是你是馭寵師，想要找到一個合適的門派挺不容易的。”風芊眠說道:“修仙的話…可能并不容易。”

    “那你呢？你是除魔師也不能選修魔吧？”

    風芊眠皺了皺眉:“之前有一個帶我的老玩家推薦我去他的門派，但我其實對他并不了解，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

    “那就去看看吧，多個朋友多條路。”蒼莘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反正咱們都要去找門派，不如結伴一起，也好有個照應。”

    “我倒是沒有意見，只是你們…”風芊眠目光暗了暗:“直播的時候互相提醒一聲吧。”

    蒼莘嘴角的笑容一僵，差點忘了這事了。他有些尷尬地看向風芊眠，卻發現風芊眠并不在意這些事，好像真的只是善意的提醒。

    “你看上去并不像是個會喜歡男人的人，以后直播會選擇換一個搭檔嗎？”風芊眠問道。

    “啊？”蒼莘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無論是干男人還是被男人干，你準備以后一直這樣嗎？”風芊眠見他單純的反應皺了皺眉:“況且你的搭檔還是一只妖獸，他甚至算不上是個人，人還是和人在一起比較好吧？”

    “呃，這個…我倒是無所謂。”蒼莘還不擅長和別人聊起這個話題，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我覺得妖狐挺好的。”

    風芊眠聽完睜大了眼睛:“看來你的口味也挺重的，真是完全看不出來，我以為你會是那種找個女人好好過日子的人。”

    “……”頭一次覺得不被小看是這么難過的事。

    “不過挺好的，這樣心里不會有什么負擔，直播起來應該沒什么壓力。”風芊眠語氣淡淡，但蒼莘愣是聽出了他隱藏在話語中的羨慕。

    他看著他，腦子里產生了一個不敢想的猜測:“你的愿望，該不會是和你的愛人有關？”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么在這個世界里和別的男人直播，那不就是不斷地在背叛自己的愛人？！NTR？！

    風芊眠聽他這種小心翼翼的語氣忍不住笑出了聲:“雖然不想承認，但你猜對了大半。”

    “那個人不是我的愛人，但卻是我十分仰慕的人。”風芊眠說道:“他對我而言就像是我的神明一樣的存在，我活著只是為他而活而已，沒有他的話…我可能早就死了。”

    這是什么終極可怕的私生粉發言？！蒼莘在心中忍不住吐槽，但看著風芊眠因為提起這個人變得柔和而溫暖的表情，又忍不住想他是真的喜歡他。

    “只是后來他身上發生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風芊眠的語氣一變，像是在壓抑自己的憤怒一般:“他為了一個女人放棄了一切，這并不值得，他明明還有更光明更偉大的未來，但一切都毀了！”

    蒼莘突然覺得有哪里不對勁。

    “但我不會去報復那個女人，我知道他只是暫時遭受了一點人生中的挫折需要一點時間來恢復而已。”風芊眠又逐漸冷靜了下來:“所以我的愿望，只是希望他能找到真正愛他的人，然后重新成為那個太陽一樣的存在。”

    蒼莘看著他，胸腔中平靜的心臟不受控地瘋狂跳動起來，這是什么美好又純粹的發言，這是什么舍己為人的小天使，被他喜歡的那個人太幸福了吧，如果自己當初有這樣的粉絲，他還會選擇退網？

    “但是這樣，值得你…就是，來這個世界嗎？”蒼莘羨慕歸羨慕但是追星到愿意來這個世界遭受作踐微妙也太極端了。

    誰知風芊眠只是不以為然地笑笑:“現實中我是癌癥晚期，隨時都會死…所以只要能在死前在看到那人的直播我就死而無憾了。”

    蒼莘看著風芊眠久久不能言語，任何語言和文字都不能形容他現在內心所受到的撼動，他看向火堆，心中總覺得很酸痛，就像是被誰狠狠地揍了一拳一樣，但又有些沒來由的憤怒和不甘。

    “我想你那個仰慕的人會振作起來的。”

    “我也這么想。”

    蒼莘看著風芊眠盯著火堆，被火光映襯著更加脆弱纖細的眉眼，下意識手下用力捏了把狐貍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