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夜鶯與玫瑰

    青年學生站在窗口，無聲的掩面哭泣。

    “她說只要我為她取得一支玫瑰，就愿意與我跳舞。可我該去哪兒為她取得玫瑰？”

    “為何愛情如此艱難，這些圣賢書里也無法參透的奧秘，此刻就擺在我的面前。上帝為什么要為難我一個讀書人？”

    在樹林間休憩的夜鶯聞言，詫異又驚訝的看著他，心道：多么難得的有情人。

    青年學生：“若沒有得到玫瑰，她將會與大臣兒子跳舞。他的手攬著她的腰，她的頭抵著他的肩在我身旁翩翩起舞，到時，我的心都要碎了?！?/br>
    夜鶯：“雖然我夜夜與他相對，為他唱歌，卻不知他是個真正的有情人。他想要一支獨一無二的玫瑰，我就去幫他找尋看看吧。要知道，愛才是世上的無價寶物，黃金買不到它，寶石換不到它，在任意一處地方，都無法將它換取?！?/br>
    路過的蜥蜴奇怪的看著一切：“他為什么要哭泣？”

    蝴蝶經過，也停了下來，問，“他為什么要哭泣？”

    夜鶯回答：“他在為一朵玫瑰哭泣?！?/br>
    蜥蜴嘲諷出聲：“就為了一朵玫瑰花？真是可笑。”

    蝴蝶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哎，你們都不懂。”

    夜鶯即刻啟程，飛過花園，來到青青草地上，又飛向日晷旁，最后回到了青年學生家樓下的樹上。

    玫瑰樹告訴他：“嚴冬已冰凍我的血脈，寒霜已嚙傷我的枝芽，暴風已打斷我的樹干。若要玫瑰盛開，只能在月色里用歌聲將她喚醒。同時，要用你的鮮血將她侵染。你要在你的胸口插一根尖刺，整夜為我歌唱?！?/br>
    夜鶯嘆息：“只能用生命來換取玫瑰花，多么不值當?！?/br>
    “確實如此，夜鶯?！币粋€男聲在樹下響起，對他說道：“可是一只小鳥的生命，又怎么能和愛相比較呢？”

    夜鶯明白了什么，看向了窗戶里的青年學生，“開心吧，快樂吧，不要再哭泣，今夜我就為你取得玫瑰?！?/br>
    待夜晚來臨，月亮升上天空，夜鶯來到玫瑰樹旁，胸口壓向了尖刺，疼痛頓時傳遍全身，鮮紅的血液從心口流出。他低著頭，忍受劇痛的侵襲，嘴里慢慢哼起了悠揚的小調。

    夜鶯金黃色的毛發被鮮血染濕，他明亮智慧的雙眼漸漸變得空洞。他看著越來越遠的月亮，又看著空無一人的窗臺，聽到了玫瑰樹的催促，又朝著尖刺往里扎入了一些。

    血液被樹干吸收，夜鶯的身體越來越冷。

    這時，下午出現過的男子來到了他的身旁，似嘆似憐的說道：“可笑的小鳥，為了愛情做到這一地步?！?/br>
    夜鶯已經沒有力氣說話，在閉眼前，他看到自己用生命生成的玫瑰花被男子摘走，替換成了一朵普通的玫瑰。

    不多久，夜鶯的身體變得僵硬，毛發也蛻成了毫不起眼的灰褐色。

    舞會當天，青年還是被小姐拒絕，他傷心的扔掉了化為粉末的玫瑰，在大臣兒子的得意中轉頭離開，哀嘆一聲：“愛情多么的無趣，又是多么的薄情寡義。我還是回到我的書本里面去吧?！?/br>
    ……

    ……

    “夜鶯用生命換來的玫瑰不被青年所珍惜，青年學生渴望美好的理想，卻沉溺于不切實際的幻想中，不思進取；當理想與幻想沖突，便選擇了逃避。

    貴族小姐只追求奢華的生活，醉心權力與名譽。大臣兒子高高在上，不可一世，認為金錢能取代世上所有的美好與不堪……”

    在旁白下，眾人默默退場。

    丘秋把衣服換了下來，頗有些依依不舍的摸了摸。他很怕自己會出洋相，可當他一站上舞臺，他就看到大家熟悉的臉龐。

    陸初一、計朝、上官知也還有樂子維都在無聲的看著他，給予鼓勵，那一瞬間，他的緊張被沖淡了。

    當看到陸初一慢慢倒在了舞臺上的那一刻，丘秋心里竟然升起了一陣沒由來的恐慌與不舍。他真的想到了要是陸初一不在自己身邊了怎么辦？

    他以前一直在和陸初一斗法，最近關系才和緩。以為陸初一只是個附在家里的毒瘤，只要把他連根拔除趕出去就好了。

    可是當他看到陸初一閉上了眼，無聲無息，他的第一反應卻是眼眶發熱，手腳顫抖。

    原來，這顆毒瘤早就深深的扎根在心底，就算想要剮掉也必然傷筋動骨。

    丘秋抱著一連串突如其來的感悟，換上了西裝，準備和樂子維進行下一輪的合奏表演。

    燈光暗了，一束光從頭頂照下。

    。

    悠揚的琴聲緩緩響起，小節互相追逐、交叉，最后融合在一起。

    丘秋在白光驟現中仿佛看到了母親坐在前方，笑的無比溫柔，她拉著大提琴，等著為他合聲。

    聲音蜿蜒綿長，似在安撫一切悲傷與苦悶。它輕快的流暢在希望的麥穗中，溫暖的田野里，落日的夕陽下。

    丘秋不自覺微微笑了，對上樂子維的眼神，一瞬忘了移開。他見到了想象中的人，那雙溫暖的眼睛帶領他走向了金色的稻田，他在里面奔跑、翻滾，母親在遠處笑著看他，那和他站在一起的人……

    底下嘩啦啦的掌聲將丘秋驚醒，從音樂編織的幻夢中清醒，再次對上樂子維的眼睛。

    兩人一同鞠躬，下了臺，丘秋腿一軟，被對方扶住了：“緊張？”

    “我現在才反應過來……在那么多人面前表演。”丘秋接連做了幾次深呼吸，懷念的回頭看向舞臺。

    他又想到了mama。

    “放松一下吧，結束了。”

    “是啊?！?/br>
    一個月的忙里偷閑終于在這天劃上了終結符號，丘秋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露出一截細腰。

    樂子維在身后喊了他一聲，丘秋回過頭，就見對方低下頭，單手拖住了他的后腦勺，吻了上來。

    丘秋腦袋宕機了幾秒，他分明看到了在臺下等著自己的計朝、陸初一、上官，可是這一刻，他的視線完全被樂子維侵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