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ma
這個點食堂后頭只有一個昏昏欲睡的守班工作人員,周叔塞了點錢讓他給了塊小地兒讓他們做飯。 到底是新出的規定。借窗口做飯、而不是讓他們做飯,這么點小的方便,工作人員還能睜只眼閉只眼。 或許是因為廠長寇靜辰很早就離開了這里,當了個遠程甩手掌柜,沒怎么整修這個地方,這工廠內部包括后廚還是保留著原有的樣子。 高引雖然很多年沒有踏入這邊的后廚,但瞧著眼前熟悉的布置,他還是很快就上手了。 這里的鍋要比家里的大上許多,點火時一個不留神都能把手毛燒沒了。高引卻很熟練地點火下油快炒,很快香味就彌漫開來。 他炒了兩盤菜又放了點面條過滾水煮熟撈起,加了一勺后廚剩的高湯,就端了出去。 周叔看著端著托盤出來的高引,趕緊走了過去幫忙拿,道了聲謝后拿了雙筷子就迫不及待地吃起來。 高引還是頭一次見他這么餓的樣子,問:“周叔中午沒吃嗎?” 周叔從面條碗里抬起頭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從口袋里掏出手帕擦了擦嘴才說:“你也從小放那孩子那里聽說過,就是我最近手頭做的一些零件有問題,張監工覺得我們的標準應該再嚴格一些,但畢竟我們二十多年都是這么做來的,要改總是需要一些時間。我中午都沒時間出來吃飯,就怕被別人落下了,等改得差不多才出來的。” 高引是挺熟悉他們日常工作的,不過他對他們更具體的一些就一概不知了。如果從這方面來說,趙桔罵的那句“你就一個只會做飯的廚子”確實很貼切。 不過周叔一向是工廠里干活又快又好的一類,雖然是老員工,但對新來的工人從不吝嗇指點,小放就是其中的一個。 高引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好,便轉了話題:“小放那小子呢?他上次還給你帶飯呢,今天中午怎么不帶了?” 周叔勉強笑了笑說:“張監工不是出差了嗎,把他給帶走了,不過廠子里也有別人說要幫我帶飯,只是我不想麻煩他們才沒答應。” 高引有些詫異:“帶他去出差?” “我問小放了,他說張監工需要一個對零件熟悉的人,況且小放跟張監工年齡相仿,比較能說得上來話吧。” 高引可還記得小放那天在他面前是怎么罵那個張峭的,不過這畢竟是人家的事,他也不好多嘴。見周叔忙著說話連菜都不吃了,他趕緊說:“周叔,你快吃吧,別讓菜涼了。” 周叔點了點頭,重新拿起筷子撈起面條,等吃得快差不多的時候,他才對高引笑了笑,說:“往常雖然也吃過你做的盒飯,但是現在吃起這家常菜,才發現你這手藝是真不錯,比起你mama也不差。” 提到高引的mama,周叔的神情變得溫柔起來,不過很快又變得有些低落,他說:“真懷念從前你mama還在的時候,我……我們每天都能在食堂吃到她做的菜。” 高引抬頭看了一眼熟悉又帶著幾分陌生的食堂,才望向周叔佯怒說:“剛才還夸我手藝,現在又說懷念我mama,看來是難吃得讓你懷念我媽的手藝了。” 他有意讓周叔不要太陷入沉悶中,周叔果然瞬間眉眼舒展開來,他說:“哪里,就是你mama在,都要夸你一句青出于藍。不過,老高你最近倒是有點從前的樣子了,性格變得開朗活潑了。” “怎么會,”高引以為周叔拿他開玩笑,“我不就一直這樣嗎?” “或許吧,”周叔又拿了手帕擦了擦嘴,端起盤子才想起什么問,“對了,老高你來這邊是什么事?” 高引這才想起來趙桔交代的事,不過這個食堂看起來并沒有要拆除的樣子,跟周叔說也只是讓他費心,還不如到時候直接跟張峭問清楚。他想了想說:“沒事,就是過來走走。” “你愿意過來走走也挺好,你小時候就很喜歡……這。”周叔將盤子放進洗碗池,想了想他說,“你下次要進來的話就打給我,我拿許可證帶你進來。” 高引點頭說好。不過他想,等他和張峭見過面,除了會來工廠外面賣幾次盒飯,應該是不會再踏進這里了。 跟周叔見過面,高引又去店里忙活了一會,就又去接放周末的外甥。 高韻玫今天坐上車卻一反常態,一路都安靜地抱著他的腰不說話。 過了好幾段路,高引才忍不住開口打破沉默:“小玫,你這周在學校不開心嗎?” 高韻玫貼在他后背的側臉微微動了動,過了會才說:“剛才老師通知暑假要補課。” “就這事?”高引見怪不怪,“補課就補課嘛。” 高韻玫拿腦袋撞了撞他后背,表示他的不滿。 高引趕緊說:“不過,確實挺不好的,我當年讀老A中,就沒有暑假補課的規定。” 高韻玫讀的A中是再建的,從前老A中的地段要偏僻些。 想了想,高引又安撫般問:“那你們到時候是從幾號補課到幾號啊?有放幾天假給你們休息嗎?” “放兩個星期,”高韻玫說了一個日期,“放完直接補課到高三開學。” “那真是挺辛苦的,”高引又一次陷入不知道怎么安慰的情況,“那放假那些天你可得好好玩,不要著急學習的事情,勞逸結合。” “舅舅,”高韻玫突然將手下移,摸在他的腿上,“到時候你陪我好不好?” 高引抓緊了車把手,有些不自在地說:“我陪你的還少嗎?你放假我不是每晚都陪你寫作業。” “可是,”背著身,高引看不到高韻玫的表情,只能聽出來他的話語里帶著點泣音,“可是舅舅你每天白天都得去上班,留給我的只有那個短短的夜晚,而我還要忙著寫作業都不能好好看看舅舅。” 高引心一緊,他幾乎要脫口而出說那你陪我去店里吧,但又被他收了回去,他裝作很輕松隨意地說:“你可以去陪你朋友們玩,我這個舅舅有什么好看的,我以為你已經清楚了。”——清楚他不可能給他除了舅舅關愛之外的感情。 放在高引腿上的手突然摸進了他的短袖里,直接貼在了他腰間的皮膚上。高韻玫的聲音完全聽不出來剛才還在悲傷,而是帶著幾分狠厲執拗地說:“舅舅,你還要我說多少遍呢,他們都不重要,只有你……” 他邊說著手邊向高引的胸膛靠近,他低喃道:“只有你最重要。” 高引一手抓住他逐漸靠近rutou的手,一手剎住車。車被剎住,正好地停在了白毛的店外。 白毛聽到剎車聲抬起頭,剛吐出一個字的招呼,看見兩人的姿勢頓時啞了聲。 高引從前雖然覺得白毛有些不著調,但他從來沒有過像現在這樣討厭白毛的店開在他家的拐角路。 第一次載高韻玫回家,被白毛看見,那時候要不是他解釋,對方指不定以為他前腳讓他不找高中生,他自己后腳就找了一個。 這一次載高韻玫回家,高韻玫的手摸進了他衣服里、放在他胸膛上的樣子,又被白毛看見了。 這一次,高引是真的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