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

    “……叔叔，你在發(fā)什么呆呀！”

    秦峯猛地回過神，發(fā)現(xiàn)秦薰正抱著一籃的菜葉子不滿地趴在桌邊：“我叫了你好久了，你在看什么？”順著秦峯的視線望過去，“日歷？你看這個干嘛？”

    “噢，沒什么。”秦峯把日歷放到一邊，撥了撥盆里的菜葉子，“都洗完了？”

    “嗯。”秦薰抿了抿嘴唇，但還是沒再說什么，“今天說好了我做飯，你別擔(dān)心啦，交給我就行了！”

    秦峯擔(dān)憂地皺起眉心：“你會開火嗎？加多少鹽知道嗎？”

    “哎呀你又把我當(dāng)小孩了！我都十九歲了，這點(diǎn)事情當(dāng)然難不倒我，也不想想我這么大了幾乎都是一個人過來的。哦對，還有查嘎，不過他就會吃，根本不幫忙……”大概是因?yàn)楹颓貚o待久了，他的漢語突飛猛進(jìn)，現(xiàn)在一個人嘟嘟囔囔時也會用漢語抱怨了。他圍著圍裙忙忙碌碌地在灶臺前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一會兒加水一會兒加油。只聽噼里啪啦一陣響，大鐵鍋里的火倏地?zé)脙沙吒撸麌樀猛笠惶涂窟M(jìn)秦峯懷里。

    “嚇?biāo)牢伊耍　彼约罕粺沽艘淮绲膭⒑４抵鴼猓笈碌嘏牧伺男靥牛笆迨鍥]事吧？有沒有燒到？……叔叔？”

    秦峯愣在原地，像個木頭人似的一動不動。秦薰疑惑地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今天怎么老發(fā)呆？叔叔，醒醒！”見秦峯還是不動，他干脆握住男人寬厚的肩膀使勁搖了搖，在他耳邊大喊，“再不醒醒我就親你啦！”說完不等秦峯反應(yīng)，就一口親上去，嘿嘿笑了起來。

    然而秦峯突然怪叫一聲，將秦薰推開，自己趔趄著往后跌去，背重重撞在墻角，疼得他五官緊緊擠在一起，發(fā)出痛苦的呻吟。他靠在墻邊揉著背部，過了好久才抬起頭：“小薰，對……”想起之前秦薰對他說的話，他把道歉咽了下去，改口道，“你覺得我把你……當(dāng)成小孩子嗎？”

    秦薰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什么？”

    “就是說……我看你的眼神，或者是對你的態(tài)度，讓你覺得我在把你當(dāng)做未成年對待嗎？”秦峯的語速越來越快，一手揪著自己的頭發(fā)，另一只手則不知所措地在自己胸前比劃著，粗喘著搖頭，“我……我沒有把你當(dāng)成小孩，對不對？你是我的戀人，我喜歡的是你，不是……不是……”

    “叔叔！”眼看著秦峯情緒愈發(fā)失控，秦薰搶先一步迅速打斷了他，將他一把抱進(jìn)懷里，“叔叔，你看，我比你高了，抱著你的時候可以摟住你了，而且……”他一手抬起秦峯的下巴，輕輕碰了碰男人厚實(shí)柔軟的嘴唇，微笑道，“親你的時候也是，你得抬頭才能親到我。”

    秦峯呆滯地看著他松開自己，站直了身子在自己頭頂比劃了兩下：“看，我比你高了！”說著，秦薰繞到他背后，與他背對背催促道，“快點(diǎn)，叔叔站直了，我們比一比！”

    “啊、好。”秦峯依舊云里霧里，卻照著做了。兩人的背脊緊緊貼在一起，體溫交融著，他聽到秦薰欣喜的聲音：“我比你高這么多啦！一整個手掌呢！”

    秦薰像只大狗一樣抱著秦峯，兩個人一起滾到沙發(fā)上，摔得交疊在一起。秦薰趴在他身上，毛茸茸的腦袋蹭了蹭，埋在他胸前笑得眉眼彎彎：“叔叔也說了，我是你的戀人。”他磨蹭著往上爬了一點(diǎn)，鼻尖蹭在秦峯下巴上，略微生出的胡渣磨得他鼻子有些癢，“叔叔，你心臟跳得好快。”

    “小薰，我……”秦峯被他這副模樣勾得情迷意亂，身體不由得發(fā)燙，任由青年將自己按在沙發(fā)里，發(fā)鬢糾纏在一起。秦薰?fàn)科鹚氖郑N在自己胸前。他穿的是一件寬松的T恤，領(lǐng)口松垮垮地掛在鎖骨下，露出一小片白色的胸膛。一雙冰藍(lán)的眼睛盯著秦峯，他說：“別松開，好好看著我。”

    秦峯迷茫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就見秦薰將T恤向上一掀，雪白的身體單薄卻不瘦弱，覆蓋著一層薄而有力的肌rou。胳膊隨著抬起的動作微微隆起，帶動兩條深深凹陷的鎖骨。衣服被隨意扔在地上，凌亂的長發(fā)披散在肩頭。幾根細(xì)發(fā)落在唇邊，像是雪地里一支孤零零的梅花，含苞待放。

    面前的青年和五年前蒙古草原上，那個雨夜，那個蒙古包里的小身影逐漸疊加在一起。蒙古包的頂格外的低，小小少年的頭頂像是能夠碰到頂，他壓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啄吻秦峯的嘴唇，一雙柔嫩的小手握拳抓在他胸前，像小貓的爪子壓在他身上。

    長發(fā)撩在他頸項(xiàng)，瘙癢。少年捧著他的臉，手心發(fā)燙，燙得他掌心冒汗，呼吸不住地顫抖。他小聲呼喚著少年的名字，害怕被人聽到。想伸手將他推開，手卻擅自環(huán)住少年的身子，在他背后交握，讓他靠在自己頸側(cè)。

    “叔叔，我好像喜歡你。”少年的鼻尖蹭在他耳根，嗅了嗅他身上的氣味，“湖的味道，你今天去過草原湖了？怎么不叫上我？”

    秦峯渾身僵硬，雙手卻愈發(fā)用力地抱緊了少年單薄的身軀。柔軟的胳膊、帶著奶香味的發(fā)絲，還有纖細(xì)的腰和稚嫩的聲音。少年像是突然發(fā)現(xiàn)什么，一手往下摸去，碰到了他勃起的性器，疑惑道：“這是怎么了？”

    秦峯感覺冷汗將他的背脊浸濕，明明少年還在說著什么，卻什么也聽不到。記憶中的自己落荒而逃，將和少年的約定塵封在記憶的一角，不敢去回憶他的笑、他的聲音。

    “叔叔。”

    他的思緒戛然而止——秦薰拉著他的手，先是貼在光潔的臉上，擦過唇瓣徐徐向下。手指在鎖骨處卡了一下，順著胸膛摸到結(jié)實(shí)的腹部，再繼續(xù)探向更為隱秘的地方。當(dāng)手心覆蓋在那熾熱堅(jiān)硬的地方時，秦峯不由得瑟縮一瞬，眼里即是羞澀又是渴望，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

    “你現(xiàn)在還把我當(dāng)小孩嗎？”秦薰出乎意料的發(fā)問打斷了秦峯的情欲，他低著頭不知如何回答。秦薰于是接著繼續(xù)說：“你這是看男人的眼神，我可以是你的侄子，你也是我的叔叔……”他利索地解開皮帶，蓬勃待發(fā)的性器被包裹在內(nèi)褲里，頂起一道色情的弧度。他小幅度地往秦峯手心里頂了頂：“但現(xiàn)在我是你的戀人，是你的男人。”

    “我……”秦峯抬頭，從秦薰那雙冰湖似的眼仁里看到了滿臉情欲的自己。他為自己這副模樣感到驚愕，同時卻也放松了渾身的肌rou，抬手捧著秦薰的臉將自己的嘴唇湊上去：“小薰，我想要你cao……”

    “滋——”

    突如其來的一聲尖嘯打破了旖旎的氛圍，不等秦峯反應(yīng)過來，秦薰就“啊”了一聲從他身上翻下去，連滾帶爬地沖進(jìn)廚房。緊接著廚房里就傳來一陣叮呤咣啷的碰撞聲，還有秦薰的哀嚎：“啊——全毀了！”

    秦峯跟進(jìn)廚房，只見秦薰欲哭無淚地捧著一鍋黑炭，從幾片落在灶臺上的殘骸依稀可以辨認(rèn)出那似乎曾經(jīng)是一鍋燉菜。秦薰見他這副孩子氣的模樣，不禁失笑：“看來今天只能出去吃了。”

    “不要！我現(xiàn)在就去買菜，今天在家里吃好不好？”秦薰把鍋往水池里一放，可憐兮兮地抓著秦峯的手問，“好不好，好不好？”

    秦峯被他看得沒辦法，只好同意。

    兩人買好菜回家已經(jīng)將近八點(diǎn)，餓得前胸貼后背。在肚子第三次咕嚕嚕地叫出聲時，秦薰終于勉為其難地同意秦峯先吃點(diǎn)rou干墊饑。rou干是上周從rou店買回來的，秦薰雖然做菜的手藝不怎么樣，將rou熏干的技術(shù)卻是一流。秦峯將這歸功于他漫長的草原生活，十多歲的少年要在一個并不待見他的部落活下來，光是牧羊一種手藝是不夠的。秦薰另一項(xiàng)養(yǎng)活自己的本領(lǐng)就是曬rou干，他曬出來的rou干幾乎沒有水分，抹上從草原湖摘來的草藥，一口咬下去便能嘗到一股獨(dú)特濃郁的香味。

    現(xiàn)在不在草原上，rou干里沒了那股獨(dú)特的香氣，卻依舊美味。香脆的rou與唾液糅合在一起，滲出帶著些許甜味的汁液。秦峯滿足地瞇起眼睛，就聽到秦薰喊他：“叔叔，過來幫忙端一下！”

    “來了！”秦峯進(jìn)廚房后先是一愣，“這么神秘？”

    灶臺上已經(jīng)有兩盤做好的菜，分別蓋著罩子，看不見里頭裝了什么。他伸手要去掀開，被秦薰眼疾手快地抓住手腕：“不可以偷看，不然我就……我就生氣了！”

    “好，不偷看。”秦峯笑了笑，把餐桌布置好便坐在桌邊等待。沒過多久，秦薰端著最后一盤菜出來了，神秘兮兮地坐在秦峯身邊清了清嗓子：“叔叔，你可以揭蓋了。從最左邊那個開始！”

    “你準(zhǔn)備了什么驚喜嗎？”秦峯驚訝得將蓋子掀開，鮮紅的西紅柿與雞蛋攪拌在一起，聞上去是加了糖，散發(fā)南方菜特有的甜香味。

    “快看看蓋子里面呀！”秦薰用胳膊肘懟了懟他，迫不及待地催促道。

    秦峯照他說的一看，這才發(fā)現(xiàn)蓋子里側(cè)貼著一張紙條，歪歪扭扭的漢字被水汽浸泡得有些糊，他定睛識別了一會兒才看出那寫的是：叔叔，我們認(rèn)識五年啦。五年前，比這里稍微靠南邊一點(diǎn)的大草原上，你找到了我。謝謝你，如果沒有你，我應(yīng)該還是一個人，和查嘎一起，在草原上孤零零的。

    紙條末尾處畫著一個小箭頭，這次不需秦薰提醒，他便揭開下一個蓋子。里頭同樣貼著一張紙條：我們遇到了很多不愉快的事情，我很傷心，叔叔也很傷心。叔叔在我和家庭之間選擇了自己的家庭，我沒有過一個家，我理解你為什么會這么做。

    秦峯眼眶酸澀，抬頭想說什么，卻被秦薰制止了：“先看下一個。”

    打開最后的蓋子，紙條上寫著：但我看得出叔叔不喜歡現(xiàn)在的家，所以我想了很久，終于想到了辦法。

    “叔叔。”秦薰握住他的手，手心里一層薄薄的汗。他抿了抿嘴唇，又干吞了一口唾沫，最后輕咳了幾聲，鄭重其事地看著秦峯的眼睛：“我想給你一個家，你愿意成為我的家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