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梨
有人說以前女主播開口之前還有所猶豫,現在已經直接信手拈來,大佬靠一己之力真正捧出了個和通俗音樂鑒賞有壁的“才藝”主播。 女主播說話的時候手指會不由自主繞著帶子末端,那裙子的紐扣原本就有些低,看起來也不是太牢固的感覺,只有裝飾意味,露出一大片雪白的皮膚和漂亮的鎖骨,不得不說,女主播的胸看起來很平的樣子,大佬原本已經正在試著將面前的文件看進去,他退出直播間的動作一頓,然后送了個禮物扔下一句領口太低了就離開了。 大佬不知道他已經靠著砸錢成了平臺大受歡迎的用戶,可他只訂閱了女主播的頻道,有平臺其他主播主動給他發私信,說也想給他唱歌。 大佬直接來了一句不感興趣。 大佬有好幾天都沒看女主播直播,就連微信也刻意沒回,總之就是那些消息,問哥哥在嗎?學了新歌要唱給他聽,有一天傍晚合作人請他去一家私房菜吃飯,他經過庭院的時候看見有棵被鏇出小木梨紋路,特別雅致的梨樹,不僅結了幾個小巧的果子,而且枝葉通達。 他點開社交軟件,看見女主播最后給他發消息是昨天晚上。 沒發她平日里那些奇奇怪怪的表情包,而是一句有著失落語氣的你是不是覺得我有點煩,那我就不煩你了。 朋友的晚宴很豐盛,就算大佬再厲害,如今的人生階段也免不了面臨被家里人催婚的煩惱,很真實的東亞人間寫照,無論你是男是女,你就算再有錢,有地位,人生里也無不婚這二字出現。 師涵是大佬為數不多的幾個朋友之一,屬于揮霍平凡人生采擷的香美草葉的人間浪子,年過三十,是覺得結婚二字是散發著童話特殊意蘊的神圣詞匯。 用他的話說,原是我不配。 大佬則是覺得人生多舛,世途多艱,要把有限的時間和精力化在有意義的事上,比如說看到一個賞心悅目的夏普率,兩個人的心照不宣,讓晚飯很愉快。 師涵看大佬一直盯著那梨樹看,問他喜歡?要不帶走。 大佬搖頭,然后猶豫著開口說他最近遇到一個女孩,讓他覺得她非常急切想要滲透到他的日常生活中,可他沒那種念頭。 師涵吃了一口應季的水果,看著大佬皺緊的眉頭,哦,這年頭居然有人追你啊。 大佬這個人在同代人中總能引發出悠長的自我反思,卻要刨除感情這一項,畢竟現在人都活得比較清醒,大佬在抗過青春期外貌帶來的紅利高潮后,感情運勢就一直受到他性格的影響,沒人想要一個腦子里只有數字的機器人男朋友。 師涵說你要是不喜歡應該不會讓她占據你看數字報表的一部分時間吧。 大佬露出個難以理解的表情,然后說,她挺有趣的,比如唱歌,很解壓。 師涵覺得大佬的情況比較復雜,做他們這一行,已經快把人正常的情感做沒了,自己不想結婚是完全不想,而大佬不想,是完全沒對象。 大佬說我覺得跟人建立親密關系是件很有挑戰的事,至少暫時不想。 師涵覺得有戲,于是對大佬語重心長地說,說明你還不夠強,你看啊,你到這個年紀,事業副本已經快完美通關了,應該關閉這扇窗,完全可以開啟另外一個副本了。 大佬的外表俊朗溫潤,但其實他是個很要強的人,內心和外貌是完全相悖的一個人。 大佬說我想想吧。 結果第二天女主到點了也沒播,也沒給他發消息,大佬于是上平臺論壇上搜索了一下關于女主播的信息,結果就看到一個很新的帖子,說是前天有個人到直播間鬧事,聲稱是在直播間消費過的人,話術很惡毒地讓她回應ud是不是她找的托,幫她刷人氣的。 女主播原本跟直播間的人在聊天,有人問她的妝,她就開始分享自己的妝容,還在哼歌心情挺好的,結果那人就開始刷起來,女主播一開始湊近了屏幕還態度誠懇地說不是啊,她根本沒簽平臺,ud就是單純來聽她唱歌的。 結果那人一直不停地刷,要她回應,還說她唱歌難聽,還攻擊ud如果不是托就是個冤大頭,女主播氣得臉都有些紅,彈幕都在讓她不要理會,她很認真地說我都解釋了,你要罵我就好,不要扯直播間的其他人。 女主播沒有簽約,也沒有所謂管理員,那個號大概是找到了女主播的怒點,就一直開始攻擊ud,說她騙ud的錢,ud給她刷那么多錢,是不是就是想睡她,最后彈幕都被帶得有些偏,也開始質疑ud的身份。 最后女直播氣得差點哭了,最后說了一句ud是個很好很好的人就匆匆關了直播。 其中的片段更被科技手段肆意解讀其中的片段,像病毒一樣散布到了論壇,最后謠傳成了ud是女主播背后的金主。 大佬看完之后,只覺得現代人的腦子大多成了擺設,或者已經不是腦子了。 大佬想到女主播微紅著眼睛替他說話的樣子,秘書恰在此時進來對他說有幾位專家可以接受咨詢,要不要調整出應變的時間去拜訪,大佬看了看他,然后說不用了。 秘書露出一抹詫異的神色退了出去。 大佬第一次主動給女主播發消息,問她今晚直播嗎?中央空調有效地在運作中,大佬卻覺得居然有一絲燥熱。 把手機擺在桌上,等了幾分鐘,大佬的手指摸到了手邊的袖扣上,那邊才回復了一句,哥哥,我最近要考試,不能直播,這句話發完之后,女主播又發了一句,哥哥你要是想聽歌,我可以唱給你聽,不要你的禮物。 大佬聽出了有些委屈的意思,他說我看過視頻了。 女主播那邊沉默了,然后她說抱歉,讓他受了無關的牽連,她挺沒用的,其實她特別想罵回去的,可是那么多人看著她,她想把錢退給大佬,結果后臺說不可以退。 大佬說女主播做得很好,他給她發了昨晚見到的那棵小木梨樹,說自己昨晚見到的,長得還挺可愛的,還讓她開心點。 女主播問他看到這棵梨樹的時候是不是在想他啊。 大佬說是因為他id名就是帶了一個梨字。 女主播說了個哦,大佬問她可以幫她做點什么嗎?其實大佬大概心里有數的,他一時的興致才是把女主播帶向眾矢之的的原因。 誰知道女主播只是說,那哥哥你可以告訴我,你頭像是本人嗎?這對我很重要。 大佬說是。 那邊女主播發來一個兔子轉圈圈的表情包,她說哥哥你好帥。 大佬看著自己紙上還畫著的計劃趨向圖,突然露出一個微笑,心想還挺好哄的。 大佬問女主播為什么要直播啊,女主播說因為我想要給人看我的漂亮裙子和首飾,我平時都穿不了這些的,大佬想起那有些暴露的裙子,說了聲哦,女主播又說明明之前大家人都很好的,大佬說那我還是不要去你的直播間了吧,女主播說不用管他們說什么,哥哥你以后也不要送我禮物了。 秘書rou眼可見的他老板大大增大了拿著手機突然嘴角露出微笑的頻率,從此自己跟他聊的如何增加資金流入量,如何增添穩定機制,如何能在緊急情況下迅速化整為零、使大循環變為分開的小循環這之類的話題,他們老板再也沒感興趣過。 更讓秘書心碎的是,原本他們所屬的基金重整,他以為他們老板已經做好大干一場的準備,結果他有一次在會議上看到老板屏幕居然停留在某個直播界面,他們老板終究是墮落了,他甚至懷疑他們老板手機里住了個活潑的桌寵,需要定時打開手機投喂的那種。 女主播休整了一周又重新直播了,大佬的亂碼賬號準時在線,他看到女主播戴著昨天讓他選的耳環,是一顆長鏈水鉆耳環,她頭發微微扎起,上衣是一件水墨涂鴉襯衫,很漂亮,女主播每次直播真的會很用心打扮自己,一定要讓大家看到她最好的狀態,所以不少人是進來舔顏的,有人問她這幾天還好嗎?女主播說沒事啊,她今天就是上來聊聊天,那個當初鬧事的ID已經查無此人了,有人問她今天不唱歌嗎? 女主播羞澀一笑,說我好像的確唱得真的不太好,等我真的有什么才藝了,再給大家表演吧。 ud在彈幕區發了一句,好聽的。 大家都發現ud發了那句彈幕,女主播在屏幕里的臉一下子紅了,半張臉都歪著躲在了鏡頭外面。 大佬周末回了一躺家,前幾天全市降溫了,又下了點細雪,大佬回了一次家,在他外公家住了幾天。 江梨起得很早,她給韓致發了一張照片,是她帶著黑色的帽子裹著白色的圍巾去上課的照片,天還沒完全亮,江梨只在外面露出了一雙眼睛,睫毛很長,眉眼彎彎,韓致仿佛能夠看到她嘴角帶笑的模樣,還拍了路邊圍著圍巾的小雪人。 她說哥哥我好想快點畢業,你記得要吃早飯哦。 韓致笑著把照片保存下來,然后把院子里積的一層雪也拍下來,發給江梨,上學很好啊,工作很累的,市里的雪很小,要不要過幾天去南山滑雪,他去接她。 江梨很遺憾地說她們導師下周要帶她們去給人做翻譯。 韓致說沒關系,下次送她一個禮物。 韓致的外公致力于收藏名家字畫,他工篆刻,退休后又好印章,韓致吃過早飯之后,他站在他外公的書房里欣賞他外公新刻的印章,他拜托他外公給他刻一個梨字,女孩子用的,他外公原本在擦拭細瓷的手停下,問他交女朋友了。 韓致搖頭說還沒,正在了解中,他外公又說起韓母近來給韓致安排的相親,聽說前些天又跟江家說好了,要把江家大女兒介紹給他,韓致說自己無福消受他母親的好意,他對自己那對貌合神離的父母還沒離婚這件事是他這些年唯一疑惑的事。 他外公又說起江家的小兒子,不諱言地說那是個混世小魔星,韓致被勾起一抹興趣。 “能讓您這么說,他做了什么混賬事。” 老爺子說,多年前江家遷新居時,他也去了,江家老爺子教訓了那小孩幾句,忽然發現自己那根舊拐杖不見了,也并非什么名貴的有講頭的拐杖,只是用慣了,結果后來被人發現被那小孩正在后院里用斧頭砍得不成樣子,無論誰招惹了他,都沒好果子吃,不愛笑,看人總是冰冰冷冷的,后來聽說還得了什么病,把家里鬧得差點翻天,送出來治過兩年。 恰在這時,江梨給韓致發了自己的午飯,還加了個我要開動的可愛表情包,韓致說,多吃點。