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那兩天放了個假。

    星禾和俞懷苛約著去了海洋館，穿過一個巨大的半環(huán)形廊道，像置身一片深藍(lán)色的海洋，星禾抬頭看，魚兒成群結(jié)隊地從頭頂游過。

    他貼近玻璃，有一條小魚正要游過來的時候，看到星禾手觸碰到玻璃上，又拐了個方向游到另一頭去了。

    星禾盯著一條在水草邊徘徊的藍(lán)星魚看了會兒，然后指給俞懷苛：“好像你。”

    “哪里像？”俞懷苛沒看出來。

    “很漂亮，”星禾觀察了一下，藍(lán)灰色的身體，腹部淺橄欖色，在有光線照耀的時候會發(fā)出多彩的藍(lán)紫色，他又補充道，“和你一樣。”

    俞懷苛看星禾的側(cè)臉，目光還落在那條魚身上，說話卻是脫口而出，不像是故意討好。星禾總會這樣，會很直白地夸俞懷苛，他的想法不會拐彎，但很受用，俞懷苛喜歡這樣的星禾。

    星禾可以找到很多條漂亮的魚，每一條都可以是俞懷苛。

    它們漂亮，耀眼，無拘無束。

    但他找不到自己。

    因為每一條漂亮的魚身邊，不會有不起眼的小魚。

    但俞懷苛身邊會有。

    星禾感到很滿足，去牽了一下俞懷苛的手，覺得不夠，又趁著環(huán)廊沒什么人，湊近一些，踮起腳親了一下俞懷苛的嘴角。

    俞懷苛是特別的。

    他們把水族館逛完了才出來。天氣悶著熱，但沒有下雨，風(fēng)吹過來的時候還有溫?zé)岬挠|感。

    星禾還想著魚，在一家水族店前停下來。

    “懷苛，我送你一條金魚好不好？”

    俞懷苛把金魚帶回家。

    文珊見著了，便問：“怎么買金魚了？”

    “沒有，同學(xué)送的。”

    文珊讓家里的阿姨去洗一個玻璃魚缸，又跟自己的兒子說話：“讓我猜猜是哪位同學(xué)送的。”

    她裝作思考一陣的樣子，其實心里答案清楚得很：“是不是那個叫星禾的同學(xué)呀？”

    “...”俞懷苛沒接話，等阿姨把魚缸拿過來，自己將金魚倒進(jìn)了缸內(nèi)。

    小小的金魚游得很快，尾巴一掃一掃地，在水里靈活地游動。

    “你們關(guān)系好，你怎么不請星禾同學(xué)來家里玩？”

    文珊有時候自己也想不明白，他兒子這沉悶的性格到底隨了誰。與自己完全不搭邊，說像俞伯川，也不完全像。

    她沒見俞懷苛跟什么朋友出去玩過，但近來確實總是出門去。文珊能想到的同齡人只有星禾了，那個清瘦的沒什么攻擊性的小孩。

    “家里有什么好玩的。”

    “我是不知道你們年輕人喜歡玩什么，但我會做很多好吃的招待他呀，你們可以一塊兒寫作業(yè)、玩游戲、騎車兜風(fēng)，對，你爺爺種的草莓也熟了吧，你們摘草莓吃...”

    文珊說了會兒見俞懷苛起身要走，把金魚缸也端走了，她問：“端去哪兒？”

    “房間。”

    文珊無奈地笑了下。

    俞懷苛上樓回自己的房間，把魚缸放在書桌上。

    頓了會兒，他拿手機(jī)給星禾發(fā)消息。

    Yu：明天要來我家玩嗎？

    星禾沒回，可能沒看手機(jī)。俞懷苛便寫了會兒作業(yè)，但沒做幾個題，盯著金魚看了一陣。

    星河：可以嗎？

    星河：小狗臉紅.jpg

    Yu：嗯，把作業(yè)也帶來。

    星河：好耶。

    第二天星禾收拾收拾就去找俞懷苛，到約定的地方碰面，星禾還沒去過他家，有點緊張。

    他不知道俞懷苛的mama也在，一整個無措，還好他mama很熱情，對于他的到來看起來還挺開心，星禾才沒有那么拘束。

    文珊在給星禾做甜品，見星禾帶了作業(yè)過來，讓他倆可以去書房寫作業(yè)。

    星禾偷偷問俞懷苛：“我可以看你的房間嗎？”

    俞懷苛沒有拒絕。他的房間沒有好看的，灰色的床和成堆的書。

    星禾覺得確實很俞懷苛的風(fēng)格，柜架上擺了好多獲獎證書，他一一看過去，覺得俞懷苛真的很厲害。

    然后又看到了書桌上的金魚。

    星禾沒想到他會放在自己的房間。

    他們坐在一塊兒寫作業(yè)，期間文珊送了果盤和自己做的芒果班戟上來，還有巧克力餅干。

    空調(diào)呼呼地吹著，星禾輕輕碰了碰俞懷苛的腿，發(fā)覺他身上還是熱的。

    星禾寫了半張卷子，又去看金魚，問：“你有給它喂吃的嗎？”

    “嗯。”

    星禾點點頭，覺得這應(yīng)該不用自己擔(dān)心。

    金魚比起水族館的那些漂亮的魚，就顯得很普通了，就像自己一樣，他希望俞懷苛見到金魚就想起星禾。

    “你給它起名字了嗎？”

    “沒有。”俞懷苛不會做這么傻的事。

    星禾說好吧，不起也行。

    他又想著時間過得好快，高三的學(xué)生考完試走掉之后，自己也差不多高三了。

    高三之后就會畢業(yè)。

    “懷苛，你想考哪個大學(xué)啊。”

    俞懷苛沉了幾秒，才回答：“沒想好。”

    “噢，那你想好再告訴我。”

    沒說幾句，文珊就上來敲門，邀請他倆一起去摘草莓。

    俞懷苛走在前面，星禾又抓了一下他的衣服，俞懷苛回頭，問怎么了。

    “你一定要告訴我，因為...”星禾很堅持，“我想跟你考一個學(xué)校。”

    俞懷苛盯著星禾看了半響，才轉(zhuǎn)過身來，往前走幾步，把星禾堵在書桌前。

    “好，那你再努力一點。”

    星禾說：“我會的。”

    于是俞懷苛親了星禾。

    金魚繼續(xù)游著。

    陽光穿透玻璃缸在桌面折射出一道清澈透亮的光，輕輕地晃。

    俞懷苛知道，他需要的不是一尾金魚。

    而是一顆看似渺小，但又很努力地發(fā)著光的星星。

    稱之為星禾。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