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疑根深種

    因擔憂計朝的病情，而整日郁郁寡歡的丘秋引起了陸初一的注意。

    馬上就要期末了，陸初一認為自己有必要去找丘秋談心，幫他分擔心里的重擔，使得他分點心思在學習上，不要老是被不三不四的人所影響。

    用過午飯，丘遠山抖著報紙喊住了他。

    “初一，我看你最近和丘秋關系緩和了不少。”

    陸初一用紙巾擦了擦嘴巴，笑著說道：“嗯，秋秋之前對我有一些誤會，說開了就好，他其實很好講話的。”

    丘遠山假咳了聲：“他私底下有沒有跟你說過我的壞話？”

    陸初一：“……沒有。”

    “初一。”陸覓忽的起身，對他使了個眼色，“跟我上樓一趟，我有話對你說。”

    “嗯。”

    陸覓來到自己的化妝間，窗簾沒有完全拉開，有些昏暗，外面淅淅瀝瀝的滴著小雨，環境看起來有些壓抑。

    陸覓背對著陸初一，做了個深呼吸。

    陸初一敏銳的察覺到陸覓接下來對他說的話，可能會是兩個人都不愿意面對的話題。

    “你和秋秋是什么時候開始關系那么好的？”陸覓問。

    陸初一平靜的答：“就最近幾個禮拜，怎么了？”

    “家里的阿姨告訴我，你們有幾天一直睡在一起，是這樣嗎？”

    “是。”

    陸初一沒有否認，就看到陸覓深吸一口氣，心中的不安愈發加重，他面上毫無波瀾，平淡的說道：“有的時候我看他熬夜打游戲，累了就直接睡在那里了；有的時候我跟他一起復習，看太晚了就沒有回去。”

    要是當初沒有受傷住院，陸初一現在也該和丘秋一起上著高二。他雖然就讀高一，但早就看起了高二的書，時不時會問丘秋借了看，甚至還幫他整理出了重點。

    陸覓不由得松了一口氣，仍舊眼神復雜。陸初一是她生的，她知道自己兒子實際是個面熱心冷的人。

    由于自己婚姻所帶來的不幸，她的兒子從小就比同齡人來的敏感且成熟。她一直看在眼里，卻沒辦法改善一切，離婚也是陸初一差點去掉半條命才換來的。

    孩子越來越大了，陸覓漸漸從陸初一身上感到了一股陌生的感覺，那是無法形容的直覺，在無形中與她漸行漸遠。

    但一看到陸初一和丘秋站在一起時，陸覓心中就升起了無法言喻的恐慌。

    她是過來人，知道有的時候就算掩藏的再好，眼神中流露出來的愛意也是騙不了人的，這落在旁觀者眼里是一清二楚。

    她在陸初一眼神里讀到了一些不該有的念想，她有的時候半夜睡不著，就會想起這件事。她不敢猜下去，如果真是這樣，那她會第一個站出來令陸初一停手。

    她在和阿姨的閑聊中得知兩人竟然睡在一間房里，差點嚇的魂飛魄散。

    可當她打定主意和陸初一單獨談談，那些早在心里復述了很多遍的話語，卻是怎么也說不出來。

    陸覓看著站在眼前，已經比他高了一個頭的少年，眼中流露出絲絲哀求：“初一，你……能不能和秋秋保持一點距離？”

    天知道，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里也是多么的難受。

    她出于早些年的愧疚，不會去干涉陸初一的喜好，可他們已經是一家人了，放任下去的話，怎么對得起當初將她拉離苦海的丘遠山！

    她很喜歡丘秋，鮮活又透徹，可這偏偏是陸初一最不能選擇的那一個，她不愿意恩將仇報。

    聽到母親的哀求，陸初一的眼神平靜無波，像一灘死水一樣看著陸覓，“媽，您說什么呢？”

    他溫柔的握住了母親的肩膀，“他是我哥，我們住在一起，要怎么才能保持距離，我搬出去住嗎？”

    溫柔的聲音在陸覓耳朵里面炸開，一瞬間，她以為是自己判斷失誤了，可她下一秒立即回過神，憑借著對自己兒子的了解，她在心里下了定論——

    陸初一怕是無藥可救了。他現在這幅正常的樣子，恰恰是他最不正常的樣子。

    他現在的避讓，恰恰是為了不再進一步打擊到陸覓，也是為了讓這種常態延續下去。

    陸覓荒誕的看著他，從陸初一溫柔但絲毫不變的眼神中讀出了一種堅韌的立場。她當下頭腦發昏，被帶陸初一扶著坐在梳妝臺前歇息。

    “媽，好好休息，我先回房了。”

    “真的不能放棄嗎？”陸覓撐著頭，苦苦的看著兒子的背影，“你們……走不下去的。”

    陸初一頭也未回，日漸挺拔的身形中帶著些許無情的堅決，“我會背負一切的，希望您不要像今天找我一樣去找秋秋……對不起。”

    門關上了，將陸覓小聲的啜泣也隔絕在里面。

    陸初一回到自己的房間，閉著眼靠在門上，過了一會兒，他到書桌前坐下，看著臺燈上貼著一片使用過的烏拉娜的邦迪發呆。

    他雖然早熟，卻也只是一個17歲的高中生，和母親的談話并不如他表面看起來的平靜。

    他知道自己自私，一意孤行的拖著丘秋和陸覓下了水。

    但他的決心如同當初握著酒瓶碎片朝自己脖子上滑下去那刻一樣堅決。

    如果沒有遇到丘秋，他會陪著陸覓一直忍下去，可是一切都塵埃落定，他無法放棄丘秋，想念到一刻都不想與丘秋分開。

    陸初一早就察覺出自己病態般的愛意是多么驚世駭俗，他可以用盡各種手段把丘秋鎖在自己身邊，但他恰恰還保留著一絲理智，太過火的話，會把丘秋嚇跑。

    可現在這樣他也仍不覺得滿足，他們之間需要克服太多的阻礙。家里的關系只能暫且先瞞一瞞，他相信陸覓不會告訴別人的。

    所以，要先把丘秋身邊礙眼的家伙除掉。

    丘秋今天很早就跑對面找計朝去了。陸初一拿出抽屜里的手工刀，在手腕的地方比了比，臉上露出一種似天真茫然，又十分認真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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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計朝一早聽說丘秋來找他玩，為他的殷勤激動到幾乎要落一把心酸淚，花15塊買的書真值，然后把一天的訓練都推了，這是他成長以來迄今為止第一次沒有訓練的一天，就為了迎接丘秋的到來。

    丘秋一踏進計朝的家門，看到他比自己還要明亮有精神的臉龐，也幾乎要落淚了，這莫非就是回光返照？

    “你怎么還站著等我？快去床上躺著啊！”

    計朝笑容有一瞬間的凝滯：“嗯？我為什么要躺床上去？”

    “你身體不好啊！”

    丘秋推著計朝的背，一路把他推到了房間里，掀開被子，雙手叉腰讓他躺上去。

    電光火石之間，計朝想通了丘秋的突然示好是因為什么，原來那天忽然抱著他哭，還說些莫名其妙的話是因為……

    丘秋竟然以為他病了？！

    開什么玩笑，他身體好的能繞著別墅區跑一晚上，這種體質能生病？

    心里這么想，計朝還是“哎喲”一聲，躺在了床上，故作矯情的說道：“嘴巴好干，突然想吃水果。”

    丘秋：“我幫你拿過來！”言罷，沖去了廚房，讓管家幫忙切，然后又捧著碗端到計朝面前，看他躺著行動不便，就用牙簽扎了一塊，“啊——”

    計朝心里快shuangsi了，張嘴吃了一塊蘋果，甜到他心里去了，再一次感嘆：15塊錢真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